“你也不用卖关子了,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本宫可没空跟你兜圈子。”陌芷言可不指望来这里喝茶,宋思岑也完全没有沏茶的意思。
宋思岑走到内室,将重重纱帐拉开,陌芷言走进去一看,大惊失色。
宋思岑的床上正躺着一个光着上身的男人,那男人面色苍白,神情痛苦,正是洛子商最忠心的手下博阳,但博阳上半身长满了晶莹的小水泡,看着十分吓人。
“博阳怎么会在这里?他这是怎么了?”陌芷言压住喉咙里的尖叫,强装镇定地问道。
宋思岑眼里闪过恨意,“他中毒了。”
“中毒?”陌芷言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陌清璃那出神入化的毒术,还有那个神秘出现刺伤陌清璃的蒙面人。
“那夜博阳发现了陌清璃,是我让他去杀了陌清璃,没想到那个狠毒的女人竟有如此凶狠的毒,博阳中毒了,没办法出宫,那些是我安排从宫外请来的民间大夫,都是一群酒囊饭袋,什么都做不了。”宋思岑恨恨地说道。
“你为什么不找子商,以子商的神通,大可以让他来寻找擅长歧黄之术的人。”陌芷言道。
宋思岑立刻摇头,“不能找表哥,如果找表哥,那不是在救他而是逼他去死。”
陌芷言惊讶道:“博阳可是子商身边最忠心的属下,如今他中毒,子商怎么会不救他呢?”
宋思岑看着陌芷言,幽幽地问:“你以为,表哥知道博阳要杀陌清璃后,还会让博阳活命吗?”
陌芷言不以为然,“博阳要抓陌清璃,陌清璃自然会反抗,这失手误伤也是在所难免嘛。”
“如果他不知道呢?”宋思岑淡淡道。
陌芷言闻言惊讶道:“你是说,洛子商不知道陌清璃的事?”
宋思岑点了点头,面色阴沉道:“陌清璃这个妖女,表哥总是因为她一改再改原计划,我早已恨她入骨,所以我根本没让博阳报告给表哥,而是让他直接杀了陌清璃。”
她面色一苦,看向昏睡的博阳道:“我没想到,他会因此中毒,现在博阳生死未卜,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不过是一条狗,死了又如何。”陌芷言不以为然,“就算是一条听话的好狗,你们洛家养的狗也不少,再选出来留着就是了,如今,你还是多想想怎么瞒过你的好表哥吧,子商可不是这么好糊弄的。”
“博阳他不是一条狗。”宋思岑怒道,“陌芷言,你最好清楚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什么不重要,我很好奇洛子商会怎么看待一个擅作主张的表妹和一个知情不报的手下,我想你该担心地是这个吧。”陌芷言抿唇一笑,“也许,本宫可以帮你,如果他对你真的有那么重要的话。”
宋思岑狐疑地看着她,“你怎么帮我?难道你能让陌清璃交出解药?”
“让她交出解药是痴心妄想,但是在宫里,本宫可以帮你请太医,你不敢惊动太医,但民间那些土方郎中能有什么本事,博阳此病拖不得。”陌芷言道。
宋思岑思索了片刻后说道:“确实如此,你毕竟是陌妃,那你想要什么?你可不会平白无故帮我。”
陌芷言浅浅笑开,“这话你可说错了,你我都恨不得陌清璃死,在这方面,我们可是朋友,况且传个太医对本宫来说是举手之劳,算不得什么麻烦,只是你毕竟是本宫接入宫的,以后要做什么事至少该提前跟本宫打声招呼,不然出了什么篓子,本宫莫名其妙担上了着实委屈。”
宋思岑见她说得冠冕堂皇,便应了一声道:“娘娘帮我这一次,我宋思岑不是忘恩负义之人。”
陌芷言满意地点了点头,低低道:“入了夜我将宫里守夜的宫女遣散,你趁机带人过去,明日我会传太医来给他治。”
“太医靠谱吗?”宋思岑担心地问,“若是走漏了风声可怎么办?”
“你自然放心,太医署里有本宫的人,这些太医想在宫里好好的,哪个不敢听本宫的差遣。”陌芷言对宫中人的掌控力很有自信,宋思岑便放下心来。
送走陌芷言,宋思岑坐在床边看着博阳,博阳的面容也是十分英俊的,只是他总是沉着一张脸,不苟言笑,洛府里的人都害怕着他。
但宋思岑身为小姐自然不害怕博阳,不但不害怕,在博阳面前她也依旧任性妄为,因为到最后博阳都是替她承担,帮她圆下去,博阳从来不会顶撞她,还承受了她因洛子商而起的很多怒火。
如果博阳一直这样,宋思岑是不会在意的,诚如陌芷言所说,在她眼里,博阳不过是洛家养的一条狗。
可是这一次博阳在发现了陌清璃之后要汇报给洛子商,宋思岑拦住了他,并且要他趁机去杀掉陌清璃。
博阳知道不管陌清璃怎么样,这对他来说都是一条死路,可他还是选择去了,为了宋思岑去了,一身负伤回来,若不是他昏倒在地,宋思岑都不知道他中了如此剧烈的毒。
从来在她面前坚强站着的男人倒下了,宋思岑这才发现,原来博阳并不是无坚不摧,他只是用所有的退路去换自己的要求。
宋思岑便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偷偷救下博阳。
陌芷言传了太医来给博阳治病,那博阳身中奇毒,太医也只能暂时用金针吊着博阳的性命,宋思岑急得如坐针毡,陌芷言拉着她坐下慢慢道:“眼下只有一个法子了。”
宋思岑连忙问:“什么法子?”
“去找陌清璃拿解药。”陌芷言道。
“可你不是说,陌清璃绝对不可能给我们解药的吗?”宋思岑听了心又沉了下去,“况且天牢把守严密,水泄不通。”
“但我们总要试试,我有法子让你进天牢里,能不能拿到解药就看你的了。”陌芷言道。
宋思岑点了点头。
“小姐,咱们为了博阳已经浪费了太多精力了,小姐也已经尽心了,主子那边也觉察出不对了,咱们也要尽快想出个脱身法子啊。”焕彩回房后劝宋思岑道。
宋思岑心烦意乱,“现在还能有什么脱身法子,表哥早晚会发现博阳出事的,到时候我根本逃不了干系。”
“咱们只说是博阳自作主张去杀的陌清璃,小姐根本不知道便是了。”焕彩道,“反正博阳中了这种剧毒,也很难活过来,不如就让他最后为小姐尽一次忠,推到死人身上,才算死无对证,到时候就算主子有心查此事,小姐也能推脱掉。”
“不行,这一次博阳全是为我所累,你不用多言,该我承担的,我自会承担。”宋思岑淡淡道。
“如今天牢森严,咱们的人尚且都进不去,娘娘怎么会想到让宋小姐进去?宋小姐喜怒无常,她进去要是出什么事了可怎么办?”珍珠给陌芷言梳头的时候担忧说道。
“咱们进不去不打紧,就是要这喜怒无常的宋思岑进去,这二人都是本宫的眼中钉,不管哪一个出事,本宫都能坐收渔翁之利。”陌芷言浅浅笑开,看着铜镜中的美人模样,忽而叹息了一声,“本宫当真是老了。”
珍珠连忙道:“娘娘风华正茂,怎么会老呢?娘娘的青丝柔顺,肌肤白嫩,就是二八的少女也比不了的啊。”
陌芷言转忧为喜,点了点珍珠的脑门说:“就你嘴甜。”
“兴安,你怎么了?”段如锦走到御书房外,看见兴安垂头丧气地揉着自己的手,不由停了步子好奇问道。
兴安看见段如锦,连忙站起来笑道:“姑娘来了。”
“没听见小姐在问你话吗?”千蝶在一边笑着说道。
兴安不好意思地笑笑说:“王爷心情不太好,姑娘进去说说话就好了,小的笨嘴拙舌的,难免惹王爷生气。”
段如锦进去,君赦苍放下奏折笑道:“我猜着这个时候,你大约就要来了。”
段如锦给他盛了一碗冰糖莲子粥,温柔地说道:“王爷愁眉紧锁,可为什么而烦忧,不妨说给如锦,如锦纵然不能为王爷解忧,让王爷倾诉一下也无不可。”
君赦苍哼了一声道:“现在这群老头子还能说什么事,无非是说陌氏的事罢了。”
段如锦心里一动,下意识说道:“那些朝臣必定又要让王爷处死陌氏的吗?”
“若是如此,本王倒还省心。”君赦苍生气地说道,“他们非要要求彻查陌氏的罪行,再行定罪,每次本王要下决定,总有人拿出来新的折子说陌氏犯有这罪那罪,结果牵扯出来不少王府的旧事,本王崇王府乌烟瘴气的都成什么了,还要求搜查王府,要不要把朕也验明正身啊。”
段如锦连忙说:“王爷息怒,朝臣那些人都是老头子,说话自然不中听,他们怎么敢对王爷不敬呢?只是……段如锦的话打了个停顿,“陌氏毕竟犯下了大罪,王爷又该如何处理呢?”
“陌清璃谋害太后,叛逃天牢,绝非她一人所为,肯定还有同党,此事我早已安排了段子砚去探查,如今尚且还没有结果,这群朝臣就逼得不像话了,难道本王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主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