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对了,欧费蒙德里奇卿,你的下属有收集到什么中部地区城市的新情报么?”走在教堂周围的小巷里,鲁恰随意地问道。
“如您所知,夏尔斯时期的地方官员依旧在发挥作用。不仅是直属地没有多少变动,南北各大属地也没有变化,就算是多尼瓦摆出临战态势,他们也没有多少知觉。”
“哼,他们自认为在战火下能明哲保身?”
走过空无一人市场前紧闭的店门,几人与护兵继续前进。现在的希尔齐已经被严格划定了开市时间,宵禁也即将被摆上台面。尽管当地居民会很有意见,但是慑于军势也不敢有多少怨言。双月教会西征军现在军纪还算严明,枪尖都被行刑以儆效尤,万一惹火了神地来的军爷,迎来灭顶之灾,那才是大大的不舒服呢。
“也不是说明哲保身啦。例如埃尔塔北部那种冰天雪地的地方,我们也不必去攻打不是么?多尼瓦一败亡,他那些不识时务的小亲戚立马就要给我们当哈巴狗了,何必呢操这份心呢。”
“那说到底还是要打进盾城啊。”鲁恰走过石桥,一艘运着货物的内河船正向海湾驶去。枯水期并没有影响到密聂瓦河中下游的航运。因此不少商人到中下游改成乘坐船只顺流而下。尽管双月教会和新区都在努力地堆积着火药桶,商人也不可能迟钝到连这都没有发觉,虽然交易对象变成了士兵,但是金钱大于生命,生意也可以照做嘛。士兵也不敢强抢,一是上司管得严,二是下次没有了,那咋办?今天来了好用的清理牙齿用的牙线,起了贪心——明天就来了漂亮的刷子,就得好好庆幸——幸好昨天没有贪心膨胀。不然今天的好东西可就没得买了。可不要以为商人为了钱可以送命,实际上在刀尖行走的人才最能够掌握两侧的平衡,一旦有了生命危险他们比谁跑得都要快。
一群人穿越渔夫和水手们的住宅区,向着海湾前进。尽管在兰卡斯的岛群上看惯了海的风景,闻惯了盐与鱼的腥味,但是窝在地下室里的人就会知道出来蹭新鲜空气的宝贵。
希尔齐的渔夫湾是在外面建有防波堤的。防波堤里没有多少波浪,只有海风轻抚着渔船上的单桅帆,海鸥乘着海风在湾中盘旋。
欧费蒙德里奇对于码头上的货物装卸毫无兴趣,他脱离了护兵的保护,径直走上防波堤。他不想在出来休息的时候还去关心那些让人心烦的物资装运情况,对他来说在需要的时候把握他想要把握的一切,那就是他的极限和他的目标。其他时候他只想做自己想做的,满足自己的好奇心……等等之类。他对攀升是没有什么兴趣,但就在这点上他没少挨自己父亲的训斥。
“啊,就像他们永远只会在条条框框里思考问题,哪有什么意思!”欧费蒙德里奇看着港湾里在对着搬运货物的水手大发议论,指点江山的鲁恰一行人,轻蔑地吐槽道。
他转头看着防波堤外的海面,大陆那边的敌人到底是怎么样的呢?能给他出这么多难题,也一定是智慧主宰武力的存在吧?见识过他们的能力之后还希望能继续看到这片海呢。他可不希望他的小命就这样送在埃尔塔,这个寒冷异常的国家。
他拿出随身腰包里用布小心包好的木塞透明酒瓶,这样的珍宝之后又是怎么样的能工巧匠在为止努力呢?他灵机一动,掏出一本羊皮纸便签,拿起魔杖在上面写上一句话之后把纸张塞进酒瓶之后奋力投向大海。
“希望双月与我同在,我的愿望能够实现。”欧费蒙德里奇双手交替摸肩跪在地上祈祷。海风拂过他的发梢,同时又把瓶子和洋流一起带向远方。
“欧费蒙德里奇先生!”港口那边一片惊呼。欧费蒙德里奇许愿之后不知道童心大发或者说是想做点热身运动,拿起了魔杖用起了水面行走术,在防波堤内海面上时而缓步行走,时而快步奔跑。在岸上的鲁恰眼中流露出几许羡慕,但又转头训斥起呆呆站着看水上漂的水手们。
码头上春天的气息和欢笑声驱散了浓重的战前气氛,但是他们能够轻松多久呢?等到春耕尘埃落定,他们就要前往生死两茫茫的战场了,说到底这只不过是最后的消遣而已。
就在破冬的春风吹拂下,一只猎鹰刚刚从南方某个港口飞进蔚蓝海水的范畴,踏着风尾巴向着东南方飞去。
“希望不要碰到什么阻碍,一定要安然无恙地回来啊!”就像期待而又害怕高考成绩的考生一样,吉哈特还在担心他父亲的传信使魔,虽说只要四天至五天他就能收到回信,但是今天已经是第六天。在期待与害怕当中接近埃尔塔海岸的他异常紧张。这小小的传信使魔带回来的一张纸就能决定他这一船人和整个红龙团回转曲折两百年的命运。
哈希的行动是否可疑?不,就算他能够编造得惟妙惟肖,那张图画也不是他能够想象或者描绘得出来的。如果哈希拿不出让红龙团一大群人能够安然进入内地的方法呢?又或者他拿出的计划不够缜密呢?更或者是他这艘船里头有谁走漏了风声?不不不这不可能……总之一个疑问沉入海中的时候,吉哈特总会从脑袋里抽出一打新的,再让自己好好烦恼一番,而不是去面对没有烦恼的空虚——可能烦恼对他来说会比不烦恼更加轻松一点吧。
吉哈特等待的大猎鹰虽然迟到,但还是找到了这艘在波浪中轻微纵摇的兰卡斯运输舰。这次它确实辛苦了,迟到的理由很简单,它的信筒被拿下,换成了一个漂亮的携行包——这下它可更像是一个邮差了。
携行包里头满满的都是哈希和新区工作人员放进去的计划用品,一张卫星拍摄的南方港口沿海图,一只防水的时针式电子表,完整的哈希手写计划说明书,最凶狠的是一根信号火炬,一根信号弹和它们的说明书,这就是整个计划的关键物品。
“……我也不知道这群人用了什么样的方法确定了你的船的位置,如果没有错,你们将会在后天下午通过兰卡斯舰只的巡检进入峡湾,到那时候放慢速度不要靠岸,也不要让巡检船接近,在那块表的晚上九时准点把其中的一根棒子按照那张纸上写的放到空中放起漂亮的红色焰火,然后你应该会听到轰鸣声和某个方向夜空中红绿两盏灯闪烁,到那时候把最后那根‘火炬’放在手中燃放,然后在指引下坐上带你们回去的旋翼马车吧!一定要快!……不要回头!……”
说明书当中还夹带了几张彩色图画——头上有着四片金属长刀的漂亮机械,两种棒子的使用效果图示,最后一张是哈希在新区建筑物旁的自拍像,看得出他很期待见到他的朋友们。
“他胖啦!”厨师首先发出了他的意见。“这小子看得出来,过得不错。”
吉哈特按了他的美食家的脑袋,“废话,你不用天天穿好袜子套好鞋准备撒丫子逃命你也胖。但是我猜那里的东西应该也挺好吃的。”
娅菲茨尔娜则一直想玩弄那只漂亮的手表,无奈吉哈特不让。这是保命的大关键,要玩可以到了那里再玩嘛。到那时候,让你拆了都行。“前提是和我睡一晚嘛。”这个电子表的新主人这样跟好奇心爆棚的火炎小姐开着玩笑——于是吉哈特脸上的红印一直持续了半个晚上才消退。
当然睡几晚都不行,火炎小姐红果果捆上帆缆吊桅杆上让船长欣赏一周也不行,无论怎么样吉哈特都不会同意,在这点上他还是能分清孰轻孰重,实在是难能可贵。
一群人围着三张纸几张照片就着昏暗的油灯看了一个晚上。这当然是看不出什么个除却表面内容之外的潜台词,但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双月教会不惜一切代价追杀他们的生活即将告一段落。
两百年以来,红龙团的成员分散到世界各地,利用海炎龙一世,一条在红龙之国覆灭前研发出的跨时代蒸汽推进船作为成员不断变换居住地的工具。期间有同伴牺牲,也有死里逃生。他们也在暗地里支持某些君主影响某些地方人士脱离双月教会无孔不入的控制,也经常报复性击沉双月教会船只,在舰队的围剿下逃脱……怨气和仇恨早就交织在两个团体之间,无法解脱——只要红龙团仍然存在,这些罪恶就会从血脉一步一步往下传承,永远都不会消失。
有能力收留他们这些举着正义怨恨的大旗,又满手鲜血的人那才是真正恐怖的存在,他们的所求绝不在于摧毁双月教会或兰卡斯……吉哈特猛地从床上虎躯一震地支起身子,他刚刚似乎在梦醒边缘听到了自己的忠告,那又是什么呢?或许是自己过于紧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