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季山泉说‘人脸’,云凤慢慢扭头看过去,看到墙上的那张人脸,嘴角挑得老高,却不见牙齿,看上去像在笑,但模样极为诡异。
即使有心理准备,即使被季山泉环抱着,云凤看到那张人脸时,心里还是禁不住忽悠了一下,可想而知,若是刚才自己冒然转身,会是什么后果。
季山泉环视四周,整个屋里,除了那张人脸外,再没有别的诡异之处。季山泉将云凤拉到自己身后,走到人脸近前,盯着人脸。
人脸也盯着季山泉,既不说话,也没有别的表情。
季山泉掏出驱秽符贴在人脸上,不起作用……驱阴符……也不起作用……解煞符……还是不起作用。
季山泉收起符纸,感觉到周围的气息有了变化。
云凤手捂心口说道:“师兄,我觉得心慌,应该不是被吓的。”
忘尘子说道:“我也觉得有点儿心慌。”
季山泉其实也感觉到了,心里莫名的有点儿发慌。
季山泉将油灯交给忘尘子,说道:“转过去。”
忘尘子依言背过身去,季山泉掏出银针,分别插在云凤的脑户和乳根穴上。
云凤蹙眉问道:“又是千魂阳煞?”
季山泉摇了摇头,答道:“应该不是,有备无患吧。”
说完给自己插了针,然后又给忘尘子插了针。
云凤说道:“咱们离开这里吧?”
季山泉答道:“这可能是个阵法,咱们再看看其他房间。如果真是个阵法,留着不管,恐怕会祸延整个镇子。”
云凤抿住了嘴,她虽然跟着季山泉已经有段时间了,可还是没有‘道心’,一遇到事儿,先想到的就是自保。
季山泉带着两人出了门往正房走,心里隐隐觉得人脸这个事儿,恐怕不是刘玉同能办到的。三种符咒都不起作用,并不代表那张人脸无解,最有可能的就是,其实那张人脸是阵法的一部分,之所以符咒对它不起作用,是因为阵法中还有其他的东西在支撑着它,破阵嘛,总要找到阵眼和顺序,不是随便在哪儿破都行的。
来到正房门前,季山泉伸手要推门,云凤说道:“小心机关。”
季山泉的手顿住,侧身站在门边,示意忘尘子站在另一侧,然后才伸手缓缓地推开了门。
机关倒是没有,但正对着门的北墙上,有一张人脸。这张人脸,怒目横眉,鼻喷口张,状如斥骂。
季山泉心里一动,却没有说话,走进去看了看,又挑帘进了东里间儿。
东里间儿没有床,陈设得像个书房,靠南窗摆着条案,上面放着笔墨纸砚。靠北墙是一整排格架,上面摆满了书。东墙上挂着一副字,装裱得几乎盖住了整面墙,上面浓墨重笔地写了两排大字……居坐观云起,闲憩沐清风。
云凰说道:“师兄,东墙上也有煞气。”
“嗯。”季山泉应了一声,走到墙边,将那副字挑了起来,看到墙上有个暗门。
果如云凤所说,入口在正房里面。
季山泉伸手试了试,暗门推不动,看来应该有机关,于是转头对云凤说道:“有机关。”
“哦。”云凤答应一声,目光在屋中游走,找机关是千机门的专长。
看了一会儿,云凤走到墙边,一把将字画扯掉,左手与肩同高,右手与腰同高,手指延着墙缝,从右赂左缓缓地划动,快接近暗门时,云凤停住,然后敲了敲暗门,又敲了敲墙壁,随后两根手指捏住一块砖往外一抽,抽出半寸后,再推回去。
‘咔’的一声轻响,云凤一脸得意地伸手推开了暗门。
季山泉笑道:“真厉害,回头给你买熏鸡吃。”
“我才不吃呢。”云凤白了他一眼。
进了暗门,是一条狭长的甬道,拐了一个弯,来到一间地下暗室,大小与东厢房差不多,摆着十几个大箱子。
季山泉掀开箱子,里面是码得整整齐齐的银块,季山泉两眼放光,挨个把箱子掀开。一共十五个箱子,十箱银块,两箱金块,三箱珠宝玉器。
忘尘子看着季山泉的表情,提醒道:“山泉,虽然刘玉同跑了,可刘家还有别人呢,这些东西是人家的,咱们是来办事,可不是来行劫的。”
“办事不要钱呢?”季山泉盯着金子说道:“你给人家相宅除秽不收钱吗?那你吃什么喝什么?跟这儿等着,我上去找几块布。”
季山泉说完把油灯交给忘尘子,转身走了。
忘尘子皱眉道:“云凤,你也不说句话?”
云凤抿嘴一笑,说道:“看见钱,你还想指望着他分毫不取?你头一天认识他呀?”
云凰现身出来,说道:“忘尘子,师兄说得也没错,办事要收钱嘛。”
“嗯。”忘尘子点头答应,云凰比云凤还要维护季山泉,跟云凤都说不通,更不必与云凰争辩。
云凰看着墙上挂着的一柄刀说道:“煞气就是从那柄刀上发出来的。”
云凤走过去将刀摘下,这是一柄直刀,鞘宽一掌,长一臂有余,刀柄乌黑,没有装饰物。
云凤将刀抽出半截,青光乍现,寒气逼人。贴近刀挡处刻着三个篆字:新亭候。
云凤抿了下嘴,说道:“一般。”
云凰微笑着说道:“你抢了师兄的胜邪剑,自然对别的兵刃看不上眼,实则这柄刀不但煞气重,还有刚正之气。”
忘尘子也点头道:“是不错,煞气逼人,想必是久经沙场之物。”
云凤问道:“比你的剑如何?”
忘尘子尴尬一笑,说道:“我所用佩剑,虽是自己锻造的……就算是法器吧,但与这柄刀相比……云泥之别。”
云凤手臂一伸,说道:“那你拿着用吧。”
忘尘子眼中一喜,随即说道:“不好吧,山泉还没有兵刃。”
“你看他用吗?”云凤手一张,将刀掷向忘尘子。
忘尘子连忙接住,说道:“还是问问山泉再说吧。”
“问我什么?”季山泉拿着三大块布回来。
忘尘子说道:“你看看这柄刀。”
季山泉将布丢在金块上,接过刀拔出半截,诧异道:“新亭候?莫非是当年张翼德大将军的佩刀?”
“当真?”云凤一怔,有点儿后悔自作主张了。
季山泉将刀拔出来,竖在眼前看了一会儿,说道:“精工细作,煞气逼人,正气盎然,应该没错。”
忘尘子说道:“你拿着用吧。”
季山泉收刀入鞘,还给忘尘子说道:“我不用,我身上的灵血,比胜邪剑都强得多,还是你用吧,赶紧把你那把破剑扔了。”
云凤和云凰一同掩嘴而笑,忘尘子一脸尴尬地笑了两声,说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不用客气。”季山泉眼睛只盯着金块,双手翻飞地往布里装,装了三十块,掂了掂,然后系好,递给忘尘子说道:“多背点儿金子就行了。”
忘尘子叹了口气,他不想让季山泉拿人家金子,可自己却看上了这把宝刀……罢了罢了!
忘尘子接过布包,斜系在身上。
季山泉又包了二十块,系好拎起来看向云凤。
云凤退了一步,嗔道:“我不背!”
季山泉一脸媚笑地说道:“不沉。”
云凤嗔道:“我家有钱,回头我给你。”
“乖~”季山泉扯住她,往她身上系,边系边说道:“知道你家有钱,不过你家有钱是你爹娘的,这是你自己赚的嘛,回头师兄给你买马骑。”
“当真?”云凤看着他。
季山泉没有答话,只是乐呵呵地又装了五十块金子,系到自己身上。
云凰轻声说道:“他不会给你买马的。”
“我知道。”云凤嘟了嘟嘴。
背了金子出来,又把刘家大宅挨屋找了一遍,一共发现七张人脸,每一张脸的表情都不一样,却正合了喜、怒、忧、思、悲、恐、惊这七种情志。
凡七情六欲,过者为怨,极者为煞。也就是说,任何一种情志的过分显露,都代表着有了怨怼之意,或是对别人,或是对自己。而达到极致的情志,便会生出煞力。
七种情志,七条人命!而且被杀时都是情志达到了极致!
喜极为疯,怒极为狂,忧极为躁,思极为痴,悲极为伤,恐极为恶,惊极为惶。此阵乃是邪术大阵……七煞夺魄阵!
所谓‘夺魄’,便是说此阵可以扰乱人的心志,因每个人都有七情六欲,总会被一种情志所伤,从而导致阳魄飞散。
季山泉虽然没有学过布这种邪阵,却知道破阵之法。七情合五脏,五脏应五行,五行有生克。
驱阴、驱秽、解煞这些符咒都是没有用的,要破此阵,得用五行符。
季山泉折了根树枝,咬破手指,在上面画了个木符,然后找到‘恐’这个人脸,举着树枝向人脸插了下去。恐伤肾,肾为水,能伤水者,土气旺盛,则以木克之,必胜!
“啊……”人脸发出惨绝人寰的凄厉叫声,冒起浓重的黑气,直到消散于无形。
云凤手捂着心口晃了晃,忘尘子连忙靠近她,高声诵念静心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