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途本来很单调,但是我不这样认为,因为林骞就在旁边,他载着我回家,要见到我妈妈了,就是带男朋友回家见家长的感觉。
我每年过年回家一次,每次我妈都建议我回家找工作,我说南城工资高些,我工作几年先攒点积蓄再回来。可是现在我把我的积蓄都花光了,我妈会不会说我?不过这点小小的担心很快就被回家的激动替代了。
跨进S省地界的时候我更加兴奋,唧唧呱呱的跟林骞说S省的名胜古迹和小吃什么的,而他却听不太进去,说他快要见到我妈了有些紧张。虽然他们之前通过电话,但是没见过面。
我说不用太紧张,我妈很好的。
“你不知道,上次我找她要你的电话号码,她怎么都不给我,还叫我别再打电话过去了,说不想听到我的声音。”林骞仿佛还在后怕。
其实是我的错,我妈给我打电话说林骞老是找她要我的联系方式,我警告我妈说你敢告诉林骞我的电话号码我就再换,连你也不告诉,我妈就这样被我威胁到了。
“我回去告诉她是个误会就好了。你别担心了,你的声音很好听,她不是不想听到,是被我逼的。”
林骞叹了口气,神色变得有些伤感,紧紧握了我的手。
于是我给我妈打了电话说林骞会一起回来,电话信号不太好,断断续续的,实在不适合讲我和林骞到底怎么和好的。
到了康邺的时候林骞找了个店铺买了一盒冬虫夏草,说是给我妈的见面礼。我一看,那虫草很直一根的,又大又均匀,在漂亮的盒子里摆成一圈,这一盒起码好几千。这家伙花了大价钱了,我忙说我妈不喜欢这些的,你白费钱。他说他知道,看我就知道我妈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什么都不拿就上门也不对。
他还真是紧张。
果然我妈看见他的时候神色平静,不高兴也不生气。按道理来讲,我男朋友第一次上门她应该不是这脸色啊,她果然还在生林骞的气。她虽然不知道我们为什么又和好了,但是林骞曾经把我甩了她是知道的。
林骞把那盒礼物递给我妈,说第一次来不知道买什么好。我妈说了一句怎么买这么贵的东西。林骞忙说就是一点心意一边小心看我妈的脸色。
我妈估计是觉得这盒礼物有点烫手,马上收起来又不对,不收又伤他的面子,于是说下次别买这些东西了,就放在了茶几上,然后给他拿了些瓜子水果什么的让他坐下休息,叫我去厨房帮忙准备晚饭。
林骞一听我妈说了个下次马上就松了口气,起码这是同意接纳他了,于是自告奋勇的要去帮我妈做饭。我妈态度坚决,你开车也累,先休息,把我拉进厨房就关了门。
我大半年没见我妈了,她头上的白头发好像多了好多根,也是五十岁的人了,脸上也有皱纹了。想起我老是在外面上学上班,平时留她一个人在家,很是内疚,从后面抱住了她。
我妈手里切芋头的动作顿了一下:“给我说说你们怎么回事吧?那时候他几乎天天打电话过来要你的电话,你都不让我给,怎么这会一起回来了?”
我只咕哝说是个误会,现在澄清了就好了,我们没事了,他一路从南城开车送我回来。
我妈也是个颜控,换了比较愉快的口气说:“这小伙子长得还挺精神的,你说是学中文的?”我嗯了一声,心里在想林骞长得岂止是精神啊,还是他们中文系出名的帅哥,暗恋他的女生可不少。
我妈开了火,放点油,把鸡肉倒下锅,炒了一会放了点酱油,再把芋头倒下去翻炒,芋儿鸡,这是我以前最喜欢的菜了。
我帮我妈剥蒜,切葱,好久没做饭,那大葱仿佛觉得自己就要牺牲了也要拉我下水,熏得我直流泪,我妈说了句没用就把我赶出了厨房,让我去招呼林骞,开门的时候她对林骞说:“林骞你先看会电视,菜一会就好。”
林骞朗声答了句:“阿姨你别管我,忙你的吧!”
见我出来以后他赶忙拉我坐下,看了看厨房门,悄悄问:“阿姨对我映象怎么样?”
“说你长得精神。”
“那就是不讨厌我了,那我就放心了。”林骞长吁了口气,起身要去帮我妈做饭,又被赶了出来。
他没办法,转身对我说:“带我去看看你的房间好不好?”
我们家是两室一厅的小房子,大概只有七十多个平米,我的屋子只有十二平米。一张小床,小衣柜,小书桌,小椅子,另外有个比较大的书柜,上面全是书。我书桌上的书很多是大学的教材,还有几部小说,另外书桌上还有些漂亮玩意,大概是玻璃瓶里装的叠的星星啊千纸鹤什么的,好多都是别人送的生日礼物。
林骞环顾一圈,嘴里喃喃的说:“你就在这里长大。”
我说是的,大学前在这里就住了十来年,那时候我爸爸还在。
“那些书?”他的视线落在书柜上。
“哦,是我爸爸留下来的。”我爸爸留给我的就这些书了。
“你爸爸叫什么?”
“李明知,明白的明,知识的知。”
“名字真像他。”林骞翻看了书柜上的书得出这个结论,有好些是古代诗词,还有关于哲学和宗教的,历史和地理的,我爸喜欢这类书。林骞随手拿出一本(入佛门),是讲一些佛门理论的入门书,比如三世因果论,业感缘起,佛门戒律,受我爸的影响,里面一些观点我有的同意有的不同意,我爸看到有感悟的地方还写了不少心得。林骞说:“你爸爸真好学。”
我点头:“是啊,他当初打算看完了这本入门书就好好研究佛学的。那时候他大概知道自己的病了,很悲观,开始研究各种版本的命运和来生,大概是给自己一点寄托吧,其实我知道就这样丢下我们娘俩,不能给我们生活的希望,还留下一堆债务,他比谁都难受。”我的声音有些哽咽,林骞抱了我好久。过了一会,他拿起书桌上的一个相框,里面是我们一家三口。那时候我还小,大概十岁,我们一家三口在李氏宗祠门口照的相片,也是唯一的一张全家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