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白日如愿以偿地坐在了纺织厂门口食客最多的那家小面馆摆在屋外马路边的餐桌前。伸长脖子望向帮自己和“陪同”而来的表姐排队端面的外婆所处的面店门口,只见门口一排一米多高得油桶所改成的大煤炉上,端放着大小数个锅子,一个男人问清下一碗面的食客是要黄豆芽还是绿豆芽或是小青菜,是一两面还是二两面后,飞快地抓起对应的菜码,塞在手中竹编的面捞斗里,又抓起所需量的油拌碱面塞在菜码上面,一同随着面捞斗在眼前一口热水翻腾的锅子里汆烫几下,扣去对应面量的汤碗中,随手从一旁熬煮着骨汤锅子里舀出一大汤勺骨汤浇淋在汤碗中,顺手递给一旁的女人后,又去重复同样的环节应对下一碗面。
接过汤碗的女人同样也先对食客做出一翻询问,当问清要什么浇头、肥点瘦点、要不要辣、加不加葱花蒜苗香菜后,手脚麻利地用汤勺在对应的浇头锅子里搅动一下,从底层舀出小半勺撇去汤汁的浇头,再从面上舀出半勺连汤汁带浮油,浇淋在汤碗最上面,再根据食客要求选择是否从一旁油盆里舀上一些红油淋在上面,要不要抓取一些葱花、蒜苗或香菜撒在上面。
外婆为白日他俩点的是这家做的最好的猪皮肉丝面,猪皮肉丝掺半,愿意花钱的也可以点上一碗更好吃的肥肠面,当然也有便宜的肉汤面之类的。
不知咽着口水等待了多少碗面,外婆终于端着一碗飘逸着浓浓脂香及褚种白日闻着熟悉而又解析不清的香料莘香的汤面放在白日眼前。
只见悬浮于浓白汤汁之上的红亮浮油间点缀着星星绿意的葱花香菜和暗红肉丝、焦黄肉皮,而晃动之间又隐隐所现翻扣之后已反置面上的菜码和其下澄黄顺直的碱面,让人很难不食指大动。
白日也不跟表姐讲啥客气,哪里还忍得住陪她等她那碗面,飞快夹起一块焦黄色皮层程蜂窝状布满大小洞眼的肥肉皮丁,显然这与某些香料同炒,熬榨干每一滴油脂变得焦苦泛香的肥肉皮丁,随后又在香料汤汁中长时焖煮,再次吸饱香料莘香的汤汁,一口咬去Q弹无比,饱满的汤汁立刻四溅满口腔中每一个角落,冲击着每一个味蕾。
再试一口碱面,本就以富有弹性又充满碱香的碱面,挂带着一身的汤汁顺吸入口,那最后入口的面尾强而有力的一下甩尾,将满身的汤汁,直甩入喉头,让人回味无穷。
回到桌前的外婆爱惜地剥好一个卤鸡蛋放入白日碗中,光滑而又挂满汤汁的卤蛋更加滑溜了,白日几次三翻也没能夹起,于是干脆一筷子拦腰叉断。只见沉入汤水之中的卤蛋蛋黄部分开始冒着小泡,贪婪地吸食着汤汁。白日夹起一块吸饱汤汁的蛋黄放入口中,原本白日不喜爱的蛋黄干涩感全然消失不见,代之的是一份交织着浓浓肉汁莘香与蛋类轻香的丝滑,如巧克力般华润舌尖。
“姥姥,姥姥,我能再要一个卤蛋吗?”还没体会透这种感觉,卤蛋就吃完了,白日怎会甘心。
“你不知道人一天只能吃一个鸡蛋,吃多了就吸收不了它的营养,纯属浪费吗?”表姐总爱适时地显摆她的学问,白日对此早已适应至充耳不闻了。
“就你知道的多,你这一碗面才吃多少,再不快点吃就胀成坨了,还有功夫搁这瞎显摆。煮鸡蛋不能多吃,吃多了和汤圆一样容易裹腹,消化不了,面不够吃就再来笼包子吧。那个,老板,小笼包卖完没有,给这来一笼。”外婆说着让老板又给上了一笼鲜肉小笼包。
白日依样儿泡入面汤中,小笼包冒着水泡慢慢吸饱汤汁往下下沉,白日在它胀开发泡起来前夹入口中,面皮中汤汁的肉脂莘香再次与面粉的小麦清香巧妙融合,与馅里的鲜肉葱花的淡雅肉香产生强烈对比,别有一翻风味。而口感上,吸饱汤汁的面皮变得绵软,与肉馅的坚实Q弹形成一湿一干,一绵一弹的强烈对比。思索着不论面中肉类加入大量香料所体现出的肉与香料的巧妙融合,形成全新味觉,还是小笼包中少量的葱姜等调料,将鲜肉的独有香味给烘托出来,绝不喧宾夺主,都要比直白的单一用盐调味要好上许多,选择哪一种方式更适合烤肉。不知不觉中白日碗中的面汤已被吸泡去大半,表姐忙将剩余的几个包子揽入碗中,嘴里还不忘比划出一个猪字的口型。
“姥姥,他这面浇头里都放了些什么香料调味品,咋做出来才能这么好吃?”白日思索来思索去,脑子里那少的可怜的料理知识也分析不出这里面的香料,手法。只能试着询问外婆。
“傻样儿,这就叫好吃了,菜场秃毛家的更香,保证你吃完了还想吃。”表姐说完堆出一脸笑容,白日咋看咋觉得这笑容里透着阴谋。
“朱玲子,你是不是跑她家吃面去了,你不知道他们家放了鸦片壳子,吃了会上瘾呀?回去就跟你妈说,以后早饭钱不能再给你了,要么在家吃,要么在这吃完挂帐,我来付钱。这不像秃毛家舍不得废功夫细细一道道功夫用花椒油熬煮肉丝皮丁、豆瓣酱、五香粉、葱姜蒜这些,就知道用鸦片壳子这种歪门邪道。”白日还想着鸦片壳子怎么就成了不好的东西了,家里可是家家户户都必种的,遇上感冒发烧用它加上红糖姜片熬煮一碗立马见效,老道还每年专门种上一片苗子,清明前后采叶涮火锅吃。却见表姐一脸怨恨地瞪着自己。
“你还墨迹个啥劲儿,看你那慢慢一碗都胀成啥样了,抢时满积极,今儿不吃完别想回去!”表姐那一碗面汤汁早已不见半滴,最上面的那几个小笼包已由核桃大小发泡到拳头大小了,满满地堆在汤碗上层,筷子轻轻一碰立马塌成一摊面糊,不由得表姐苦皱眉头,如同嚼蜡般痛苦吞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