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找了三块光滑的圆石,坐于之上,正打算好好享受一下美味的熟兔肉,不料,刚烤熟,天公不作美,噼里啪啦又下起一场小雨。
萧念雪将衣服一脱,递给任樱草,笑道:“给你当伞用。”
任樱草也回了一笑,仿佛是萧念雪多年的老情人,很顺手地将衣服接了过来。
她将衣服撑在头顶,望着被雨淋湿的萧念雪,噗嗤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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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说过,沉香,是一个老妇人的名字,但这还不算有趣,更有趣的是另一个人的名字,叫:“老木”。
老木并不姓老,他姓木,不过朋友间总有一种叫法:“老张”“老刘”,所以这个木姓之人,便被称为“老木。”
前面也说过,沉香,是由含树脂的老木经过多年的积淀,而形成的香料,所以就有了这么一句诗:
“老木出沉香,沉香润老木。”
这首诗被写在那间青篱小院的大门两侧,倘若第一眼看去,或许会觉得,这句诗称不上诗,甚至俗不可耐,
但只有两个人懂得这句诗的意思:一个人叫老木,一个人叫沉香。
这是一对隐居深山的神仙眷侣。
当萧念雪三人走到紫云山中一间竹篱笆围的院子时,看到院内的一间小屋上挂匾“沉香居”,萧念雪就笑道:“我们运气真好。”
任樱草问:“何以见得?”
萧念雪答道:““沉香居”,这名字一看就知道,主人是位高雅的老夫人。”
独孤鹜一笑:“住在深山里的高雅的老夫人,说不准会高雅地碰个瓷儿或宰个客玩玩儿。”
萧念雪道:“既然住在这逍遥的紫云深山,必不会缺钱。”
独孤鹜疑惑道:“住在这逍遥的紫云山,分明就是没钱供朝廷的苛捐杂税,你怎么说他们不会没钱?”
萧念雪反问道:“穷人门上怎么会挂匾,还起这么高雅的名字?”
独孤鹜恍然大悟,笑道:“既然那老太太不宰客,我们这就进去避避雨。”
萧念雪叹了口气,道:“怕是也困难。”
独孤鹜不解:“为何?”
萧念雪无奈道:“既然是富贵人家还住深山,只能是不想被人打扰。”
独孤鹜笑道:“我偏偏要去闯他一闯。”
说罢,提剑便顺着篱笆墙飞入了院内,萧念雪正要阻止,忽然听得“哎呦”一声,独孤鹜又顺着去时的路被人家从院墙扔了回来。
“哎呦……”
独孤鹜躺在地上,叫苦不迭。
萧念雪斥责:“叫你乱闯人家院子。”
独孤鹜面色惨白,怒道:“我给你们探路,你们还说风凉话,哎呦…………”
任樱草心软下来,蹲身问道:“哪里受伤了?”
独孤鹜痛苦道:“脚。”
任樱草便一手将他小腿抓在手中,另一只手已握住靴子,正要将他的脚从靴中拔出。
独孤鹜急忙叫道:“不要!”
任樱草疑惑:“为何?”
独孤鹜支支吾吾,答道:“因为……因为我脚臭,而且许多天没洗。”
萧念雪一笑,朝任樱草道:“这等脏事,还是交给我吧。”
独孤鹜忽的面色又一紧张,慌张道:“你也不许!”
萧念雪疑惑,问道:“你嫌弃我手脏?”
独孤鹜支支吾吾道:“对,你……你就是手脏,不准碰我的脚。”
萧念雪无奈一笑:“你先说你的脚臭,好几天没洗,难道我的手还会比你的臭脚脏?”
独孤鹜被这么一说,怒声道:“谁说我的脚臭,还几天没洗?”
萧念雪道:“你自己。”
独孤鹜面色一红,甚是难看,道:“那也比你的手干净。”
任樱草道:“你受了伤,至少应该先包扎一下。”
独孤鹜看了看任樱草,又看了看萧念雪,将头转向任樱草,道:“那你来帮我包扎,不许让他看。”
任樱草道:“好。”
三人正说着,忽然那院子的木门被轻轻打开了。
“吱呀————”
开门的是一个老妇人,慈眉善目。
老妇人见了三人,笑问道:“可是来避雨的?”
萧念雪道:“是。”
老妇人道:“那就进来吧。”
独孤鹜却不断摆手,道:“不要进,不要进,里面有陷阱!”
老妇人一笑:“里面并没有陷阱。”
独孤鹜道:“我刚刚进去过,若是没有陷阱,我的脚又是怎么受伤了?”
老妇人道:“从我打开门,就看到你的脚就已经受伤了,而且也未看见你进门去,怎么说是刚刚进去受伤的?”
独孤鹜道:“你没打开门的时候我就已经进去过了。”
老妇人道:“我未打开门,你又是怎么进去的?”
独孤鹜却不好意思说话了,她自然不能说是翻墙进去的。
这时,一个大汉从院内走来,他虽然很健壮,但其实也很老了。
大汉道:“不嫌弃的话,就进来吧。”
萧念雪一笑,抱拳道:“打扰了。”
他便伸手在独孤鹜面前,想将独孤鹜搀扶起,不料独孤鹜又不领情,将他的手一打,自己摇晃着站起身来。
三人正要进屋避雨,雨忽然停了。
雨虽停了,天色已晚。
老妇人道:“不如来休息一晚,明日再赶路。”
任樱草委婉笑道:“那就麻烦大娘了。”
他们进了院子,又进了屋子。屋内光线很好,这里所有的屋子,门窗尽皆正对春日的阳光。
大汉与老妇人都是懂得生活的人,他们懂得把享受这件事做到最好,最懂得享受。
比如,他们的院子中有口水井,还有口接雨水的水缸,这也是有讲究的。
水井之水是地下水,水缸之水则是接的天上雨水,井水养心,雨水养脾。
这世间与他们一样的人会享受生活的人,实在少了。
再比如,那屋内,还有草书写着这么几句话:
灯影流连处,青杏尚小。
千金亦不换,江湖逍遥。
对饮东篱三两盏,把酒问月。
醉时狂歌醒时笑,何妨轻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