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初)
期末全市统考,郝放的文科复课班有80多人跻身全市模拟的高考分数线,比例达到66.7%,而县一中为50.68%,井上为45.69%。方华的理科复课班也达到了52.33%,余侠的理科2班为37.88%。整个坊上中学为20.11%。
坊上中学的表现又一次震动了全县高中。一个从来都是名不见经传的普通高中突然间就咸鱼翻身,而且其发展势头大有不可阻挡之势。
而这一切其实都源于该校引进了优秀的师资。这越发使各校重视师资队伍的建设。坊中当然也会例外。
开学之初,老师们私下里议论说,又有一名师大毕业的老师要调进来。
郝放也没有太在意,以为是去年刚毕业的小师妹。等到这位校友在大家面前现身时,郝放,连同方华等人都是不由得大吃一惊,“秦刚,是秦刚!”
“是不是感到很意外啊?”秦刚望着方华等人道。
“秦刚?没想到你也和我们凑这个热闹。”余侠先搭讪道。
“怎么不来,有你们在这儿,我当然很向往啊!?”
“你该不会也来教高三复课班吧?”旁边春艳问道。
“我可没你们那本事,我啊,政教处了,打杂!”秦刚轻描淡写的道。
“他担任我校的政教处副主任。”旁边的校长帮腔道。
果然是阴魂不散哪!在师大时,人家是学生会主席,是老乡会会长,到了腾达人家是公关部部长助理,他郝放永远在人家统治之下,这滋味还真不是好受的。毕业分配了,秦刚留在市里,郝放来到了乡下,又一次落了人下。落就落了,最起码躲开了这个人渣。
没想到,他在跌了那样大的跟头之后,竟如此快速的爬了起来,不但爬了起来,而且就轻易的站在了他郝放之上,这世道还真的是捉弄人啊!
秦刚凌驾于郝放等人之上,着实让他们不舒服。“这个不学无术的人渣怎么就能站到我们之上呢?”枉自不公,却是活生生的事实。为什么秦刚如此素质总能走到众人前面去,而他们空有一番本事却只能仰人鼻息?
形成这样的反差,当然是郝放这些不谙世事一心做学问的人所想不到的。
其实这人的能力确实表现在很多方面,就求官谋权来说,这一点他们和秦刚比当然会有天壤之别,即便郝放,也不行。
这次秦刚所遇乃其有生以来跌的最疼最狠的一次。
在电光火闪的一霎间,他把王莉莉做了挡箭牌,用他以后对王莉莉的解释,说是本能的想把她推开。他确实是推开了,他把她推向了童小萌,而他自己却严严实实的用被盖了自己。
在这个事件中,他俨然以一个受害者的身份面对警察的提问。从法律的角度,也无法对他采取制裁。那个副部长即便想报复他,要用光明正大手段也对他无可奈何。
到最后只是把他“发配”到了偏僻的南柳,再到沙陀。除此也没想出怎样的招数来惩治这个禽兽不如的家伙。
这个人渣,20出头儿的年龄,短短不到10年的功夫坑害了多少单纯的少女?而且每个都是最美丽最优秀的女孩,使她们的一生都饱尝失足之痛。
即便是经历了这样几乎玩火自焚的事件后,他竟在南柳短短的一个多月时间又轻易的欺骗了一个单纯如水的姑娘。
南柳,在滦海县最南端,濒临渤海的一个微型小镇。说是小镇,镇上人口也只有三五百人,它所辖地区不下200平方公里,却只有1万多人。南柳虽是滨海,但却没有一个像样的海港,除了当地渔民之外,一年也见不到一个外地人,算是滦海一个极其闭塞偏远之地。
南柳职校就坐落在南柳镇政府对过,作为全县招生的职校每年的生源不过200人左右。职校所依赖的,是每个毕业的职校生可以定向分配,到县办的一些厂子当合同工人。有多少分配的名额招多少学生,这样才使这所学校勉强维持下去。
学校学生不多,老师倒不在少数,有50多人,大多为当地民办老师,只有为数很少,当地学生考了师范,分配回原籍的。
何易易就是刚刚从滦北师范分配来的学生。她比秦刚早来了半年。秦刚到时,分配他教高一(3)、(4)数学,刚好就和何易易在一个办公室。
何易易也教数学,俨然把自己看成一个万事通,热情的帮秦刚熟悉学校,熟悉工作。
秦刚正是郁闷到要死之时,有这么一个虽算不上漂亮,但也青春可人的女孩殷勤,当然就来者不拒。
也该这女孩倒霉。在这个闭塞的南柳来了这么一个英俊有型,带着一种深沉稳重的气质,不对他产生好感都难。
结果两人不到一周,就缠绵到了一起。没有起码的承诺,没有表白相互的爱恋,秦刚连撒谎的力气都省了。
在和这个女孩麻醉自己的伤痛之时,他没忘了想尽一切办法跳离这个人迹罕至之地。然而,交通闭塞的南柳,每个月才有一趟回县城的汽车。
就在他想回县城、回市里想办法时。一个月后,从县城来的汽车带来了他的新调令。“立即去沙陀报道”。
他拿到那纸调令的时候,何易易正在上课,他连一个招呼都没打,就登上了回县城的汽车。
他没有立即去沙陀报道,而是给沙陀镇校长写了一封请假信。怀揣了调令直接从县城登上了去市里的汽车。
她来到市里后直接到古玩市场转悠。因为每年1月份,都举办为期一个月的私藏品展览会,此时展览会已近尾声。在他印象里,一些凡有身份的总是爱附庸风雅,童小萌父亲如此,那个王副部长也是如此。从这个方面寻找突破口,也算是轻车熟路,就在这儿来碰碰运气吧。
他身上带着4、5万元钱,为了这次调动他几乎倾其所有,只有一支股票被套牢,其他股票全部被他换成了现金。
他足足在古玩市场呆了整整一个礼拜,只要观察到有点身份有点官员气质的,就会凑上前去,或从侧面暗中打听他的背景。这时,他的寻呼机里,沙陀镇校长再找他,时间已经不能再拖下去。
进入他视线的有价值官员共三个:一个是土管局局长,一个50多岁的老头;一个是文体局副局长,他也有近50岁的样子;第三个是市政府秘书长,看起来不到四十岁,干练有为的样子。
这三个人中,最难啃的,而最有价值就是这个市政府秘书长。他决定就在他身上孤注一掷。
展览会的最后一天是拍卖会,秦刚坐在离秘书长后面不远处,一件件藏品在拍卖师的吆喝生中不断被买家买走。秘书长做那一动不动,直到一支宜兴紫砂壶被展会小姐托上来时,秘书长一下子把身子欠起来。而他小声的对这旁边一个中年胖子说着什么。秦刚明白,那个胖子是要替秘书长叫价。
起价就是5000元。接跟着被买家一路叫价,“5500”、“6000”、“6500”,一直叫到一万五的时候,叫价的只剩下胖子和一位戴眼镜的秃头富商。
“一万八”富商接着叫价。
“两万”胖子跟价。
“两万五”富商挑衅似地看了胖子一眼。
胖子没有再跟价,很显然是到了秘书长的底线了。
“两万五一次、两万五两次、……”拍卖师纲要落锤时。
“三万一”一个年轻人举起了牌子。他正是秦刚。
富商迟疑了一下,咬了咬牙,“三万五”
秦刚毫不犹豫,“三万八”。
三万八一个宜兴紫砂壶,整整比起价拍出了七八倍之多。果然富商就不再跟价。
秦刚以三万八的价格把那个宜兴紫砂壶拿到了手里。
紫砂壶拍完,秘书长和胖子两人悻悻的离场。秦刚想跟着也走了出来。
在大门口,秦刚快步跟了上去,“大哥,你也算是紫砂壶的爱好者,我们可不可以到咖啡厅一叙?”
“有这个必要吗?”秘书长冷冷的望了望秦刚。
秦刚笑容可掬,“大哥,你这话差了,多个朋友多条路,或许聊完了,你所关心的事情也未必不能办妥。”
秘书长知道他把宜兴紫砂壶拍走,本来对他带着一肚子气,但听他有弦外之音,或许他所期望的紫砂壶还有点希望。
秦刚是何等精明之人,他之所以选定这位秘书长作为突破口,是因为他注意到,秘书长在古玩市场专盯宜兴紫砂壶。秦刚心里就明白,他这个年纪这么看重紫砂壶或许和他的用途是一样的,“为了送人”。没准他的哪位老上级喜欢这口儿,秘书长这才来这里淘宝,但古玩市场紫砂壶数量不少,很多价格也便宜,但他就是没有买。他一准是怕买了假货,要是送人,还不来个弄巧成拙?所以,在拍卖会上他就下了血本,结果还是超出了他的底线。
秘书长让随身的胖子先回去了,跟着秦刚来到附近的一个咖啡屋。
两人坐定,秦刚直截了当,“哥我有话就直接说,也不拐弯抹角,今天我拍到的紫砂壶不为别的,就是给你拍的!”
“给我拍的?”秘书长也是一脸警觉。
“我遇到点儿难处,还有劳哥给我办一下,而这紫砂壶就是小弟的一点心意。”
这秦刚竟如此把话说得这么露骨。
其实,两人此种关系,委婉周折反倒会把事情弄得复杂,两个陌生人之间除了交易还有什么?这样做其实更显出对人的真诚。
“有什么要我帮忙?需要你下这么大的功夫?”
“小弟本是毕业于师大,我在师大的光荣史就不提了,分配在市里得罪了人,被安排到了我县沙陀镇,我没别的意思,就想借老兄之力救兄弟于水火之中。”
“你的意思是回市里吗?我可没那么大的能力!”
“我想去坊中当一个小官儿,不教书就行,主任之类的中层。”
“要说在你们县内调动,我觉得还不在话下,只不过兄弟这礼未免太重,我可承担不起。”
“要不这样,你从我手里买下来,就1万元,我把这个鉴定及拍卖的收据都给你,你看行不行。”
两人你来我往的推辞了一阵,秘书长还是收了下来。
秦刚第二天到沙陀报道。在沙陀镇待了一个月的时间就放了寒假。寒假时,秘书长给秦刚打来电话,“事情办妥了,你就等着开学后到坊中走马上任吧!”
秦刚就此费了一番功夫,花了不到三万元混上了坊中的政教处副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