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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暗的牢房内,一颗豆大的烛光勉强照亮了一方天地,烛光上方是一个人头大小的通气孔,虽然勉强能保持室内的空气流通,可怎么也消除不掉充斥在每一个角落里的腐朽味道。
太子悼蜷缩在用稻草铺垫的草窝内,目光呆滞,长期不见日光,让他的皮肤有些病态的白,上好的锦缎长袍早已肮脏不堪,甚至在衣领和袖口的地方腻着一层厚厚的油渍,这是他最后一次赴宴时候穿的衣服,只是宴席尚未开始,自己就被忽然闯入的士兵丢到了这大牢之中。
他挣扎过,哀求过,甚至将随身携带的玉佩都贿赂给了狱卒,可是换来的却是秦国伐魏的消息。当得知了事情的原委,太子悼忽然安静下来,他知道无论自己做什么,都会是徒劳,莫不如耐心等待,也许用不了多久,转机就会出现。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切都没有生,所有人像是忽然忘记了曾经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没有人来看他,也没有人给他传递消息,甚至在搜刮走了最后一点值钱玩意之后,狱卒也不再来了。太子悼每天只能呆呆的坐着,望着从通气孔透过来的光线,猜测着外面的时令,当送饭的老奴一瘸一拐的走进来的时候,太子悼才会清醒过来,麻木的走到牢门口,接过老奴递过来的一碗清汤和一个黑馍,这是他一天的口粮。
今天牢门口的声音响的有点早,不过也不要紧,只要有吃的就好。 w一w w说.一8 1八z网w说.一c说o一m
太子悼卷起满是油腻的袖子,摇摇晃晃的走到牢门口,等待着送饭老奴的到来。
“恩?”
太子悼用力的吸了吸鼻子,远远传来的竟是一股熟悉的胭脂味道。那香味盈盈绕绕的飘进太子悼的大脑深处,轻轻唤醒了那尘封已久的记忆。
“葨治!葨治!是你吗!是你吗!”
久未声的喉咙出了不成声调的呐喊,太子悼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死死地握住牢门疯狂的摇晃。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充分表达出他内心的激荡。
拐角处,一袭白衣的葨治款款而来,静静地走到太子悼的门前,见太子悼如此落魄的模样,葨治的心底不由得一颤。这还是当初那个意气风,风流倜傥的大秦太子么!
“打开牢门!”
旁边伺候的狱卒赶忙上前,解了门上的锁,葨治提着一个八宝食盒,低着头走进了牢房,有心与他坐坐,可是却现这里面竟然连个能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葨治,葨治,我就知道你不会放弃我不管的,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你是来带我走的对不对!”
太子悼一把拉住葨治的胳膊。 w网w w网.一8小1zw.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将他的胳膊抓的青。
怎么办?该怎么回答他?望着这个曾经保护过自己的男人,葨治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应该冷漠?应该欺骗?还是应该怜悯?望着太子悼那充满希望的目光,葨治忽然点了点头。
“回家,吃饱了饭,我们就回家!”
太子悼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葨治的异样,此时他的注意力已经完全集中到了八宝食盒上,四荤四素八道精致的小菜,彻底勾起了心底的饥火,他已经记不得自己上次吃到这样的饭菜是什么时候的事。漆黑如鸡爪一般的枯手。直接抓起了盘中的菜肴,太子悼狼吞虎咽的吃着,任由那些汤汁将衣服晕开一朵朵油花。
八宝盒的底部是一个小巧的酒壶,周围保温用的炭火将美酒中的浓香彻底激出来。才一开盖,那浓郁的酒香立刻喷涌而出,引得正在埋头大吃的太子悼一下子停下了自己的动作。
“这是......桂花酿!”
“恩!就是你最喜欢的桂花酿!”葨治强颜欢笑,伸手将温的正好的酒壶取出。
太子悼将满是油水的手,胡乱的在身上擦了擦,这才小心翼翼地接过酒壶。闭着眼,鼻子探到壶口深深地吸了一口,太子悼笑着对葨治说道:“这壶酒起码有五年以上了吧,你倒是有心,怕是花了不少银钱,等回去后,我给你补上!”
“七年零两个月。”葨治眼圈有些红,低着头说道:“还是我刚入太子府的时候,您赏给我的,原本我把它埋在了院中,这次入魏国为质,临走前我就把它起出来,带在身边,原想着这头的生活不好过,我多带坛酒,可以给你解解馋,哪成想一路颠簸,就只剩下这么多......”
“唉。”太子悼长叹了一口气,拍了拍葨治的肩膀说道:“没了就没了,等回去之后,我再去父王的库存中偷些出来就是。”
说完一仰头,直接对着壶嘴,便美美的吸了一口。
酒一入喉,那浓郁的香气顿时顺着血管到处游走,让太子悼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呜呜呜。”
太子悼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幻听,这牢房之中怎么还有了哭声,难道是葨治?不应该呀,自己脱离苦海,那是喜事,他哭什么?
太子悼努力的想看清眼前人,可是两眼仿佛被罩上了浓雾一般,两人分明近在咫尺,却又看不分明,喉咙如同被烈酒烫过,紧的不出声,忽然间两股热流顺着鼻子滴答滴答的落下,一下子就染红了自己那件脏兮兮的长袍。
慢慢的用手在鼻子下方抹了一把,太子悼艰难地将手放在眼前,眼前还是模模糊糊的一片,可那红艳艳的颜色却是那么的触目惊心。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太子悼已经说不出话,可是喉咙里挤出的走调声音让葨治明白了他的意思。
葨治握住太子悼的手,早已泣不成声,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小小的舞姬,在安厘王的支持下,他已经光明正大的走到了台前,贵为魏国的龙阳君,如果想要保住自己的权势、地位,在安厘王和太子悼之间,他就必须做出选择,这一次,他选择的是安厘王。
七窍流血的太子悼躺在自己搭建的草窝中,手里紧紧地握着那只小巧的酒壶!
擦干眼泪的葨治重新走到了阳光下,一名黑衣侍卫走到了葨治身边单膝跪地。
“君侯,兵士们已经准备完毕,随时可以出。”
葨治冷着脸说道:“去吧,查抄质子府,记住,不得走漏了一个!另外,今日这里值守的狱卒也与太子悼有牵扯,都一并捉了吧。”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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