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念雪打了个哈欠,伸着懒腰,将双腿撑直,半躺在一张凳子上。
这是他们白日里吃饭的客栈,白天的人多,夜间吃完饭各回各家,只剩萧念雪与任樱草二人。
萧念雪道:“认识你三个月了,也不知你酒量如何?”
任樱草笑道:“你可真是没有眼力,竟看不出我海量。”
萧念雪也回了一笑,问道:“不如我们今夜来个不醉不归?”
任樱草道:“那可不行,我从来没喝醉过,岂不是这辈子都不归了?”
萧念雪道:“我也从没喝醉过,咱们看今天谁先倒。”
任樱草道:“好。”
二人叫了几坛酒,那小二端上酒来,往桌上扔了一串钥匙,嘱咐道:“小兄弟,咱家的酒在后院,我们今日按说该打烊了,你们喝完就自己去取。”
萧念雪道:“好。”
小二将毛巾一搭,锁了客栈的门,便去睡觉了。
任樱草笑道:“没想到这些人和你这么熟,将藏酒的地方都告诉你,还把钥匙给你。”
萧念雪道:“一个人如果讲信用,再有几万两黄金给他也会放心的。”
任樱草问道:“恐怕不只是这么简单吧?”
萧念雪愣了一愣,笑道:“还是不要问下去了。”
任樱草道:“好。”
她豪放地将剑一放,将酒坛端起,给两只酒碗中倒好酒,道:“都在酒里了。”
萧念雪端起碗,两只酒碗撞击在一起。只见任樱草一仰头,便喝下了这一碗酒。
萧念雪暗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不料,一碗酒下肚,任樱草身子忽然摇摇晃晃起来,醉醺醺道:“这酒……酒力好大呀。”
说罢,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
萧念雪愕然,又不禁哑然失笑。他本以为任樱草酒量很大,不料一碗之下便醉的无力,他苦笑道:“明明不能喝酒,为何还要装千杯不醉呢?”
任樱草摇摇晃晃又端起一碗酒,道:“喝!”
又是一碗酒下肚。
有句话说得好:喝酒以前她是汉阳的,喝酒之后汉阳都是她的。
任樱草就是这样一个人,她喝了三碗,已将平日里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风格毁于一旦,她醉醺醺大叫着,又起来乱跑,萧念雪只好扶着她,拉着她,生怕她摔跤。
别说整个汉阳是她的,望着疯疯癫癫的任樱草,萧念雪甚至觉得,整个天下都是她的。
任樱草跑累了,一下子软倒在萧念雪怀里,她无力地睁了睁眼,望着萧念雪,朦胧的瞳孔中,映出一张帅气的脸庞。
她怔了怔,忽然呆住了,醉醺醺道:“念……念雪,你的眼睛好……好亮呀……像……天上的星星一样……一样闪亮。”
萧念雪笑道:“我哪天眼睛不亮?”
任樱草趴在萧念雪怀里,痴痴傻傻,摇摇晃晃,道:“不对……不……我是说……你的眼睛……像星月一样……一样闪亮,眉毛……像你腰间那把……留情剑……一样锋利,发如雪……鼻似鹰……唇……嘴唇也生的好看……”
萧念雪苦笑着抱着她,这怀中如画般的美人。
他怜惜似地摇了摇头,却充满幸福。
忽然,他不知哪里来的欲望,竟想上前,用嘴吻住任樱草白净的脸颊。
他右臂扶着任樱草的柳腰,一俯身,便轻轻吻了下去……
客栈外面起风了,门上有道缝子,此时一阵凉风吹了进来,火烛的光焰颤了一颤。
“你…别笑了,哈哈…呕……”任樱草正神志不清笑着笑着,一口气涌上来,吸了凉风,只觉得胃中翻江倒海,张口便吐。
萧念雪不巧,嘴刚好吻了上来!
“呕…………”
吐在萧念雪口中。
萧念雪满脸黑线,却因怀中抱着任樱草,不能当下漱口,只好“呸呸呸”地将污秽吐在地上。
任樱草痴痴望着他,又笑出了声。
暗夜将这客栈湮没了,独留下那一点烛光在这黑夜中跳跃,汉阳,说来也是美丽无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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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萧念雪醒来时,身边还躺着任樱草,不过幸好二人都未脱衣服。
她脸色苍白无力,枕着黑瀑般的长发,还在睡梦中,柔软的姿势,竟让萧念雪有些想入非非。
如果说任樱草是一朵清新脱俗的花,那喝醉酒的任樱草,就像一朵被雨打湿的娇花,更是别具风味。
萧念雪目光似水,望着任樱草熟睡的模样,忽然笑了起来。
他笑什么?
只见任樱草将她的一只粉鞋抱在怀中,想是昨晚喝醉,连放鞋的力气都没有了。
再看墙上,还有几个黑乎乎的鞋印子,那是她熟睡中难受乱蹬上去的。
她嘴角有口水流出,淌在床单上,浸湿了衣物,若是细细听,还可听到有微弱的呼噜声,顺着呼吸节奏。
萧念雪自言自语道:“她本是这么需要人疼,需要人保护的女孩,却总是装作坚强。”
任樱草比萧念雪小两岁,萧念雪十八,任樱草才十六。
十六的花季少女,本应在父母的怀抱里撒娇才是。
她总是有种令人心疼的美。
她是什么人呢?
萧念雪又思索起来:通缉令上说,她是拜月教圣女,她自己说,是丽春院的舞女,还被我醉酒时亲吻过。
他继续遐想着,忽然任樱草翻了个身,眼睛微微睁了一睁,看到了萧念雪。
萧念雪见她醒了,用手指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子,道:“明明不能喝,还逞强千杯不醉。”
任樱草面色上尴尬之色又显了出来,娇羞道:“我本是海量的……昨夜的酒力太大了……”
萧念雪不再说这个话题,笑问道:“你家是哪儿的?”
听到这个问题,任樱草先是惊了一惊,又缓和下来,道:“我们认识的第一天你就问过我这个问题。”
萧念雪道:“你当时说,你没有问过我的过去。”
任樱草道:“你当时说,那你也不问了。”
萧念雪笑道:“但那是第一次见面。”
任樱草道:“所以现在你觉得我一定会告诉你?”
萧念雪道:“当然。”
任樱草噗嗤一笑:“你是个爱听故事的人。”
萧念雪忽然想到了什么,无奈摊了摊手,问道:“你又要我吃饭?”
任樱草道:“吃一口说一句,绝不多说。”
萧念雪却觉得,这是一种幸福的象征,他点了点头,道:“还要把牛肉面中的牛肉捞干净。”
任樱草笑道:“最好可以再喝些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