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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照在毕塬上,一抹红色染红了小张村的农舍与树木。一个秋天的下午,父亲安静的看了看儿女们,然后,闭上了双眼,安祥的睡了…。

当年,父亲带着黄土的信息,带着一九四二年那场灾难的伤痛,从豫州堰师故乡一路走来。当走上长安毕塬,望着毕塬上的村舍与夕烟,觉得象到了老家堰师一样,不由惊叹这里就是我们的家啊!脚步再也挪不动了,坐下在黄土里歇息,看见土坡旁冒出一块半裁青砖,心想离沣京不远了,谁知拔出来一看,见其上刻着:‘歇脚’二字。这时,父亲老泪盈匡,嘴上喃喃地说:‘终于找到了’!

父亲心里知道这天意,是祖宗遗留的信息。就一屁股坐在坡上不走了!

后来一打听,这个有坡的地方叫做:《毕塬》属古杜伯国故地。周人从宝鸡歧山东进,至陕西沣河边建镐京,文王当年多上毕塬祭天设坛。所以,毕塬是周的故乡啊!

父亲年轻时脾气秉直,生存的煎熬在他身上留下坚强的性格,他常常说自已是周人后裔,后来已改变了讦多。

父亲在毕塬上一个碎村安了家,秉承了周人井田讲究在庄前屋后栽种了槐树,井边种下柿树。一家人在槐荫下过着黄土里的日子。

五行中说:土生金,火生土,我以为这是大言者至道。

父亲一辈子和泥土打交道,他在河南偃师烧的砖瓦能盖三四座洛阳城,用过的麦草垛子有毕塬那么大。这个我信呢!上古人祟尚黄土,尊火为神,部落人就代一代传承着。父亲就是对火与土的传薪者。他一生烧过无数砖瓦窑,出过无数的砖瓦。我想,我的父亲是一位有责任的周人后裔吧!

父亲这一辈子与土有着生与死的渊源。

他将卑微的土,在水中润泽,浸漫日月昼夜,成为黏团一一泥浆,俗称:“和”,古语有“和而贵”之说,这个‘和’字有着积极的哲学意义。进而脱变由土槃泥,这是一个神奇、痛苦而愉快,变革而守节的过程。经过人的心灵与动作的翻搅,踩踏,揉捏,以坚守本性而不被改变。象教徒一般虔诚,象信仰一样神圣。土泥紧紧拥抱自己的同类,团成庞大的泥军势阵,产生出无法估量的力,赋于人们在日孑里的智慧。它们在水里生,在人掌心中长,在火中炼成金,涅槃成青灰色砖瓦,这一造化神奇了百千年。

超力量的土生,涵含了人的多少智慧,留传着多少传奇故事。她始于周代,成于春秋,盛于秦汉,谓之:‘秦砖汉瓦’的美称。水和泥土,人和土**重生,再也不能是普通的风物了。她铺在皇宫谓之辉煌,盖在商铺称号富贵,铺在民间寄意扑素,自此,引发人的一次人屋革命,庇佑人类千年苍桑。此后周人部落一直敬谓黄土,保留了沣京的生活和生产方式,继承着土里的成长习性。

如今我的年龄也过了花甲之年,身上明显印留着父亲的基因。但为人处世亦不能够做到老练,对同事、朋友可以做到以诚相待,可对小人却永远不能亲近,说话直来直去,不绕弯子,不会说好听话,对事业依然是那样认真对待,一丝不苟。为此,昏昏日子,道上江湖也得罪不少人,孤怀独往,悲观示人,遭过不少人的误解,我知道这些也难以向人诉说,却依然我行我素,这一切都源于我父亲的性格。

我尊敬父亲,也害怕父亲,我更爱我的父亲。我知道岁月借给他的一段光影没有了余数,而此刻他又去另一世界,渡过永恒时光煎熬着的黑夜……。

父亲生前性格耿直,厚道,我常喜欢和他在一起聊天。我们经常坐在院子的土桌旁,听他讲起老家堰师迴郭镇那些岁月的故事,他絮絮叨叨,,一遍又一遍地说着他的那些烧窑的往事。当他听到老家瓦窑出了蹋窑次货时,他会因宛息而流下浑浊的老泪。那濒临干涸的心灵,竟有如此丰富的情感,我猜想一定是打翻了他一辈子爱土、爱陶的记忆了。而我听着他那些唠叨的话语,也可以让我从中悟出许多做人的道理并获益匪浅,此刻,其实对父亲的爱很简单,不用哭祭,就那么静静地坐着聆听他近乎唠叨的话语,偶尔的点头回应就是了。

我无法说出些醒世名言,而这近乎絮絮叨叨的平凡话语,原本就是送给我自己,也就不在意其是否能给人醍醐灌顶的作用,只要我能读懂,那还有什么可遗憾的呢?

后记:那是一个秋天的下午,我们兄弟子妹六个围坐在父亲的坑边,大姐给父亲喂完一口糖水,父亲带着淡谈的倦恋,静静地睡着了。他脸上露着安祥的神态,仿佛熟睡一般。

但是,黄土里的故事却渗进土烧的砖、瓦、陶噐里,带着父亲的爱护佑着千家万户,也留在儿女们心里!

我忽然想起一句话:‘生有时辰,死有地啊!’这也许是给土生人的命符吧!一位不知名的人说过:‘人这一辈子,只是向岁月借来一段光荫罢了。’过程着天伦的日子从土里来,还会到土里去啊!‘父亲节’前,我将原先的题目“土生”改为“父亲”,以此来献给他老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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