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班的晚自习上的很有意思,可谓是风云涌动。
英语老师小陈老师本还在讲台上宛转悠扬的阅读课文,后门突然大开,门口出现一男子,身高一米七五左右,就那样直愣愣的走进教室里,拖了一把椅子坐在了沈继言的身边。小陈老师大怒本要开口训斥,可她看清来人面目之后,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宣布自习,然后就拿包离开了。
手千没有第一时间判断出来人的准确身高是因为那人的肌肉很扎实,身材有点纵向,他坐在沈继言的身边搂住他的脖子,明显看出他力量很大,沈继言身体前倾的厉害。
“智然哥,我这小身板可经不起这么招待。”
名为智然的男子笑了笑,又看了眼起身走向门口的手千,“让你好好锻炼身体,你不干,这下吃亏了吧。”
“风格不同么,再说我练的再多也没用,身体素质摆在那。”智然哥闻言点点头。俩人从小熟识家里又是世交,自然知道沈继言从出生起就体弱多病,根本不是练武的材料,若不是出生在这样的家庭,兴许早就夭折了,而小的时候,沈继言的爷爷也没少让他锻炼,到没什么大想法,也都是强身健体的方向,只希望沈继言成年后能无病无灾。
“事我都知道了,动动王涛没什么不行的。”
圈子里有圈子里的规矩,沈继言的伤怎么算也都是误伤,算不到张航的头上,智然哥这么说就是没法出头。其实沈继言也知道智然哥有他的苦衷,他今年高三,家里也已经把路铺好,高中一毕业就走军校,虽说现在时候还早,可他必须收敛,以防出现差池。“智然哥,刀疤脸就算了吧,估计他半个月都拉不出屎,也够他受的。”
这是手千和沈继言回班级时,沈继言再三询问后得到的结论,所以,他的目光立刻转向靠在门口抽烟的手千,他是羡慕手千的,可以说每个男生都有一个武侠梦。
智然哥也随着沈继言的目光望向手千,今天下午在操场上的事,传的最邪乎的就是一年三班有个可以“以一敌百”的学生,智然哥当然不信,他是家学渊源知道一个人就算自小习武,在这个年纪,一对七八个就是极限。
“这可不像你为人啊。”圈子里的规矩,丢了面子就要找场子,否则没人把你当回事,而此时智然哥虽知道刀疤脸才是吃了大亏的那一个,可别人怎么看却不好说。
“怎么也得过半个月再说,要不怕那小子受不了,真出事。”手千之前就提醒过沈继言,给刀疤脸的那一下,用了暗劲,最好先别动他,沈继言才有此一说。
智然哥想说什么顿一下,又指了指手千,“我现在什么情况你是知道的,以后难保要缩着,本想你来二十七中我怎么也保你一年,现在怕是不好说了。”
俩个人玩的时间久,沈继言自知道这个小手势的意思,是想认识一下手千,顺便交代两句,可他也知道智然哥是爆碳脾气,手千又特立独行,两个人弄在一块说不好就是火星撞地球,可智然哥毕竟是为自己好,只能硬着头皮说:“宝楠,过来认识一下我哥。”
教室里的灯光很亮,走廊却很黑,手千的身形就藏在光与暗的交叠处,声音有些飘渺:“抽着烟呢,要不你俩过来吧。”
智然哥闻言一愣,沈继言无奈对他耸耸肩,却没想智然哥眉头皱了一下,随即立刻舒展:“也好,正好也想来一根。”
俩人靠过来,手千立刻发烟,智然哥接过后,不动声色的看一眼,发现是彩8中南海心中有数,沈继言不太会抽就是捧个场。
“我哥陆智然,和我一个院的,周宝楠,高卓阿姨的儿子。”沈继言介绍完,智然哥立时发现看走了眼,没想到也是圈里人,而高卓高阿姨他是认识的,也是他母亲的朋友,见了几回。而再仔细看些,陆智然发现手千除了眼睛以外,和高卓非常像,面色都显冷。
“宝楠和徐冬俩都刚从东北回来,我们圈里,宝楠是最能打的了。”
沈继言说的不多,可露出很多信息,陆智然立时知道,手千是在外地长大的,圈子里的事应该不太明白,还在磨合,而最能打却不是最能混,显然总参那院子里还是黄静竹在主导。
其实两个大院的孩子也从来都是面和心不合,从小打到大。像是黄静竹哥哥那辈人,和沈继言他们总政的院子就打得厉害,那时总政院里也没人能压得住他们。而此时风水轮流转,到了陆智然这会,是他们压着黄静竹那院人,实是总参院里没个挑大梁的爷们,一直是黄静竹在出头。
不过,或许因为黄静竹是女生的关系,现在两个院子里的人相处的算是不错,一直很融洽。
“竹子找你练过没?”
陆智然明显是个明白人,一句话立时博得手千的好感。
“练过。”
说的时候,手千尴尬的摸摸鼻子。暑假的时候,手千没少做黄静竹的陪练,她又很认真,不可避免的他占了不少便宜,后来手千实在受不了血脉喷张的刺激,索性不陪了,当然,也有受不了黄家老爷子遛弯“邂逅”时那吃人的眼神……
“哈哈,院子里都是黄老爷子的眼线,竹子也就骗骗自己,再骗骗新来的……”
陆智然很健谈,三人聊天由始至终都是他在主导,也没让手千生出任何不适,算是让手千这个圈子踏出了第一步,印象也没那么糟糕,是个好开始。
陆智然说了一会儿就告辞上楼,手千和沈继言仍堵在后门口抽烟,片刻后,迎面来了几个人,沈继言立刻打招呼:“你们几个可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啊,今怎么回学校了。”
一人立刻接道:“言子,你可真不厚道,哥几个可是特意为你回来,要不现在还在外面喝酒呢。”
手千发现站的不是地方,太显眼,进退不是。于是又是一通互相介绍,然后闲话家常,显然都是听说下午的事情过来表明态度的,沈继言也很高姿态的不说下午的事。其实手千看的出,沈继言是在用另一种方法让隔壁再隔壁的一班学生看清形势,不要随便一只小猫小狗都敢在他面前叫嚣,也让他们在鼓噪之前想清楚到底能不能承受得起。
沈继言是玩花招的高手,从他和旱冰场上与张航冲突就可以发现,他做事喜欢充分利用圈子里的能量,甚至可以说是捆绑着圈中人一起上阵,这一点上手千本能的不喜欢,可也不得不佩服他的手腕,其实如果没有利益冲突,有这样一个朋友,要省心不少,也算不错。
晚自习变成一场见面会,二十七中里属于沈继言大院长大的孩子都过来捧个场,甚至还来了几个手千所属大院里的人,也没见沈继言联系过,足显示出他的能量。
整晚来人都在聊些无关紧要的话题,手千也总被沈继言裹挟着互相认识,而每次听闻手千的身份,联想到他下午的所为,总要说上一声:“功夫这么好,被竹子拉去当陪练了吧!”而那有些猥琐的笑容,到是叫手千哭笑不得,时间也就没那么难熬。
直到晚自习下课,三班的后门还堵着几个沈继言的朋友,一班的门口也堆了一些人。这个时候,走廊的灯光已被老师从配电室打开,一班的人正借着光亮对着三班门口几个大有来头的人指指点点,不知在评述什么。
张航出现的时间很微妙,正好也有几个高年级生来一班找他,也是一副来者不善的架势,而此时他单肩背着书包,凝神聚气的向三班门口望去,沈继言这伙人也不甘示弱的回瞪,走廊里,沉寂中带着慑人的剑拔弩张。
黄静竹正是这个时候出现的,她的身边,秦雪乖巧的挽着她的胳膊,徐冬大大咧咧跟在身后,她们是沈继言今晚最后一拨访客。
“二少,晚上通宵吧,我发现一款新游戏,真的不错……”
甜美的女声骤起,立时打破了走廊里的沉闷。
黄静竹最近被《帝国时代》这款游戏吸引,类似于《星际争霸》的联机模式,兵种花样性又要比《星际》多的多,正在兴头上,而最近黄父黄母都出差在外,昨天黄静竹就索性夜不归家,直接在学校后面的黑网吧玩了个通宵。沈继言出事时,她还在秦雪的宿舍里睡得天昏地暗,直到晚自习时,人还在浑浑噩噩,却知道了事情的始末,所以她来的最晚,火气也因为没睡好觉的关系最稀薄。
一触即发的气氛立时被搅和干净,走廊里恢复了放学时的吵闹,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张航见到黄静竹,怕殃及女生带着人走了,沈继言这边竟然真都被黄静竹忽悠到黑网吧刷夜去了,其中甚至还有秦雪,这让手千很是不满。
其实,秦雪骨子里就喜欢新鲜事物,过去手千和她在一块时,每每都是她主动做出周末的安排,或是去遥远的地方尝试小餐馆的古怪菜肴,或是在郊区的山上帮寝室同学寻找去痘的草药,或是晚上大着胆子去废旧工地里探险。而这一切都会让手千生出不可思议的兴奋感,也很羡慕她的想象力,可她有时也会感伤的说,“想象力等于好奇心,它可让我吃了不少苦头。”
手千不知道秦雪吃的苦头是什么,可此时他看的出,在森严家法的压迫之下,秦雪隐藏着的好奇心已经呈现抬头的趋势,他不想让秦雪在将来后悔,最终考上过去的三流大学,所以他做了一个决定。
他要住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