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临近深秋夜,简陋的乡村小学教师宿舍,老式的架子床——我至今能想起它的颜色,深棕发黑的木头,竹子编的栅子先铺在七根床体横木上,上面铺着稻草,起着床垫弹簧的功效,稻草上面铺着十五元一床的竹编凉席,而我们,就在凉席上面躺着。
宿舍外面是厨房兼饭厅,里面就是卧室。卧室没有窗户,低矮,黑暗,甚至有些潮湿。卧室门一关,黑暗的世界,还能听到乡村里偶起的狗叫声,外面人家户放电视的声音。
就在那样的环境里,我和小七拥抱着,昏暗的灯光下,她是那样美,一分一寸都展露出来。
这两年她与我的交往,让我也是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她的任性、倔强,对我的好,一切都浮现于心。六儿走了之后,她几乎抚平着我的伤口。
我不管以前有多少教训,毅然选择与她在一起,并渴望着一辈子。
因为那一声轻然的咬牙痛吟,那绽放的青春血花,那一份她蓄谋已久的****,让我无法再次拒绝。
美好的时刻,是身躯与灵魂的融化,我们合二为一,紧密相连,再也不愿意分开。
宝贵的一切,不只于十八岁那年她的绽放。我更享受那种心灵上的抚慰感,那种幸福滋味,哪怕环境很差,总有人可以和你一起无怨无悔,这不就是一种饱满的人生?
情意绵绵,深情阵阵,如花一样不断的盛开着……
随后差不多七天的时间,我们厮守在一起。我上课,依旧投入,认真。小七会照顾我的生活,开着车上街买菜,回来做饭,去河边洗衣服,有时候还帮我改作业。
生活在我来说,似乎进入全新的境界,充实而满足。小七的任性,是不顾一切。我的幸福,是耗尽一切。
凤哥也闻讯下来过,但他对于我和小七的感情,显得很无奈。当然,我一直没有离开学校,所以他没有帮我办理辞职,他是口风很紧的一个人,因为身上有一种江湖义气在。
那天晚上,凤哥带着老婆一起下来的。我们喝着酒,他最终还是对我们说:“六儿的事情,闹得已经是很大,鸡犬不宁的,你还有断腿之痛,所以,还是带着小七远走高飞吧!作为五叔,我也算是年轻人,能理解你们的感情,来得不容易,也希望能开花结果。走出去,走得越远越好,等你们混得好了,再回来,父母也就能理解和原谅了。”
我们很感动,因为凤哥算是深明大义的人。凤嫂也是一阵劝说,说这些年在这样的地方呆着,真的很埋没人,没什么意义,走了更好一点。
说实话,那一段时间的工作,让我还是不忍离开的。但小七在我那里住着,而且她是说回老家来玩十天半月的,久了不回绵阳去,家里人也会担心的,拖久了不行,她太抢眼,纸也包不住火。没办法,也终于到我要离开的时间了,痛下决心,走吧!
凤哥和凤嫂当天晚上就开车回街上去了,而我和小七连夜收拾起了东西。东西倒也不多,她的旅行箱,加上我的一些书和一对读书时代就在用的单重三十斤的哑铃,以及我的一些衣物,车的后备厢都能装下。
小七说,她有个同学是新疆伊犁的,说那里很美,条件也不错。于是,小七打算开车带着我,一路西行,走走停停,一路玩到伊犁去。她甚至说,我们可以过去租下一大片的葡萄地,一年到头也能挣不少的钱,因为她同学小柯家就有葡萄地,一年收入十来万呢!那时候的十来万,在我眼里就是巨款,真让人动心。
那时候刀郎很流行,我也挺喜欢他的歌,这是个为爱流浪四方的人,也算我的四川老乡。他的歌,让我也对新疆的民俗风情、地理环境很着迷,便打算按着小七说的做。
第二天也正好是国庆长假第一天了,天刚蒙蒙亮,小七开着车,我们离开了村小。走的那一刻,我留了一封信在讲台上,是留给我的学生们的。我留给他们的,是对不起,是抱歉,也告诉他们,无论人生任何时候,你都要运动,都要开心的面对一切,长大了做个正直的人,愿他们的一生都会有公正的待遇,快乐一辈子,老师走了,都是被逼的,希望他们能懂吧!
到了街上,天依旧没有大亮。小七将寄给自己父母的信投入了邮局的邮箱里,然后带我出发了。她很明确的告诉父母,她要带着心爱的男人远走高飞,去一个没有人打扰的地方生活、工作,等成功了再回去见父母。
小七那一次也是相当给力,不仅带上了六儿留给她的钱,也有自己的一些生活小积蓄,加起来快六万块了。而我呢,给我二舅和小舅舅电话,分别借了五千块,叫他们不要告诉我爸妈。这两个舅舅一直是支持我出来发展的,二话没说就给了我一万。所以,我和小七身上是快七万了。
我们离开果城,先北上,翻秦岭,过汉中,到达西安。全是小七开车,她连实习的牌子都撕了,车技很不错,像个老司机。当然,她买的就是自动挡的车,很好开。路上,也没什么交警拦车。
一路走,一路玩。有时候我们也不急于赶路,所以有时候天黑了,也懒得找什么城镇宾馆居住,把车停在一些安全的岔道里面,就在车上过一夜。我们的行李不多,车内空间足够折腾。
有时候吧,小七还教我开车。自动档就是好开,学起来很快的。随后的日子,我都能大着胆子在路上飙了。
在西安,我们自然是去了什么骊山华清池、秦皇陵,还驾去了华阴市,爬了一回华山。之后,我们才前往宝鸡,然后出陕西,进入甘肃。
后面的旅途,便是敦煌、青海湖,临近十一月的时候,我们才过玉门关,最后进入吐鲁番。
一路走,一路玩,走走停停,因为身上有些钱,所以心里不虚。那一段旅行时光对于我们来说,一点也不辛苦,挺浪漫的。甚至有时候觉得累了,就找个城市住上一两天再出发。
我们尝过很多地方的美食,但比较回味的,还是我们过戈壁滩的时候。晚上在车里抱团取暖过了一夜,第二天早上起来,找到了一片小小的加油站。在那里,有卖早点的。早点摊是****开的,我们一人喝了一碗羊杂汤,四块钱一大碗;啃掉了三只雪白的蒸馍,五毛一只。
我的那个天啊,那时我人生喝得最美的一碗羊杂汤,汤汁白里清盈,味道特别鲜美,夹着椒叶和小葱花的香气,一点腥膻味儿也没有,羊肝嫩,羊肉韧,羊肺子都特别爽滑,回味无穷。蒸馍也非常地道,有小麦的清香,带着微微的甜。
后来我也喝过不少的羊杂汤,但始终找不到那家小摊点的味道了。再后来我又过那个地方的时候,加油门变大了,早餐点的****早已不知去哪里了,代之以更大的餐饮店了。也许吧,时代越向前,人们越向钱,于是很多东西也就越假了起来。
过吐鲁番,玩火焰山,最后去乌鲁木齐。在乌市停留三天,大盘鸡和烤全羊都吃过,感觉只能说是一般,最回味的竟然还是拉条子拌面。也许吧,全国最好的面粉在新疆,因为小麦生长周期长,有足够的光照。所以那里的面粉做出来的拉条子韧劲十足,柔韧余香的感觉。后来,在国内其他一方,一看到有新疆拌面的馆子,我总会去吃上一盘拌面,但始终是没有新疆的那种味道。这不是因为当年是与小七同行的心情好有关,而是真的感觉不一样。
从乌市出发,快七百公里才能到伊犁哈萨自治州的首府伊宁市。途中,我们还在昌吉市有过停留,因为那时候据说刀郎在那里居住、创作。也许吧,我们也有点追星情节,只是没那么烈而已。
到达伊宁市的时候,天色刚黑。小七的同学小柯接到了我们。小柯叫柯梦君,长得挺清秀的一个女孩子,原来跟小七在南山中学一起读到高二,成绩一般,便随父母到了新疆落户,因为新疆好考大学一些。柯梦君的父母早年就在伊宁做事,主要是租地种葡萄。
不过,小柯并没有考上大学,因为高三在伊宁市里上的,谈了恋爱,成绩更差了。那时候,小柯在伊宁市的一家外贸公司里上班了。她来接我们的时候,带的就是她的男朋友来,至今记得名字,叫邓明洪,是他们公司老板的司机。
那晚上,邓明洪还是开着老板的一台宝马来的,显得很气派似的。我们四个年轻男女坐在一起,吃了顿饭,聊得还算是开心。
那时候,我和小七身上凑起来还有四万块钱,当时就说起准备租地的事。不过,小柯告诉我们,租地的时间早都过了,要等明年七八月份才最好租地,而且便宜。于是,我和小七打算先上一年班,然后再说这事。
饭后,小柯就把我们带到了她先给我们租的房子里。房子靠近城郊的一个村庄,是自建房,房东夫妇俩是山东人,来新疆二十多年了,很热情耿直的一对夫妇。我们住楼上,房间还不错。而且,那里离小柯的家也不远,隔着一片海棠林子。小柯家种葡萄也算是发了小财,也是自建房,挺漂亮的小别墅式。
一切安顿妥当之后,便开始忙工作的事情。
小七原来就是在酒店行政办公室的,有工作经历,而且她家里还给她弄了一张大学毕业证的,再加上长得漂亮,所以很快找到了工作,在“塞外江南大酒店”上了班,工资一月两千,想想也够用。
而我呢,真的是感觉到了外出生存的压力了。除了教书,啥都不会。
不过,那年十一月底的时候,小柯给我带来了一个消息。说她们公司旁边一家很不错的私立学校在招初中英语教师,工资能拿到一千五,还管三顿饭,叫我去试一试。我那时离开村小的时候,连退休的老教师工资也没一千五哎,我还是挺激动的,于是就打算去试一试。
说实话,我上师范的时候英语不差,在班上是非常拔尖的类型。那时候不是流行疯狂英语吗,跟我的风格有些类似。
因为小七要上班,所以还是小柯开着她的一辆蓝色的长安铃木雨燕送我去的。路上,我们聊天,相处不错。小柯呢,跟小七是好朋友,而且也是个清秀开朗的女子。
到了那家叫“金色年华”的私立学校后,感觉学校很不错,还有一个七人制的足球场。学校初中三个年级只有三个班,因为招生条件高一点,所以就读的都是学习不错的农民工子弟,学费贵,人数不多,都在二三十人左右。
我交了资料,而且填写了履历,自然连教师资格证也交上去了。当然,我吹牛比的写了我教了三年的初中英语,人家一个姓孙的主任也没具体审核,看了之后表示很满意。同去的还有另三个年轻人,都是大学毕业生,只不过都不是英语专业的,大家也就算半斤八两吧!
当时,姓孙的主任对我们四个人说,因为初二年级的英语教师怀孕了,准备最近两天离职,所以要求比较急,问我们四个人能不能马上试讲一堂课,时间只有二十分钟,准备时间只有一个小时就开始,校长和其他岭导、学校的另两个英语教师、女老板也会来听课评定,择优录用。
当场,就有一个应聘的女子说时间太紧了,她退出。我和剩下的两个表示可以试一试。结果,我们三个人便拿到教材准备了一个小时。但是,我们抽签决定谁先讲第一堂,我的运气不太好,抽到了第一个。
不过,对于教学,我这个人还是很有信心的,于是第一个就第一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