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深夜直到清晨,莉丝里格和圣马里特就一直在保持位置变化,隐藏痕迹,她害怕遇见任何人,平洲人,甚至高地人。
这段时间以来高地人将所有的血债都归算于他,如果他们真的见到了他,恐怕不会有耐心听莉丝里格解释,而是会马上将他开膛破肚。
他们小心翼翼的避开了高地人的岗哨,悄无声息的潜入熟悉的高地对莉丝里格没有丝毫难度,在偌大的荒漠上发现两个刻意隐藏的踪影,和在沙漠中淘金的难度差不多。
“从他粘上第一个平洲人鲜血的时候,我就觉得他和我们的距离越来越近了。”莉丝里格喃喃的说道。
“他?”
“一个既正直果敢,狡猾善良的平洲人。”
但圣马里特也许还不知道他说的是谁。
“从十多年前高地军撤离戈寨的时候,我就觉得我离族人越来越远了。”
“你原先是戈寨人?”
“没错,是他救了我。”
莉丝里格想起了那件事,斥候的汇报,原来那个紫袍的平洲人真的是他,仅此,她鼻子再次一酸。他默默为高地做了这么多事情,而高寨的大人们还在讨论该怎么样处死他。
“你一直生活在戈寨吗?”她又问道。
“这些年,我大部分时间被关在监牢中,后来被人买走了。”圣马里特说起了往事,他原先只是一个十多岁的小孩,他唯一的梦想就是能长大了独自猎杀一只沙蝎,然而不等他真正长大,战火就燃烧到了戈寨,他分到了武器,一起抵抗平洲的进攻,可终究寡不敌众,大部分人沦为了阶下囚。“后来我因为主人的死要被处死,才遇上了拾陆公子。”
“你知道十多年前发生什么了吗?”这是莉丝里格最想知道的一段尘封历史,戈寨的历史在高寨是个禁忌的话题,也许是不愿意面对那场失败,也许是他母亲的死让凯恩里特大贤者不愿意面对,也许是她那个神秘的父亲,她至今不知道他是谁。
那场失败,害死了很多人,包括她的母亲。“墨征你等着,有一天我会要回戈寨的!”她突然说。
“当年琼斯里格大人率领我们殊死抵抗,但是还是没能挡住戈寨军的火械,它无坚不摧,毁灭之火从天而降,把戈寨烧成了一座火炉。”圣马里特回忆着,记忆至今还能在其眼中流露出恐惧,还有哀伤。
“后来呢?”莉丝里格神情严峻,好像看到了那个场景一般。
“琼斯里格大人战死了,死在那些黑色弩机之下。”
“就是射向我们的那些?”她重复道,他们想用同样的伎俩杀死炎陆和她两个,但炎陆出人意料的表现救了他们两个。
“没错,他是大贤者凯恩里特的女儿,也是戈寨的长者,在战斗的最后关头,她为了掩护高地平民的撤离,率领我们垫后,直到万箭穿心。”往事提起,圣马里特流下了眼泪,一个有着强健体魄的憨厚高地人,流起泪来呜呜的响。
“后来呢?”她接着问道。
“琼斯里格大人战死不久,平洲军很奇怪的停止了追杀,把我们俘虏了,后来我就被当作奴隶卖给了一户富商家里做苦力。”
听着圣马里特诉说往事,莉丝里格心中泛起酸楚,不知道为什么,此刻他心里想起了炎陆。
“咳咳”一阵咳嗽声传来,是炎陆。
圣马里特将他扶下马,平躺在地,这是一处背风的沙丘,寥寥无几长着几颗沙草,用来给炎陆垫着,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有人来过这里。”莉丝里格突然说,她发现了一处熄灭的篝火痕迹,篝火虽然已经熄灭,木炭却依旧温热,但他无法判断这是谁人留下的。
“这是戈寨的圣地,这是一处墓地,是戈寨人埋葬勇士的地方”圣马里特说,望着垒砌的石块,他满怀敬意的下跪。高地各大部族虽然情同手足,但也有一些差异化的文化习俗,这种磊石头的墓地就是戈寨的传统。
“这是戈寨兄弟姐妹们灵魂和**分离的地方,路过的戈寨人都会在此稍作停留,让身体准备好迎接战斗,让灵魂准备好接受死亡。”
“对你来说也是如此么?”
他认真的点点头,“也许这里埋葬着我的伙伴。”
“看来我们不能在这里逗留太久。”她不想任何人知道自己的踪迹,任何人。
咳嗽的炎陆并没有苏醒过来,超负荷的战斗,失血过多,还有最后不知名的秘技,总而言之,他伤痕累累。
“我不能直接就这样带他去高寨。”她想着,有了一个新的主意。高寨南面有一座营地,那里的人她都很熟,应该能够说服他们收养炎陆疗伤,这是一个不错的主意。她们还需要赶路几天,必须要快。
“你来自高寨吗?”圣马里特突然问道。
“没错。”莉丝里格并不准备告诉她自己的真实身份,这样对他没有什么压力。
“莉丝里格是一个很好听的名字。”他说。
对于圣马里特是如何知道自己名字的莉丝里格丝毫不在意,她只是回了一声“谢谢”,就再次照看起炎陆来,“对了,我听他叫你圣马什么的。”
“圣马里特。”他补充道。
莉丝里格愣住了,没有任何人有资格对名字冠名,只有长者或者贤者才可以。
“你是冠名者?”她问到,如果这是真的,那给他冠名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她的母亲,琼斯里格。
“不,是公子给我取的名字。”
“是公子给我冠名的。”他换了个说法,又强调了一遍。
“他有这个资格,圣马里特,高地会记住你的名字。”莉丝里格毫不怀疑,虽然她不明白炎陆给他冠名是出于何种目的,但她觉得他绝对有这个资格,出手救出如此多的高地人,里特,里格两位先祖一定也会这么认为的。
圣马里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讪讪的笑了一下,“希望如此吧。”说完,他站了起来:“你睡一会吧,我放哨,醒了我我们好继续赶路。”
清晨的明光照亮看莉丝里格憔悴的面容,本就是虚弱的囚犯,又一路打杀过来,加上赶了一夜的路,她也是灯枯油尽了。
莉丝里格没有拒绝,她在炎陆边上躺下,闭上了双眼。
沙丘后有一副这样的景象,两个人躺地睡着如长眠一般,一个人伫立如铁塔一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