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夏琴的房间,夏琴招呼秦昱暄坐下。自己走到墙角的篮子旁,从里面拿了一个大蜜桃递给秦昱暄,说:“不是我肯,而是你已经猜到了,又从我嘴里套出去了不少的情况,再瞒着你也没什么意思了。”夏琴看见秦昱暄浑身冒汗的样子,再一次忍不住笑了,“再说,就是冲着你这一脸的汗水,我也因该告诉你。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可以解下领带,脱下外衣,挽起袖子了。”
秦昱暄依言松开领带,咬了一口桃子,只觉得又甜又香,又清凉又解渴,连身上燥热的暑气也解了不少,不禁赞道:“这是什么桃子?这么好吃。”
夏琴说:“不就是上次楚平和彩衣送来的吗,当时你不是也在场吗?就是我们去参加晚会的那一天呀,怎么?你忘了吗?”
秦昱暄惊奇的问:“那是两个多月以前的事情了,那样小小的一篮子桃子,你们现在还没吃完吗?你们是怎么收藏的,到现在还这么新鲜?”
“你忘了这是仙家的宝贝了。我们使劲的吃,总也吃不完,也用不着用什么方法,桃子在篮子中自然就这么新鲜。”夏琴笑着说,“你到底想知道什么,快问吧,今天我不会再推搪你了。楚平早说过,如果你和吴雨竹真的想知道的话,我是可以告诉你们的。不过吴雨竹显然是真的将仙界当成一个梦了,她后来再也没有提到过仙界和楚平。”桃子确实是楚平和彩衣带来的,楚平他们走后,夏琴见桃子总也吃不完,怕父母起疑,就收进了房间中。过几天便偷偷的带一些出去,再假称是自己买的带回来,父母竟也没有发现其中的秘密,只是非常奇怪女儿怎么这段时间这么爱吃桃子。后来楚平来说明了一切,夏琴家的气氛变得很特别,她的父母都竭力避免有关楚平的一切,篮子也依然放在夏琴的房间里。
几口吃完了桃子,秦昱暄不解的问:“既然楚平说过可以让我们知道,那为什么你以前却要千方百计的隐瞒呢?”
夏琴抽出一张纸巾递给秦昱暄,幽幽的说:“楚平说仙界不是一个好地方,他是不得已才陷在那里的,他已经连累了我,害得我不快乐了,他不想再连累其他的人了,所以要瞒着你们真相。”
秦昱暄奇怪极了,拿着纸巾都忘了擦,问:“那他为什么还要带我们去仙界呢?这不是很矛盾吗?”
夏琴叹一口气,说:“确实很矛盾!当初彩衣刚从仙界回来就告诉了我一切,那样叫人难以相信的事情,我却一下子就相信了。后来,楚平和彩衣却再不肯给我表演任何的法术,于是我缠着他们到了峨眉山,这才见到了白俊!我回来后,一直不理解,楚平他们为什么要告诉我仙界的事情?他们完全可以瞒着我的。这一切直到楚平来见我母亲,我才有了答案,那就是因为楚平和彩衣自己也非常的矛盾。他们感叹仙界的神奇,一时还不适应这种神奇,因而想将这种神奇与朋友分享,所以会将仙界的事情泄露出来;但他们也不能忘记仙界带给他们的磨难和种种痛苦,他们并不愿意让自己的朋友分享这些磨难和痛苦,所以他们又要千方百计的隐瞒了。不过,据我的观察,他们已经适应了仙界的生活,并且喜欢上仙界的生活了,他们以后不会再对别人泄露仙界的事情了。楚平自己也清楚这一点,他说我们都是有缘的人,可以知道仙界的事情,不过却叫我们不要再造成他人的困绕了。”
秦昱暄点头,问:“仙界是那么美好,也有磨难和痛苦吗?”他知道的仙界中事,有一半是他自己看见的,另一半却是雷德告诉他的,只觉得仙界中的楚平和彩衣是非常威风的。
夏琴说:“任何的地方都一样。我们这里有的一切,仙界都有,不过是表现的形式不同罢了,所以,我不去仙界,那里不是我生活的地方,何况我也不想离开我的父母。”夏琴看了看秦昱暄又笑了,说,“你穿成这样到我家里来,不是只想知道这些吧?说吧,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秦昱暄终于如愿的知道了有关仙界的事情,知道了楚平和彩衣是通过峨眉山的天梯自己找到仙界的。他并不知道天梯的具体位置,但他有决心找出来,现在他已经知道了天梯在峨眉山的金顶上,金顶不大,只要有恒心,他一定可以找到天梯,那样他就可以到达仙界了。
夏琴淡淡的说完了自己知道的一切,却突然盯着秦昱暄冷冷的说:“现在你已经知道了你想要知道的一切,请你以后不要再答应我妈的邀请,让我安静一些好吗?”
秦昱暄愣了,默默的看了夏琴好半天,才苦涩的说:“我真的是那么让你讨厌吗?”
夏琴摇头,低声说:“我心里再也容不下别的人了,你不应该为了我而耽误你自己。老年人都只想给自己的孩子最好的一切,往往会忽略孩子自己的意思。”
秦昱暄挣扎说:“我只想像你说的那样,和你做个普通的朋友。”
夏琴还是摇头,黯然说:“我不能为了自己软弱而害了你。除非你心有所属,否则不要再来我家了。”夏琴苦笑一下,神情落寞,眼神也变得迷离起来,低声轻叹:“可你若是真的心有所属,就再也没时间来我家了。”
秦昱暄忽然知道以后再没有任何的借口来看望夏琴了。心猛地抽搐了一下,十分后悔自己的好奇心,这毁掉了自己来找夏琴的借口。秦昱暄这时才发现,他一直是那样深深的爱着夏琴,仙界的事情不过是他为自己找的来见夏琴的借口。冰雪聪明的夏琴正是看清楚了这一点,今天才这样合作的告诉他一切,正是要断掉这个借口。
秦昱暄一心一意的探究仙界的秘密,很大的原因是他记得夏琴告诉过他白俊不是人类,证实了仙界,也就证实了夏琴的这句话,同时也给了他继续追求夏琴的理由。现在夏琴清楚的说明了一切,明言白俊是一个狐狸精,却同时禁止了自己的往来。秦昱暄感到夏琴看透了自己的心意,狼狈的逃出了夏琴的家。
楚平和彩衣到达宋思远家的时候,自然又引起了一阵忙乱。宋思远让先人去安排好朱彪烈的住处,然后才介绍了自己的家人给楚平和彩衣认识。
宋思远的妻子叫杜雅贞,是鸿瀚原上的医生。她话不多,一直抱着熟睡的儿子。被宋思远叫出来后,对楚平和彩衣浅浅的一笑,就安安静静的坐在厚厚的地毯上,低头凝视怀里紧紧抱着的儿子。
他们的儿子叫宋贵恒,今年才六岁,是父母的心肝宝贝。他昨夜显然是受了惊吓,被父亲抛开后,虽然杜雅贞几乎立刻就抱着他了,他还是哭闹了很久,并一直赖在母亲的怀里不肯下来。杜雅贞带他回家后,哄了很久,他才睡着,当然是睡在母亲的怀里。
后面发生的事情杜雅贞虽然没看见,他们的管家却回来告诉她了,不然她再宠儿子,也不可能待在家里抱着儿子睡觉。
楚平和彩衣对这样的客套并不喜欢,随意闲聊了几句就让宋思远找了一个静室,将咒语传给他。咒语很简单,宋思远很快就记住了,又练习了好几次确保不会忘记。楚平又叮嘱宋思远不到危急的时候不能念咒语,一听到咒语他就会毁了朱彪烈的内丹,那就等于要了朱彪烈的性命,宋思远自然是满口答应。磨不过宋思远的请求,彩衣又传了宋思远两个防身的咒语。
告辞前,楚平又去嘱咐了一番朱彪烈,朱彪烈自告奋勇的要帮他们找雷德,被楚平严厉的拒绝了。
彩衣利用这个空挡和宋贵恒玩了一会儿,他已经睡醒了,听说了昨夜的事情,对彩衣满心的崇拜,和彩衣玩得很高兴。当彩衣问他昨夜是怎样看到妖怪的时,他用小手指着自己的额头上的天目穴,道:“我这里一疼,就看见了妖怪。”彩衣仔细看了看宋贵恒胖乎乎的小脸蛋儿,若有所悟。
离开宋思远家后,楚平和彩衣在鸿瀚原的另一边见到了白俊。白俊是彩衣用千里传音通知他到这里来等他们的。
彩衣一见到白俊就功聚双眉间的天目穴仔细的打量白俊,弄得白俊莫名其妙,浑身不自在,还以为自己身上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
良久,彩衣终于恢复了正常的眼光,笑道:“白大哥,谢谢你帮我证实了一种功夫。原来只要把真气运到天目穴上停顿一会儿,就可以看到他人的本相。”
楚平眼睛一亮,正要试试彩衣的方法,就见白俊的神色一黯,道:“我的本相是一只狐狸,并不好看。是不是,小姐?”
彩衣心下歉疚,急忙安慰白俊:“白大哥,你知道我们并不计较你的出身,你是我们的朋友。”
白俊摇头,激动的道:“小姐,你们计较的!你们让我到这里来等你们,一定是怕我丢你们的人,因为鸿瀚镇上有人可以看见我的本相!”
彩衣拍着额头,呻吟着道:“白大哥,你想到什么地方去了?我们没告诉你鸿瀚镇的事,是因为我们还没来得及说;让你到这里来等我们是不想你去做那些没必要的应酬。”
楚平则有些尖刻的道:“狐性多疑!白大哥,有些本性你是因该克服的!”他用锐利的眼光盯着白俊,“有些猜疑完全是多余的,有些意气更是多余的。”
楚平说话一向是温和的,白俊还没有听到过楚平如此尖刻而不留情面的话,他一言不发的朝前走去。
彩衣瞪了一眼楚平,皱眉道:“你不知道白大哥一向有些自卑吗?你怎么可以这样说白大哥?”
“知道。”楚平回答,“我这样说他是因为我真的当白大哥是朋友。”
彩衣道:“可你下的药太猛了。”
楚平答:“重症当然要用猛药!”
彩衣还要说什么,白俊的声音远远的传来:“公子,小姐,你们不必再唱双簧了。白俊明白了。白俊的心眼虽小,却不是不知好歹的狐狸。”
彩衣和楚平相视一笑,左右飞开一百里,继续寻找雷德。
一天后,彩衣忽然发现雷伯、雷骅和另一个他们不认识的雷神人从空中经过,她立刻和楚平、白俊联络。楚平和白俊也看见了,白俊告诉他们另一个雷神人是雷音。三人共同猜测他们也是出来寻找雷德的。他们没有理会雷神人,继续前进。
彩衣把自己可以看透别人本相的功夫叫做“金睛术”。她原来把这种功夫叫“火眼金睛术”的,因为这是孙悟空的本领,后来觉得这个名字太长了,就精简的称为“金睛术”。这种功夫她教过楚平和白俊,可他们都学不会。
彩衣刚学会“金睛术”,兴趣浓烈,每天都要抽出一些时间到人多的地方练习。正好她的探察能力比楚平和白俊都强,她每天都比他们更早的完成计划的地段,以前她都是利用多余的时间多做一些探察的,学会了“金睛术”后,她就利用这段时间飞到附近的小镇上去练习“金睛术”,她也的确在一些小镇上发现不少的其他种族幻化的人类,这让她的兴趣更加浓烈。
这天,彩衣又比楚平和白俊提前完成自己的任务,她和楚平、白俊说了以后,照例飞到最近的镇子做练习。
据白俊的介绍,这个镇叫乌衣镇,镇上有一家叫茶韵的茶楼,里面的茶清醇可口,齿颊留香,到此不可不尝。彩衣在乌衣镇里溜达了一圈后,没有什么发现,就按照白俊的指点到那家叫茶韵的茶楼里去等楚平和白俊。
彩衣没到楼上的雅座,而是在大堂的一角找了一个坐位坐下,叫了一杯这里有名的“青枝绿叶”后,彩衣习惯性的用“金睛术”打量大堂里的人,一看就看到柜台里茶馆的伙计正在和“一棵树”在隔着柜台交谈。
这是彩衣第一次利用“金睛术”看见植物幻化的人,不由多看了几眼,那棵树不高,枝叶成一个整齐的半圆,外型极像是平时在公园里看见的被园林工人仔细修剪过的冬青树。彩衣很奇怪,难道已经修炼成仙的树还会让人去修剪?彩衣目不转睛的仔细端详那人,从这个角度,彩衣只能看见他的背影。他的头发还是乌黑的,皮肤也很光洁,但彩衣直觉他一定是一个清癯健朗的老人,他看来身材瘦小,精力充沛。
老人察觉到彩衣的注视,他改变他的话题,大声的对茶楼的老板道:“这世上有些人,就是喜欢莫名其妙的盯着别人看,往往会惹来一身的麻烦,有的甚至要搭上自己的性命!”
老板不明白他何以突然改变话题,愕然的看着他。
彩衣哑然失笑,收回目光,低头端起一口未动的“青枝绿叶”浅浅的抿了一小口,放下杯子,彩衣皱了皱眉,“青枝绿叶”很香,不过彩衣觉得它的味道太浓了一些。
老人看来火气很大,他并不因为彩衣收回目光而放过她,虽然他背对着彩衣,但他显然看到了彩衣皱眉,只听他又大声的对老板道:“这世上还有一些人,明明不会喝茶,却偏偏要装作内行的样子,白白的糟蹋了好东西。”
彩衣再次失笑,暗道,自己一定是弄错了,那不会是一个老人,一定是一个血气方刚的,连后背也长着眼睛的年轻人,直觉有时候是会骗人的。不过这也说明骋翁说的植物和人类的感觉方式不同,幻化的人背后都长着眼睛的情况是真的。
放开那棵树的事情,彩衣深深的吸一口气,陶醉在茶叶的芳香中。“青枝绿叶”喝起来稍觉浓郁,闻起来却清香宜人,有一股新鲜的春天气息。
透过茶楼的大门,彩衣将目光投向外面人来人往的大街。乌衣镇是彩衣在仙界中见过的最大的镇子,镇内河沟纵横,拱桥处处,人们划着舢板往来穿梭,很有江南水乡的味道。茶楼的门前是一条大街,人来人往甚是热闹。
老板谦和的声音从柜台边传过来:“贺老,您的‘晨露’味道实在太淡了,很多人确实不懂得欣赏。可‘青枝绿叶’和‘空谷幽兰’都级受欢迎,尤其是花茶‘空谷幽兰’,香味浓郁芬芳,很多客人喝了以后都赞不绝口。”
贺老似乎更生气了,他没理会茶楼的老板,不加掩饰的冲着彩衣来了:“这世上有很多佩剑的女子是最会装模做样的,清茶不用来喝,到用来闻!”
“贺老”?原来直觉并没有骗人,这一定是一个坏脾气的老人。彩衣笑笑,随手摸出块碎银子轻轻的放在桌子上,站起来打算离开。以后不能再胡乱练习“金睛术”了,没有人愿意被别人盯着看,她是彻底的得罪这个叫贺老的老人了。
彩衣的笑容刺激了贺老,他飞跃到茶楼的门口,决心要拦住彩衣的去路。可他到了茶楼门口的时候,茶楼里早已经失去了彩衣的身影。贺老掉头向街上看去,看见彩衣已离开茶楼很远了,满面笑容的正对他赔礼呢。
贺老没有被彩衣的笑容软化,他回到柜台边,继续对茶楼的老板恶狠狠的道:“看着吧,像这样喜欢胡乱盯着人看的女人,一定会和那个好奇的雷神人一样的下场!”
“贺老,您说什么?雷神人有什么下场?”一个清脆的女音道。
贺老愕然回头,发现刚才明明已经走得很远的白衣女孩,此刻又回到茶楼,而且正站在自己的身边微笑呢。
贺老眯着眼,上上下下,肆无忌惮的来回扫视彩衣,冷哼一声,道:“哼!不要以为自己的本事大,别人就一定会上你的当!不要以为自己拿着把剑,别人就一定会回答你的话!”
“小姐,你别介意,贺老有一个兄弟被峨眉剑仙给害死了。”站在一旁的茶楼的伙计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小声的讨好的对彩衣道,“他对所有年轻漂亮的小姐都没有好感,不管是带剑还是没带剑的。”伙计并没看见彩衣隐在衣服下的疾电,他很为这个美丽灵秀的女孩抱不平,忘记了贺老是茶楼的财神爷,老板吩咐决不能得罪的人。
贺老听见伙计的话,他扭头对着伙计叹息道:“越美丽的东西越迷人,越迷人的东西你越不会防备,总有一天,你会被那些有着美丽外表的东西害死。”
彩衣笑笑,对老板道:“我得罪了贺老了。能不能请你为我们在楼上的雅座找一个位子,再泡两杯‘晨露’,好让我好好的给贺老道个谦。”彩衣转身对着贺老,诚恳的抱歉的问:“贺老,我可以给您道歉吗?”
贺老第一次没有对嘲讽彩衣,看看彩衣,判断了她的诚意后道:“你不过是看了我两眼,用不着道歉。你是一个好脾气的姑娘,我很愿意和你一起喝一杯‘晨露’,没有多少人喜欢它。”贺老领先朝楼上的雅座走去。
彩衣跟着贺老走上楼去,听见伙计小声的对老板嘟囔:“真是一个古怪的老头,只要有人欣赏‘晨露’,就什么都忘记了。人家姑娘不过是看了他几眼,他就说了人家那么久。亏得那姑娘好脾气,居然还要给他道歉!”
“别胡说八道,当心贺老听见!”老板小声的斥责伙计,“还不赶快沏两杯‘晨露’给客人送去!”
贺老熟门熟路的领着彩衣来到一个雅间中坐下,伙计端着两杯冲好的‘晨露’进来,恭谨的放在桌子上,退了下去。
彩衣掀开盖碗,见碗内的茶水汤色青翠,宛若群山环抱的幽潭,闻一闻,香味淡雅芬芳。她端起茶碗,浅浅的小抿一口,只觉得清香纯正,悠远深长,从未喝过这么好喝的绿茶。彩衣一口吸干碗内的茶水,由衷的称赞:“真是好茶。”
贺老立刻开心的笑了,道:“小姑娘,你很懂得品茶嘛。”他已经忘记了刚刚他还骂过彩衣“不会喝茶”,“白白的糟蹋了好东西”。
彩衣不好意思的道:“我哪里会品茶,不过是跟着自己的感觉说话。”她的确是不大懂得喝茶,以前在尘世的时候,茶不过是解渴的饮料,近段时间,她几乎断绝了食水,根本连茶也很少碰了。
贺老道:“看姑娘的样子,就知道姑娘欣赏‘晨露’。欣赏‘晨露’的人都是最懂得茶道的,喝茶本来就是喝的感觉!欣赏‘晨露’的人都是好人!”
欣赏‘晨露’的人就是好人,这是什么逻辑?彩衣联想起伙计的嘟囔,这个贺老一定是爱煞了‘晨露’,才会又如此奇怪的逻辑,不过‘晨露’确实是好喝。
彩衣惦记着雷德,微笑着道:“贺老是不是在最近见过一个雷神人?他遇到什么不幸的事了吗?”
贺老警惕的反问彩衣:“姑娘是什么人?和雷神人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打听雷神人的下落?看你也是一个剑仙,你不是要帮峨眉剑派报仇吧?”
彩衣想起伙计的话,不想节外生枝,她没有说明自己的身份,只是道:“晚辈有一个朋友是雷神人,前段时间失踪了,晚辈和朋友已经找了他一个多月了,贺老如果知道他的下落,请一定要告诉晚辈。”
彩衣对‘晨露’的发自内心的欣赏已经赢得了贺老的欢心,他想彩衣一定是一个高人,此类人多半不愿意透露自己的身份,反正已经知道她是雷神人的朋友,凡是雷神人的朋友,因该就是峨眉剑仙的敌人,那么也可以算是他的朋友。贺老也不计较彩衣没说明自己的身份,他点点头道:“我确实在一个多月以前见过一个雷神人,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你的朋友。”
彩衣急忙道:“一个月前见的一定是我朋友雷德。其他的雷神人那时候都在雷泽,只有他一个人在外面。贺老是在什么地方看见他的,他现在在哪里?有没有危险?”
贺老有些难过的道:“真是你朋友?那你的朋友危险了,我看见他的时候,他正被一只火麒麟抓着,看来是要带回洞里去,已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一定是凶多吉少。”
彩衣心中一沉,立刻传音通知楚平和白俊,然后她又问贺老:“贺老知不知道火麒麟的洞在什么地方?”
贺老点头道:“乌衣镇东两千多里外,有一个巨大的地裂,据说火麒麟的洞就在地裂中。不过我也没去过,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清楚。”贺老关怀的看着彩衣,“姑娘,你不是打算到火麒麟的洞里去救你朋友吧?”
彩衣对贺老笑笑,淡淡的道:“我们总要去看看才能安心,不是吗?”
贺老担忧的道:“听说地裂里面有许多地府的鬼魅,火麒麟洞里又炎热异常,地火熊熊,终年不断,没有多少人可以进去。你们很可能还没有找到火麒麟的洞,就被地府的鬼魅害死在地裂中了。而且雷德也可能根本不在火麒麟的洞中,我看见他的时候,他正被火麒麟叼着,看样子已经奄奄一息了,回火麒麟的洞只是我的猜测。”
彩衣认真的问:“贺老,你肯定被火麒麟叼着的是雷德吗?”
贺老想了想,也认真的回答:“我不能肯定是雷德被叼着,我只能肯定火麒麟叼着一个雷神人,雷神人的鸟头扁嘴是最好认的。听说他就是因为一直盯着火麒麟看,惹火了火麒麟,才被火麒麟抓住的。”
彩衣这才轻声道:“贺老能详细告诉我详情吗?”
“自然是要对姑娘说的。”贺老端起茶碗,眼底自然柔情流露,万分珍重的轻啜一口,小心的放下茶碗。自从来到雅间,这还是他第一次端起茶碗喝茶。
彩衣静静的看着贺老,心中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看贺老的样子,实在不像是在喝茶,分明是在安抚自己的亲人。
“不瞒姑娘说,我对雷神人是颇有些好感的,可我并不认识一个雷神人。雷神人平时大多数的时间都待在雷泽中不出来,我也从没有见过一个雷神人。”贺老回忆道,“那天我在山中闲逛,忽然看见一个鸟头扁嘴的人从云路经过,正是传说中雷神人的样子。我一时好奇,就驾起云跟在那个雷神人的后面。”贺老对雷神人的好感,完全建立在他对峨眉剑仙的仇恨上,其实他对雷神人一点也不了解,更谈不上认识雷神人了。
“那雷神人飞得很快,我根本追不上他,眼看就要追丢了。我心里十分懊恼,想要叫他等等我吧,我又不认识他,这样莫名其妙的叫他,是在是太唐突了,何况他可能不理我。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前面的雷神人突然落在麒麟岭上。我很高兴,连忙赶过去。可当我赶到的时候,却看见一只火麒麟正叼着那个雷神人离开麒麟岭。”
“我不是火麒麟的对手,不敢去追火麒麟,只好看着火麒麟叼着雷神人跑远了。那个麒麟岭上有我一个朋友,我一打听才知道,当时火麒麟正在吃麒麟果,那雷神人落到麒麟岭上就跑到火麒麟的面前,盯着火麒麟目不转睛的看。火麒麟大概从没有被人这样看过,就对着雷神人喷了一口火,雷神人回了一掌,刮起一阵狂风将火麒麟的火倒吹回去。这火自然是伤不着火麒麟,却将麒麟岭上的麒麟木烧了一大片。”
“麒麟木所结的麒麟果是火麒麟的最喜欢的食物,火麒麟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到麒麟岭上来采食麒麟果。现在被烧了一大片,火麒麟自然气恼,咆哮一声,上前就咬雷神人。谁知道那雷神人忒不抵事,居然就那样被火麒麟一口叼着了。火麒麟叼着雷神人后立刻奔下山去,到我到达麒麟岭的时候,正好看见火麒麟叼着雷神人走远。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的。”
贺老一口气说完事情的经过,彩衣到有些纳闷,以雷德的本领,何以会如此的不济事,居然会被一只火麒麟抓住?难道那不是雷德?或者是他故意被火麒麟抓住的?他为什么让自己被火麒麟抓住呢?彩衣一时百思不得其解。
这是一座茂密的原始森林,各种各样的植物密密匝匝的挤在一起,根本看不见一点路的影子。这样的茂密森林,即使是在白天也没有多少的阳光可以透进来,何况现在已是黄昏时分,森林中更是没有一点的亮光了。
只懂得打鱼的张虎和张豹坐在一个树杈上,紧紧的依偎在一起,依靠彼此的身体来壮胆。他们离开清明镇已经有一个月了,走进这片森林也有五天了,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出去。他们身上的衣服已经被荆棘变成一根根布条,东一片西一片的挂在身上。他们出门时带的小包袱在他们前天遇到老虎,疯狂逃命的时候丢掉了。张豹的大刀也被一群猴子给抢跑了,他们现在唯一的财物就只剩下张虎的一柄大刀。
此刻的张虎和张豹已经非常累了,但他们却睡不着觉,因为就在他们坐着的这棵大树的树脚下,一头棕熊正在打呼噜。
棕熊是他们白天碰到的,看着他们没命的逃到树杈上后,试着顶了半天的大树,对这样的一棵大树来说,棕熊的力量还小了一些,但它没有离开,居然靠着树睡着了。两兄弟一直紧张的注视着棕熊,又累又饿却不敢休息,和棕熊僵持着。
寂静的森林此起彼伏的虫鸣声,和远处不时传来的夜枭声,都黑沉沉的压迫着张虎和张豹。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里,回到有人烟的地方去?
张豹挪动了一下早已僵硬的身体,按捺不住心中的恐惧,颤抖着道:“听说森林还不是最可怕的,还有翻不过去的火山和冰山,不知道我们会不会遇到。都是晓彤不好,叫她背着师傅教我们一点,她就是不肯,不然,我们也不用怕狗熊了。”
尽管什么也看不见,张虎还是朝树下看看。此刻,他的心里也非常害怕,但还是没有忘记自己是哥哥,他沉声道:“不管会不会有火山和冰山,我都不回去。我一定要找到楚平和彩衣他们,否则,我们一定会给晓彤看扁的。听说火山和冰山都是可以绕过去的,到时候,我们多花一些时间,绕过去好了。”说到最后的时候,他的声音也有些打颤了。
这时远处又传来一阵闷雷般的响声,张豹惊恐的抱着张虎,道:“那是什么声音?”语音中已经带着哭腔了。
张虎搂着兄弟,道:“别怕,那声音离我们远得很。”如果张豹可以在黑暗中视物的话,他就会发现张虎的脸色刷白,额头冷汗直冒。
“原来是两个脓包,居然也知道楚平和彩衣的名字!”闷雷般的声音明显是近了许多,居然还会说人话。
张豹哆嗦着:“什么东西的声音这样大?”
“别怕,别怕。”张虎除了这两个字外,再也说不出其他的话了。
大树下一阵沙沙声响起来,是棕熊听见声音离开了大树。这对两兄弟应该是好事,可他们太紧张了,一点也没有听见树下的动静。
“你们两个,是在什么地方听见楚平和彩衣的名字的?”这一次闷雷声就在张虎和张豹的耳边炸响。两兄弟魂飞魄散,“扑通”跌下树来。
张虎记着自己是哥哥,翻身扑在弟弟张豹的身上。他还想说些安慰张豹的话,无奈浑身发抖,上齿和下齿频繁接触,只能发出一片“得得得”的声音。
彩衣又与贺老闲聊了一会儿后,楚平和白俊到了。贺老看见楚平和白俊后,脸色一变。彩衣也不向贺老介绍楚平和白俊,立刻起身向贺老告辞。
贺老坐在凳子上,摇头打量并肩而立的楚平和彩衣,又看看站在他们身后的白俊,深吸一口气道:“姑娘,他们两就是你的朋友?难怪姑娘始终不肯对我明言自己的姓名,原来你就是新近从尘世回到仙界的峨眉剑仙——冷彩衣。姑娘身边的这位一定就是楚平了,跟在你们身后的因该是狐仙白俊了。姑娘,我没说错吧?那雷德是你们扣起来的人质,你是怕弄丢了,抵抗不了其他的雷神人,所以要不顾危险的把他弄回来,是不是?我先前还当你是好人,我真是瞎了眼!可惜了我的‘晨露’!”贺老双手捧起茶碗,双眼隐有泪光,沉痛的道,“兄弟,我对不起你,居然把‘晨露’给峨眉剑仙喝了。”
楚平莫名其妙,扭头去看彩衣。
彩衣担心雷德,此时实在没心情去管多年前的旧账,对贺老抱拳道:“前辈和我们的峨眉剑仙的恩怨,我们现在是毫不知情,也不知是非对错。不过前辈放心,等我们救出雷德后,还要来拜访前辈,到时候我们再做一个了断如何?救人如救火,前辈请恕我等无礼,告辞了。”
彩衣说完,招呼楚平和白俊离开了茶韵茶楼,对他们说明了情况。楚平也觉得应该先去地裂看看情况,于是三人朝着乌衣镇东的地裂飞去。
两千多里的路程他们没费多少时间就飞到了。
地裂是位于一个戈壁滩的正中间。宽度只有大约半里,长有几百里,在朦胧的夜色中看来就像是戈壁滩的一条皱纹,毫不起眼。
彩衣盘膝坐下来,准备先用灵觉来探察地裂的情况。
片刻后,彩衣苦笑着站起身来,无奈的道:“我的这门功夫到需要的时候,总是不大灵光,上次在六出山是,现在在这里也是。看来我们还是必须用眼睛看才实在。”
楚平淡淡的道:“那我们就进去看看吧。”他想了想,回头吩咐白俊道:“白大哥不要下去了,去替我们查查贺老和峨眉派的事情。查清楚了,就到茶韵茶楼等我们。”
白俊知道这是楚平有意要他避开地裂的危险,想到在六出山的时候,自己只是一个负担。白在心中暗暗的叹一口气,答应一声,转身飞回去。
楚平和彩衣运起功力,护着全身,跃下平静漆黑的地裂。
“快说,你们是怎么知道楚平和彩衣的?”闷雷般的声音追问着,语气中明显带着看不起的意味。
张虎努力使自己开口,但始终没有成功,他比张豹还要害怕。张豹躲在张虎的身后,哆哆嗦嗦的道:“他、他、他们,到我家、家里,来、来过。”
“你们家在哪里?他们怎么会到你们家的?”那声音接着问。
“我们家、家、家,在清、清明镇,……”张虎终于结结巴巴的说出了一句话。
“那你们一定是张晓彤的家里人。你们怎么会跑到这片森林里来了,这里离清明镇已经很远了。”那声音困惑的道,“不管怎样,你们也算是楚平和彩衣要救的人,还是让我带你们离开这片森林吧。喂,你们要到什么地方去?”
看来这人的声音虽然吓人,可没有什么恶意,又认识楚平和彩衣,张虎呼出一口气,心下稍安,道:“我们要去拜楚平和彩衣为师,我们要找他们。”他虽然还是很害怕,但总算是可以完整的说话了。
“咕咕咕”那声音更难听了,不知道是哭还是笑,震得人心头乱跳,“就凭你们两个这个样子,也想到同心苑去?拜楚平和彩衣为师,别做梦了!我都不愿意收脓包为徒,何况他们?”语气轻蔑之极。
张虎在家里的时候就比不过妹妹,最恨别人的轻蔑,闻言心中升起一股怒气,连害怕也忘记了,正要出言反驳,忽觉身子一空,已经离地而起。寒风扑面而来,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转眼间,张虎已经被放到森林中的一块空地上,淡淡的月光映下来,张虎第一次看见了说话人的模样。
他不是一个,而是三个。这是怎样的三个“人”啊!他们有魁梧高大的身材,都穿着黑色的武士服,这让他们看起来像是“人”,可他们有怎样的一张脸啊!绝对又大又圆的眼睛堪比铜铃,看不见他们的鼻子,只有又扁又硬的嘴翘在那里。
这三个人自然是出来寻找雷德的三个雷神人。带张虎、张豹来到空地上的是雷伯,他和雷音、雷骅探察这片森林的时候,听到有人提起楚平和彩衣,就寻了过去。
张豹软瘫在草地上,哭着喊道:“哥,我不拜师了,我要回家!”
雷伯说:“看在楚平和彩衣的份上,我们就费点事送你们回家吧!”指着瘫在地上的张豹对雷骅道:“雷骅,你帮我带一个。雷音先在这里等我们一会儿,反正也用不了多少的时间,我们一会儿就回来了。”
“不,我和你们一起去。”雷音道,“我们最好不要分开。”
张虎刚要说自己不想回去,早被雷伯提起来背在背上,朝着清明镇飞去。雷骅也背起软成一摊泥的张豹,和雷音一起朝着清明镇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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