煞气是很难说清的东西,有人说是凶神恶鬼,也有人说邪星灾祸,而不论说法如何都是一种怪力乱神的事物,可在练武人的眼里,煞气还有另一种解释:煞同杀,煞气就是杀气。
自杀掉拉希德之后,手千莫名过刀障之镜,其原因无非是勘破生死障。可手千的身体并不完全属于自己,仍有一部分残存意识属于周宝楠,所以在破障之时,他功德没有圆满,反而出现瑕疵生出戾气,只能硬生生撕扯掉属于周宝楠的那份战斗意识,把他困在缩小后的身体里。这才有了手千杀人后虐待萨拉玛的泄愤之事。
手千从未正经学过武道,以上玄之又玄的想法都是他在做贼之后,从组织里一位神秘老头那里学到的,老头亦是他练刀的师傅,手千也是他老人家取得名字。而此时想来,师傅曾多次惋惜手千最后沦落到那种地步,如若不然,上一世他终有机会成为用刀高手,突破杀障。
其实上一世的手千也曾杀人,那时他还在三流大学读书,与秦雪分手后被一众朋友叫出去散心喝酒,在地摊大排档与人发生口角,和朋友大打出手最后闹出人命,这才仓惶出逃远走他乡。后来手千也曾想过,如果不逃会怎样,或是他到底杀没杀人。事实上他当然杀过人,只不过是在酒精的作用下和一群激愤的朋友们一起做得,可内心深处他却从未承认杀过人,他只觉得那是一场导致他不能归家的梦。
而此时,一片灯红酒绿的景象,也似一场梦。
“我以为你会和那个王梓打起来。”沈继言洗过手后,用纸巾擦了擦,随拿出一根烟点燃,“没想到你忍住了。”
手千打开水龙头,用水泼了泼脸,又凝视镜中的自己,说道:“第一次见你们的时候,我正在破障,总有忍不住想出手的冲动,而现在我已经破障,我为什么还要打他。”
沈继言根本不懂这些东西,于是习惯性调侃道:“行啊,哥们,恭喜你向咱们的圈子迈进一步,终于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
“老爷子教导我要以德服人,练过武就要有武德……再说,我什么时候打过人,都是正当防卫而已。”
“你也太不要脸了,你打人时……”沈继言说着突然顿住,仔细想想每次手千出手真的都有不得不出手的原因,只好说:“算你说的对……对了,你说的破障是什么东西?”
“障是一种心态,也是所谓的瓶颈,练武者都会遇到这一关。”
“这么说你现在很厉害喽?”
“嗯,破障之后就不怕挨打被打死,也不怕打人打死人。”轻飘飘的留下这句话,手千离开的洗手间,独留下沉思的沈继言。而他还在想手千刚刚的表情,到底是很认真还是在开玩笑。若是真的,过去惹怒他岂不是很危险?
……
……
回到卡座后,手千看到黄静竹和冯鑫聊得正欢,秦雪和果儿在小声说着什么,大多数人也已回来,而不知在哪呆了许久的王梓脸色也好了很多。
众人此时都三三两两结伴闲聊,手千回来后静坐一边,至于王梓,只是主人家的张航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说着话,他心中的不爽也终于沉淀爆发。
“我刚叫了个黑方,一会儿咱们继续。”
张航叫的啤酒度数很低,王梓刚刚并未喝多,只是有些涨肚,所以才在洗手间盘桓许久,也自知丢人,不想很快回去。而此时,王梓盘算打的不错,黑方的酒精度是40°,若是黄静竹仍和手千置气,就算让他陪喝,解酒药的药劲上来他也能喝进小半瓶,今天他定要看到手千出丑。
张航的眼睛缩了缩,王梓此举有喧宾夺主之嫌,于是半冷不热的说:“你今天是要不醉不归啊!”若不是张父眼下的项目正巧需要王父帮忙,他也不会邀请这个不识抬举的人,而今天没能拦着他,帐只能以后在算。
王梓此时还没意识到得罪人,兴奋的催促着,急不可耐的想看到手千的丑态。而游戏开始后,和他的预想差不多,黄静竹仍没打算放过手千,频频出错。其实她也知道手千酒量好,全然不在乎这瓶黑方,也是想借机教训王梓,让他有点眼色。只是在无人注意的地方,有人深看手千一眼。
这一轮,游戏开始后从未喝过酒的秦雪误拍桌子,她大方的叫王梓陪着喝一杯,众人也没多想。可就在她倒酒时,手千突然拦住她,对着王梓说道:“她是竹子的朋友,她的酒我替她喝。”
这话看似没问题却又很有问题,引人无限猜测。王梓一副看好戏的神情,张航和冯鑫也都猜测这是怎么回事,可蓦然间,黄静竹拍着桌子站起来,“雪是我媳妇,她的酒我喝。”
手千皱着眉说道:“你喝还是我喝都一样。”
“不一样!我说我喝就是我喝。”黄静竹脾气爆发,见手千要拿黑方,猛然间抢过来护在胸前,手千一时不敢乱动手,只能看着她仰头猛灌。
酒还剩下半瓶,黄静竹一口气喝了不少,手千趁机夺走酒瓶,语气带怒:“你不能总这么任性,除了家人没有人有义务陪你疯,你也没权利去麻烦别人。”
手千的话说完,场面立时不太好看,到不是众人在看戏,而是盛怒之下的手千太过煞人,就连一直在旁幸灾乐祸的王梓也在他逼视之下不得不收起笑容。黑方的酒劲很大,王梓为了看手千出丑,特意吩咐过不要勾兑。此时,黄静竹面露酡红已经醉了,嘴里嘀咕着一些含糊不清的醉话,也只有在她边上的手千听清她在说:“你心疼了吧!”
手千眼见着黄静竹慢慢的缩在他的怀里,脸色彻底冷了下来,扶住她的肩膀,也不打招呼起身就走,而走之前他还拐走了秦雪。
黄静竹喝醉后,脸色同样冷下来的还有冯鑫,在一干朋友里,他和李安邦的关系最好,也是因为他的关系才进入罐头一伙人的圈子慢慢融入大院。此时,好哥们最疼爱的妹妹在自己面前被人灌醉,他心中也生出一股邪火,叫着王梓的名字说句:“咱哥俩出去聊聊。”至于聊什么只有天知道。
聚会出了这样的事,剩下的人渐渐失去兴致,各自散去找乐子,就连果儿也被吧台前的花式调酒吸引,前去观看。一时间,卡座里只剩下沈继言和张航。
“帮我和宝楠解释一下。”多余的话张航也不想说,他没成想王梓会如此不识大体。
“放心,宝楠是个恩怨分明的人。”沈继言也很不痛快,可他要比手千的承受能力强得多。张航见他的表情,奇怪的眨眨眼睛,又说道:“假如婷婷喜欢的是宝楠,说不定我就同意了。”
沈继言闻言一愣,诧异的看着张航。
“你心思太复杂,他要比你单纯的……喜欢就是喜欢,一目了然。”
沈继言想想,他确实要比手千圆滑的多,可喜欢……黄静竹?沈二少忽然觉得,世界变得很奇怪,让他想不明白也看不懂。
……
……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这一世与秦雪第一次相见,也是黄静竹醉酒,手千背着她和秦雪一起送她。那时秦雪对他很不了解,一路上一句话也不说。现在相识半年,即便是普通朋友也会找到闲聊的话题,可刚刚因为黄静竹的发作,秦雪尴尬着,手千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原以为竹子是一石二鸟之计,让他装成男朋友,既恶心了王梓,又能惩罚他喝酒。可没成想还有三鸟秦雪,明明白白的挡住俩人前进的路,手千是知道的,秦雪绝不会做第三者。
其实手千也在反省,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秦雪似乎变得不再重要,那时黄静竹假意说他是她的男朋友,他的第一反应竟不是秦雪还在,她会怎么想,而是黄静竹又想干嘛?他扪心自问,那种相见时的悸动心情,已经随着时间慢慢流逝,他也不知道什么才是他最想要的。
他很迷茫,他背着她和她沉默的走着,直到走出大玻璃门。这一年的冬天很暖,人人穿的要比往年少一些,可从暖气十足的屋中走出,冷风袭来时仍是生出寒意。
秦雪被冷风吹的摇晃一下,手千抽出一只手扶住她,两人对视,一会儿后又各自转头,他没问她为什么会在喝酒时帮他,她也没说她为什么会这么做。而在同一时间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你先送她回家。”
“我送你们回家。”
俩人又是一阵沉默,她不希望黄静竹继续和家里争吵,所以她想拜托他送她回家。而他希望送她们一起回他的小阁楼,那里是他的家。沉默并没有持续多久,不待两人思考,手千的眼睛眯了一下,带着秦雪走到一个黑色奥迪车旁。
“黄叔叔”对周围环境有本能的敏感,手千出门时就看到这辆车,只是那时他没有看清车里的人,而看清之后,自然要过来说清楚。“您是来接竹子回家?”
此时的***胡子拉碴,早失去往日的精干模样,车窗下也有几根烟蒂,看得出他在此等候许久,“嗯,你也上车吧,我也送你回去。”
“那谢谢黄叔叔……这位是竹子最的好朋友秦雪,您也一道送她回去吧。”
***状如无意的看了秦雪一眼,并非他为难一个孩子,而是他早看到三人出门时,手千扶住秦雪的那一幕。
他是男人,他很了解手千眼神里藏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