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向家院子
话好说,主意也好定,真正的做起来却难。
白张二人,加上珊珊,几个人就在开县陈家场住下了,整天的工作就是外出闲逛,遇人交谈,不谈别的,就说李神仙李二先生。
这里的乡民,实在是淳朴得很,无论认识的或不认识的,只要搭上话,他就愿意与你交流,你问什么他就回答什么,问当地的李二老师,他们的话也是颇多的。原因很简单,你看得起他们,你才会热情地与之交谈。这对乡民们来说,是最大的一种友好!
你将乡民看做朋友,乡民们也将你看做朋友!
开始两天,张文冲们还觉得新鲜,可几日下来,那种新鲜感消失,感觉到人们说的,大多一样,什么李二老师啊,活了一两百年,现在还能吃干饭的那个家伙!这个人,能人,会水火二遁。要不就是你说的那个老妖怪呀,是个闷葫芦?你问了他很久,老半天都打不出一个屁来!多数的人就是重复那晚上房东的故事总之千篇一律的东西,也没有什么新意,听多了,令人心里烦烦的。
这天晚上,房东来访,顺便问起此事。张文冲将散访之事,大致讲了一下。
“要不,你们去向家院子,找找向幺毛哒,他可能要讲得比别人多一些。”房东提议道。
“向幺毛是谁?”珊珊问。
“幺毛就是老幺哒,向幺毛是向此阳的长子的儿子。”
“向此阳又是谁呀?”珊珊又问。
“就是那个十四岁就给李二老师雇去挑药担的少年,好多年前就去世了,他是向幺毛的爷爷,你们去问他,他知道的,肯定会比别人晓得得多!”
“对呀,我们明天就去。”张文冲说。
第二天一早,白智勇他们买了两合点心,两斤糖果,又切了几斤烧腊(卤猪头肉),提了两只烧鸡,还有几瓶万县特产的诗仙太白酒,前往向家院子。
见有那么多酒和肉,房东暗暗地舔了舔嘴唇,自告奋勇地给三人带路。
向家院子不大,是个有好几户人家的小院,住户多是向姓后人。离陈家场也不是太远。三人没走多大一会儿,就来到了向家院子。
“向老幺,向幺毛?来客哒!”白智勇他们的房东姓周,嗓门也大,生怕有人听不到似的,老远就扯开喉咙叫开了。
“又不是走人户的天,来么子客人啰!”一个四十来的汉子,扛着锄头,背着背篼从向家院侧边的厢房出来,看样子正要出门下地干活儿。
“这不是客人嗦,全是贵客,还不快点接倒!”周房东指了指白智勇他们三人说。
“是来找我的啵?”向幺毛有些诧异。
白智勇将几瓶诗仙太白酒塞到向幺毛手中说道:“我们是专门来拜访你的!”
“专门来拜访我的?”向幺毛楞了楞说:“全是贵客哒,屋头请,屋关请!”接着对屋里方向大声地喊道:娃儿的妈,来客人哒,快点出来迎接!”
“来哒来哒!”屋里出来女主人是一位三四十岁的农妇,腰间栓着一条蓝布围腰,看样子正在干家务活儿。一见来了这么多人,也有些吃惊,但很快高兴地笑道:“来就来哒,还提恁个多的礼。”她一边接收礼品,一边说:“稀客呀!屋头请,屋头请!”
“屋头请!”向幺毛也说。
屋子是土墙瓦房,大是大,就是光线不好,黑洞洞的,只有房顶瓦沟上镶着一块三十公长的玻璃亮瓦。
“屋里头有点黑,是不是点个亮?”女主人说。那时的乡下没有电灯,点个亮就是说点不点盏油灯。
周房东提议:“亮就用不着点哒,就在屋外院子里坐吧,那里亮堂!”
“怎么都行!”张文冲说。
于是,大家一起动手,屋里的小桌小櫈的,都搬到向家院的院子里,女主人还抓出许多的葵花籽,南瓜子,核桃、柿饼一类的东西,放在小桌子上,殷勤地招呼大家坐下。
小院里一下出现几个陌生的贵客,还带着礼物,真是件新鲜事儿,院子里各家各户男男女女都出来看稀奇。一时间,向家小院里大人小孩,老老少少的,好多的人,都凑到一起,顿时热闹起来。
白智勇忙邀了几个年纪大一点的入坐,珊珊呢,正拿出糖果,两粒三粒五颗六颗不等地,分发给那些老人和小孩。——那个时代,糖果金贵,在场的人,一个个都眉开眼笑。
这边,男人们在忙,另一边,女人们在灶房里也忙开了。
大家坐定以后,周房东代表来客,将三人姓名和来这做什么,作了介绍后;向幺毛也将在场的向氏长辈,介绍给三人。
向幺毛说:“我们山民好客,你们两位,还有这个小妹妹,大老远的从北平大城市,来到我们这小小的向家院子,这是看得起我们向家哒,有关李二老师长寿的事,不光我,我们把邻(大家)都晓得,一定毫不保留,晓得好多就说好多,原原本本摆(说)给你们听!”
“那就谢谢,太谢谢了。”张文冲笑得合不拢嘴了。
坐在上首的那位七十多岁的老人,是向家年纪最大的,他说:“不瞒几位贵客,李二老师在我们这一带,是最最最有影响的人物,他活了两百多岁,许多人都不相信,说是违背医理的。不过,我们向家向此阳老祖宗,那是最有发言权的哟。”
“向此阳老祖宗?他还在世?”珊珊问。
“他老人家不在了,早在三十三年前就去世了。”向幺毛说。“不过他走时,我十三四岁,已经记事哒。”
“李二老师是嘉庆二十五年(1820年)来到我们开县的,”坐在上首向家年纪最大的老人说:“以前听老祖宗常说起过,那时候李二老师,看上去大约五十多岁;那年我们家向此阳老祖宗,还是个十四岁的顽皮少年,就爱跟着李二老师跑。李二老师才见他聪明玲俐,就雇了他,给他挑药担,随李二老师走乡串街,给人看病。那药担,一挑就是几十年,直到七十岁以后,才辞工不挑了。我们老祖宗是光绪二十五年去世的,我家堂屋上,供有老祖宗的牌位,三丫头,去把老祖宗请来,给贵客看看哒!”
“好哒!四叔公。”声音,清脆脆的。
不一会儿,一个十六七岁的村姑,双手递过来一块做工精致,高三十公分、装有基座的黑色木牌。
白智勇知道,这是一块用于某种祭祀用的牌位,他接过来一看,只见木牌正中,从上到下写道:向此阳老大人神位;右边顶格写道:生于嘉庆二十五年;左边写着:卒于光绪二十五年,享年九十三岁。
白智勇算了算,大清光绪二十五年,就是公元1899年,现在是公元1932年,正好三十三年!
也说是说,从1820年到现在,共112年。那时的向此阳看见李清云时,李清云模样大约在50多岁,加上这112年,共计大约有一百七十来岁。
换句话说,李清云至少活了170岁!
——一百七十多岁呀,稀罕呀!实实在在的是个老怪物——不,实实在在的是个老寿星呀!
——这可能么?!
——可眼前的事实?这不就颠覆了人们的认知和科学么?
…………
饭做好了,女人们上来,小桌换上了大桌子,一连摆了好几张,当地特产的香菇木耳青笋等山珍,还有大片的腊肉,也上桌了。酒呢,两种,一种是当地自己酿制的苞谷烧,二是白智勇他们带来的诗仙太白酒。他们带来的烧腊和烧鸡,也盛成了几大碗,一起放在了桌上。
“这是——?”张文冲欲言又止。
向幺毛说:“难得一聚,既然来了贵客,理所应当的要喝点酒,我们整个向家院,陪贵客一起喝!有关长寿的话题,还没开始聊呢!喝完酒之后我们继续,你们知道不知道,我们向家一家子,在我们向此阳老祖宗的带领下,都对长寿颇有研究哩!”
“是真的么?”张文冲笑了。
“真的!”
“不光如此,”四叔公对大家说:“跟好人学好人,跟着端公学跳神!我们老祖宗向此阳,长期跟着李二老师,受李二老师的言传身教,也是受益颇大的,这一点我们都有体会。”
“是不是哟么?”白智勇说。
“啷个不是哟?‘人活七十古来稀’。这是古人留下来的精辟论术,意思是从古到今,能活过七十的人,就很少了。你看我们周围的老人,大多只到六七十岁就去了。可我们家的向此阳老爷子,九十有三,也算是长寿之人了;他给李二老师挑过担,是李二老师的忠实信徒,就是遵照了李二老师的养生方法,活了九十有三,可惜到百岁还差七年!”
“农村和山区的医疗条件有限,特别是这个时代,能活到九十有三,算是高寿了!”白智勇说道。
众人点头称是,都同意这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