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世界并没有魔法,先生。他们都是像我们这样没有魔法来利用的人,也能够创造出这样的奇迹。”法兰克的话显得平淡无奇,但话里斩钉截铁。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他们就向往的是这样的世界。当然他的话怎么刷新普朗西斯的三观,这事儿他管不着。
普朗西斯竟一时无言。短暂的沉默之中,呼啸之中列车驶上巨大的跨线桥,桥下就是朝阳下熙熙攘攘的城市。城市又飞快地掠过,铁路继续分割着无尽的田野和河流。
普朗西斯开始扒着窗框贪婪地朝下看。就算是隧道口他都要看得仔细才开心,这种贯穿山脉的洞穴,如果不用魔法力量去开凿,那要用几百年才能贯穿全程?如果不是用非人的力量,怎么保证如此笔直?又比如说这种跨越山川的长桥,要用多少人力去堆砌石砖,又怎么解释如何把整块巨石放到桥柱上?一连串的疑问袭击着普朗西斯,他突然发现,他真是醉了,醉了。
一个没有魔法的国度创造出的奇迹让埃尔塔都为之看不清摸不透,不,就算是兰卡斯那帮家伙来了也得乖乖把下巴甩到地上那才算完!
不知道穿越了多少大好河山,这四个小时的旅程终于以跨过长江的彩虹作为高潮之后的收尾曲,在上海虹桥站划下了休止符。列车渐渐滑进了这个庞大的钢结构底层。如果说雄伟的埃尔塔各种城堡是一种鹤立鸡群的美,那么虹桥站建筑物这种群鹤飞舞的美要如何形容呢?我想你从埃尔塔参观团成员们走出列车那一刹那的眼神中就可以得出答案。
边走着参观团越发觉自己在站场中的渺小。每一根钢梁都比人还要粗,而蜂窝状结构的组成正是这些地上看起来已经细如丝的钢梁。如果现在有一个解说突然跳出来说,这是神的杰作,那么多尼瓦一行人恐怕会毫不犹豫的相信。
多尼瓦自己都为这样的奇景感到震惊。他甚至开始抬头看着顶棚而感到眩晕,严格的工业美是多尼瓦从未接触过的分野,换句话说,多尼瓦的美学已经被一个小小的虹桥南站溺死,钢结构正在重塑他的审美观念。
开什么玩笑……
走出虹桥站,等待大巴接送的些许,参观团众人又要发难了。刚刚刷新的世界观,又不够用了。虹桥站外就是虹桥机场航站楼,完成改造的虹桥机场在外看不到什么端倪,但是却让多尼瓦,普朗西斯等人第一次见识了钢铁的巨鸟,就连尖子生们也是第一次得以目睹。
花花绿绿的涂装,各式各样的飘带,除此之外就是平淡无奇的水管一般的身体,亮银色刀锋一样的翅膀,丑陋到翅膀下还要拎着两个水桶,和那些飞龙相比实在是干脆直白的丑。但是咆哮中渗透出的威严,甚至是双月教会的巨龙也必须向他低头致敬!
普朗西斯来不及听黄源的讲解,他只呆呆地抬着头看着这样的怪物在他面前一个接一个地被人类驯服。更让他觉得反差的是,为什么这么强大的存在,这些本地人却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敬畏之心?在惊天动地的咆哮声到来时,来来往往的行人至多只是抬头看两眼这些大同小异的怪物,这么强大的存在不应该是让所有人顶礼膜拜的对象么?他们对这样的怪物这么不敬,就不怕哪天他们一齐造反吞噬这些不会一丝一毫魔法的可怜虫么?
记忆在他的脑海里逐渐苏醒。钢铁的战车,钢铁的巨鸟,乃至通体乌黑的钢铁旋翼恶魔,横贯大陆的铁之车,乃至沿路所有的铁杆,铁架筑成的巨大车站,这个世界的人们完全驾驭了金属,这些可怕的恶魔只不过是他们手中的造物,对于他们来说,就和铁匠的锤子,主妇的锅一样稀疏平常。铁匠会对自己用得得心应手的锤子,主妇会对自己的锅顶礼膜拜么?那是不可能的啊。
“这个世界并没有魔法,先生。”普朗西斯收起疑问,他决定记住法兰克的这半句话。
众人上车,听着黄源的解说词,这座地球东方最绚丽的摩登都市才刚刚要对来参观的众人敞开自己的怀抱呢。如果说加西亚城是大,那么两千五百万人口的上海又是什么呢?要知道整个帝国的人口都没有超过一亿。听着黄源用帝国语的讲解,看着窗外高楼林立,车水马龙。整齐的楼房之间,初夏的阳光打在玻璃上发出钻石一般的光芒,折射出一种和车站钢梁,客机降落一样不能形容的威严。能让这两千五百万人在光鲜亮丽的城市中有序运行这是一种怎么样的力量?多尼瓦不禁握紧了拳头开始思考,两千五百万人的政令传达是否通畅?两千五百万人不用种地拿来的粮食?两千五百万人的治安如何做到井井有条?这些问题都是他无法回避但是他又不能回答的。能把城市建筑得多美多雄壮那是普朗西斯和未来的法兰克做的事,但是能把城市管理得怎么样,那就是有关于他这个领主和底下官员的问题了。
原来就算没有魔法的支援,这个国家不仅拳头硬过埃尔塔千百倍,内力上的功夫那比起自己家里是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多尼瓦开始暗暗捏了一把汗,庆幸自己没有跟新区搞什么大新闻。但是转头过来,多尼瓦的君主思维又告诉他,如果说埃尔塔样样不如人,那么帝国是不是无法避免被吞并的命运?父皇的基业是否要毁于一旦?
法兰克和他的同学们才没有这样的担忧。他们把脸贴在窗上,盯紧了经过的每一丝风景。从街角的OL,到从车旁开过涂得天花乱坠的私家车,再到在封闭路段施工的工人和机械,再到上高架桥之后大家对桥高的议论和猜测……叽叽喳喳讨论着问题的这里才是埃尔塔的朝气所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