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呀?有什么事吗?”厨房里的妇人放下手中的活计,走过来拉开房门。一看外面是自己不认识的人,立刻又关上门,厉声道:“你们走吧,我们这里不欢迎你们!你们有本事就直接去找韩仙子吧,不要与我们这些平常人为难。”
楚平温和的道:“韩仙子?你说的是韩霜华吗?她已经死了,以后再也不会为难你们了!”
“不要在我的门口乱说好吗?你想要害死我们吗?”妇人在门里大声的请求,接着又凄惶的道,“不管你们有什么事,求求你们别来我家好吗?”
彩衣又拍了拍门,道:“大嫂,你先开门好吗?韩霜华真的已经死了。”
妇人隔着门对两人拜了几拜,惊慌的道:“你们都是有本事的仙人,饶了我们这些平常的人好吗?隔壁的王家就是因为在背后乱说韩仙子,被韩仙子知道了,一夜之间全家人都命赴黄泉。”
彩衣为难的看着楚平,伸手指指厨房,做了一个拿取的手势。她看和这个妇人讲不通,想用搬运法直接取出罐子来。
楚平严肃的摇头,继续温和的对妇人道:“大嫂,你不要害怕。我们只想要你厨房里的一个瓦罐,你拿给我们,我们就走,保证你没有任何的麻烦。”
妇人不相信的问:“拿了罐子你们一定会走?”
楚平用一种坚定的语气说:“你放心,我们拿了罐子就走!”
“那你们等一下。”妇人说着,转身进了厨房,犹豫片刻,随便拿起一个罐子来。
彩衣一直注意着她的行动,这时忙道:“大嫂,不是那一个,是在墙角的那个破瓦罐!”
妇人放下手中的罐子,惊疑的道:“你们可以隔着墙看见我吗?你们要墙角的破瓦罐有什么用?”
楚平温和的轻声道:“大嫂,你不用害怕。我们朋友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东西在那个瓦罐里面,我们只是想找回朋友的东西,不会要你的瓦罐。”
楚平温和的语气使妇人有点放心,她拿起那个破瓦罐,看里面空空如也。心中虽然疑惑,还是提着罐口走到门前,将门开了一道缝,把瓦罐递出去,自己隔着门在里面好奇的偷看。
彩衣接过瓦罐,对楚平笑着道:“韩霜华似乎很喜欢用隐形的符咒,那个木箱子上面一共有九道呢,我差点没看出来,费了好大的劲才解开的,这个就简单多了,只有一道符而已。”边笑边用手在瓦罐上也画了一道符,然后伸手到破瓦罐中摸出了一个碗大的淡黄的微微有些光彩的珠子。彩衣看着珠子有些泄气的道:“珠子的颜色到是不错,可梅花有这么大吗?这下真的不知道到哪里去找了,刚才我把整个跌翠岛都找遍了,只有这里有一道韩霜华的符。”
楚平失笑道:“我看你平时也满聪明的,怎么忘了寒梅岭上的腊梅花呢?”
彩衣这才想起寒梅岭上的腊梅花正是有这么大,自己也有点好笑。自己已经完全的成了仙界的一员,可很多的时候还是习惯用尘世的一切来衡量仙界的东西。
楚平接过彩衣手上的那个破瓦罐,直接透过门递给里面偷看的妇人,说道:“谢谢大嫂,这个瓦罐还给你。打扰大嫂多时,我们告辞了。”
妇人接过瓦罐随手放在地上。她见彩衣不过在瓦罐上乱画了几下,就取出一个黄灿灿的大珠子,楚平又像没有门板挡着一样,直接就把瓦罐递了进来,深信两人的法力高深,见两人要走,连忙打开门,叫到:“两位仙人慢走!你们说的韩仙子的事是不是真的?”
彩衣和楚平正要离开,听到问话,彩衣回头微笑着道:“当然是真的,你们以后再也不用担心韩霜华了。你不怕我们了吗?”
妇人有点尴尬的道:“我其实不是怕你们,我是怕韩仙子的报复。”她停了一下,欲言又止,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楚平转过身来,含笑问道:“大嫂可是有什么为难的事吗?我们打扰大嫂多时,大嫂有话尽管说,看我们是否能帮上忙。”
妇人受到鼓励,终于鼓起勇气道:“我有一个姐姐,住在海边的清明镇上。她有一个十多岁的女儿,被两只狐狸精给缠住了,我姐夫愁得很,你们能不能去帮帮我姐夫?从这里坐船的清明镇不过两天的路程,耽误不了你们多少的时间的。”说完满怀期待的看着楚平和彩衣。
彩衣立刻想到夏琴和白俊,转头望了楚平一眼,才问:“也许你姐姐的女儿自己愿意和狐仙交朋友呢?你们为什么一定要拆散他们呢?”
“仙姑说的什么话,狐狸精都是要害人的!”妇人气愤的叫起来,忽然想起什么,忙用手掩住自己的嘴,用十分怀疑的目光仔细打量楚平和彩衣。只见男的穿一件淡青色的儒衫,虽然看来神采照人,可留着一头古怪得短发;女的穿一件素雅的白色衣裙,看起来虽是清丽可人,可齐肩的头发直接垂下来,没有任何得发髻和环钗,装扮也是十分得古怪。虽然这两人的神态虽然都是十分的温和,怎么看也不像妖精,但也可能是因为他们的道行深,不露一点的妖精相,要不为什么他们的发式都那样古怪,一点也不像平常的人呢?妇人越想越对越害怕,连忙补救:“我想起来了,我侄女的确是自己愿意和狐仙交朋友的,我看不用麻烦两位仙人了。”
楚平猜到了妇人的心思,失笑道:“大嫂不要想偏了。我们在跌翠岛还有一点事,忙完了我们再来找大嫂。如果狐狸精真的在害人的话,我们一定会帮你姐夫除掉他!”
妇人更加害怕,连忙摆手说:“不用了,不用了!我侄女真的是自己愿意的,用不着两位仙人费心。”话一说完,立刻逃回屋里,嘭的一下使劲关上房门,背靠在门板上,双手合十,低声祷告:“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可千万别让他们缠着我。”
她的祷告声音虽低,楚平和彩衣怎么会听不见。楚平无奈的摇头,对彩衣道:“走吧。”纵身朝寒梅岭飞去。
彩衣冲着房门扮了个鬼脸,才追着楚平去了,边飞边道:“我们都变成妖精了。这事你要不要管?”
楚平反问:“你说呢?”
彩衣一扬眉:“当然要管!不过我们要和白大哥说一声。”
楚平笑笑,和彩衣来到了寒梅岭,把内丹给了黄映雪。黄映雪自然是千恩万谢。楚平和彩衣都不太习惯黄映雪娇娇柔柔的样子,谢绝了黄映雪的挽留,下山找到白俊和雷德。
雪魂阵一百零八个大汉此时只剩下二十多人,彼此也没有交谈,稀稀落落的站在一个空地上。这时岛上的居民有很多已经知道了发生了什么事情,交头接耳的站得远远的在一旁观看。
见到楚平和彩衣到来,那二十多个大汉和白俊、雷德都围上来。白俊神色木然,雷德却愤愤不平,那二十多人都是满脸疑惑,虽然围过来,却并不做声。
白俊躬身禀告道:“公子、小姐,我们在半山腰发现的那个人刚才跑过来胡说一通,大部分的人都走了,只有这些没办法离开的人还留在这里。”
原来雷德的样子一看就是雷神人,在六出山上就有些人不愿意跟着他和白俊下山。后来云志远来找师兄杨志高,说楚平和彩衣只愿意和山精树怪作朋友,却看不起人类,看来比妖妇韩霜华也好不了多少,力劝师兄和他先走。于是他们和白俊、雷德告辞,离开了跌翠岛。多数人听了云志远的一番话,露出一脸恍然的样子,礼貌周到的就和白俊和雷德告辞,更多的是说也没说一声就离开了,顿时就走了大半。剩下的人中有的就开始找船。
可岛上的居民说什么也不让他们用自己的船,都道:“我们已经受够了韩仙子的气,决不想再得罪一个长着鸟嘴的人。”雷德听见后气得大吼:“你们快点拿船给他们,我决不会找你们得麻烦!”他声音本就极大,这一下更是轰隆作响,岛上的居民看见雷德的样子已经害怕,听见雷德的这一声大吼,都吓得逃到一边,更是说什么也不借船给那些大汉了。
如此一来,原来有些没走的人也纷纷向白俊和雷德告辞,一百多人只留下二十多个实在是没办法离开的人了,又不肯靠近白俊和雷德。白俊对这种情况早已经司空见惯了,并不觉得有什么,雷德就又伤心又气愤了,怎么也想不通了。
这些事情白俊虽然没对楚平说,但楚平想起云志远的样子,猜也猜得到他说了一些什么样的话,他拍拍雷德和白俊的肩头,笑道:“白大哥、雷大哥,我们并不是要他们感谢的,是不是?”
雷德悲哀的摇头,闷闷的道:“不管我们做了什么,只因为我们不是人类,就不会有人类拿我们当朋友。”
彩衣“噗嗤”一笑,道:“怪不得我和楚平刚刚要被人家当成妖怪,原来雷大哥和白大哥也不拿我们当人看!”
白俊大怒道:“什么人竟然会把公子和小姐当成妖怪?公子和小姐乃是人中龙凤,超凡入圣,行事当然与众不同!让我去找他们说理!”
彩衣故意板着脸,摇头叹道:“原来我们是龙是凤,就只真的不是人!人家不过说了一个事实,白大哥也不用去找他们说理。是不是啊?雷大哥。”
雷德虽不能完全释然,被彩衣这样一闹,也没那么难受了。这时他才真的有些明白白俊为什么对楚平和彩衣如此的死心塌地,自己平时一般不与人类接触,想来白俊在遇见楚平和彩衣之前,一定是碰了不少的钉子。
楚平对留下来的人道:“事情的经过你们大概都知道了,今后你们打算怎么办?”他没有问起骆君诚,因为他知道,黑白无常一定会照顾自己的父亲,用不着他们再操心了。
其中一人抱拳道:“我等蒙你们相救,不胜感激,今后也不敢再麻烦你们了,只是此处地处孤岛,我们又身无分文,不知该如何离开。”
雷德刚刚才压下的情绪又冒出来,重重的哼了一声。白俊小声的给楚平解释:“会飞的都走了,留下来的都是没办法的。”
楚平不以为意的笑笑,扫了众大汉一眼,道:“反正我们也要离开,不如我们一起搭船离开如何?”
另一个大汉嗫嚅道:“岛上的人不肯让我们坐他们的船。”
雷德又哼一声,大声道:“幸亏如此,不然可能一个也不会剩下。”
楚平不悦的道:“雷德!”
雷德虽然不再说话,可心里还是不痛快。彩衣看着雷德传音说:“雷大哥,我们只是来救骆君成的,不是吗?”
雷德点头,终于不再说话。白俊对雷德苦笑道:“他们都是这样的,实在是用不着和他们生气。”
楚平不再理会雷德,回头对众人道:“既然大家都想离开,那我们先到海边再说。”正想带着大家离开,忽然看见刚才的那个妇人飞奔而来。楚平不由停下脚步,凝神看她要说什么。
只见她拉着一个男人,低声道:“你们没招惹他们吧?”男人茫然点头。妇人才神秘的低声道:“看见那两个笑嘻嘻的没有,别看他们一直都挺和气,他们都是妖怪!不过法力高深,所以才不露一点的妖相,刚刚他们不断的帮狐狸精说好话,说不定他们也是狐狸精呢,快回去吧,不要被他们迷惑了。”男人被她这么一说,慌慌张张的走了。其他围观的人也立刻走了个干干净净。
楚平好笑的摇头,这下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岛上找到船只了,带着大家朝海边走去。彩衣边走边折了一些树枝在手里。跌翠岛不大,大家又都走的很快,片刻时间已经到了海边。
隐在六出山上的黄映雪默默的看着这一切,对温和的楚平好感丛生。
来到沙滩上,彩衣抛出刚才折的树枝,叫一声:“大!”树枝变成一根根巨大的树干,在不远的海中连成一个木筏子,随着海浪起伏。
楚平指着木筏道:“仓促之间找不到船,只能委屈大家乘坐木筏。”
白俊和雷德早飞身上了木筏。二十几个大汉也只有跑过去,纷纷爬上木筏。彩衣和楚平等所有人都上了木筏,才轻轻一跳,跳到木筏的筏尾。
楚平招呼道:“大家站稳了。”也不用桨撸,更不借助风帆,只是脚下暗暗用力,便操纵得木筏稳稳的向前驶去。速度比起风帆快多了。
一个多时辰后,木筏已经停在内陆的一个沙滩上了。等大家都上了岸,木筏又还原成一堆小树枝,被海浪一冲,瞬间即无影无踪。
很多的大汉立刻向楚平等人告辞,楚平说:“从这里出去没多远就有人烟。我帮大家准备了一些银子,大家可以乘车骑马各自回家。”
白俊拿出一包银子,每人给了一些,多数的人接过银子,都感谢一番再走,也有个别的一言不发,掉头就走的。楚平和彩衣对此浑不在意,白俊只觉得有些黯然,雷德却是看得气愤,只想发作,不过是想到楚平和彩衣的话,才勉强忍住。
没多久,那些人都走了个干净,楚平对雷德道:“雷大哥,你自己先回去吧,告诉爷爷这里的情况,免得爷爷担心。我们和白大哥还有一点事要办,要过一阵子才回去。”
雷德大急道:“有什么事情白俊可以参加,我却不可以?”
彩衣笑了,道:“雷大哥不要想偏了,哪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要参加当然可以。不过这也是费力不讨好的事,不要弄得雷大哥更不开心了。”
雷德明白了,问:“也是救人的事情吗?”
彩衣点头:“是到清明镇救一户普通的人家。”
雷德立刻失去了兴趣,索然摆手道:“那就让白俊去好了。”
白俊忽然有些着急的道:“我也可以不去吗?夏琴大概又有麻烦了,她下午就在叫我了,而且这次她燃香的时间比上次长多了,我有点担心她。”自从上次和秦昱暄一起告辞后,白俊这么久还没有见过夏琴,他每每想到那晚夏琴的神色都有些担心,有些自卑,更多的则是无可奈何。他很多的时候真想把夏琴接到仙界里来,可夏琴的体质一点也不适合修炼,勉强接到仙界里来也只能做一个仙界的普通人。仙界的普通人的生活是落后而艰辛的,夏琴一定不习惯。而像他们一样的修炼的人,绝大部分的时间又都在打坐练功中度过,如果真的把夏琴接进同心苑,陪伴她的肯定是孤独和寂寞。就算是他放弃修炼每天来陪着夏琴游玩,可再好的景致去多了也会厌倦的,何况他和夏琴在一起的时间久了,多少对夏琴都有些伤害,他又怎么能做出对夏琴如此不利的事情呢?夏琴是一个对生活有着深刻见解的姑娘,她需要的是真实而充足的生活,这在仙界是不可能得到的,夏琴一定是深深的明白这一点,从来也没有提出过要在仙界生活。
楚平沉吟片刻,道:“我和彩衣在跌翠岛上的时候,听一个妇人说清明镇她姐姐家里闹狐,我想这件事情由白大哥处理要好一些。”停了一下,又道,“白大哥,你看这样好不好,让彩衣去找夏琴,雷大哥回同心苑,我和你到清明镇去看一看。”
彩衣不同意:“不,我和白大哥去清明镇,你去找夏琴,有些话你对夏琴讲要好一些……我们既然都打算要帮夏琴和白大哥,很多事情也不该瞒着夏琴的父母,他们看着你从小长大,由你告诉他们要好一些。”接着又低声道,“其实有很多的事情,就算是他们逢人就讲,也不会有人相信的,告诉他们也没有关系。”
楚平一想也是,道:“那就这样吧,我去一趟夏琴家,雷大哥回同心苑,你和白大哥去清明镇。大家还有没有意见?”
这一次大家都没有意见。白俊虽然有些担心夏琴,但他也信赖楚平的能力,也明白自己确实不适合经常和夏琴见面,而且他也想自己处理清风镇的事情,事情就这样决定了。
夏琴可说是楚平最好的朋友兼救命恩人,楚平和白俊一样很担心夏琴,因为夏琴从来不是一个乱来的人。由于雷德的速度太慢了,楚平干脆抛下雷德飞快的朝夏琴家里赶。可海滩离夏琴的家毕竟太远了,楚平赶到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楚平考虑了一下,还是从自己原来的房间突破结界,找了一套自己的旧衣服换上,然后才去敲了夏琴家的门。
来开门的是夏琴的母亲戴研纹,见到楚平一愣,又向楚平的身后看了看,才笑了笑,招呼楚平说:“怎么彩衣没和你一起来?快进来坐!”
楚平笑笑说:“彩衣和白俊白大哥去办点事,我刚好有空,过来看看夏琴。”边说边走进屋里,问:“夏琴在家吗?”
戴研纹边张罗茶水边说:“你忘了夏琴今天要上班吗?这个时间她当然不在家。你们和白俊很熟吗?夏琴和白俊是怎么一回事?”
楚平坐下后,想了想小心地不答反问:“戴阿姨觉得白大哥这人好不好?”
戴研纹端过一杯茶放在茶几上,自己坐下紧盯着楚平,咄咄逼人的说:“这话因该我问你才是,阿平!白俊这人究竟好不好?我们家夏琴不是从你那里认识白俊的吗?你了解白俊吗?你自己不要我们家夏琴也就罢了,为什么要介绍白俊给夏琴认识呢?她本来和秦昱暄挺好的,可那个白俊来过一次以后,一切就全变了。这个神秘的白俊究竟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你今天为什么回来?你是被那支奇怪的信香召唤来的吗?为什么是你而不是白俊?”
楚平被这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哑口无言,他端详起这个和母亲一样大年纪的老人,她这段时间显得憔悴多了,看来这些问题她已经憋了很久了。沉默片刻,楚平有点难过的低头说:“是,我是被那支香召唤来的。白大哥目前并不适合和夏琴频繁接触,所以我来了。”
戴研纹有些悲哀的盯着楚平,难以置信地问:“那么秦昱暄和吴雨竹所说的一切并不是梦了?白俊真的不是一个人?”
楚平还能说什么,只得无言点头。
猜测终于被证实了,戴研纹便像掉进冰窟窿一样,从头凉到脚,颓然靠在沙发背上,却还抱着一丝幻想,无力的说:“可以给我一个证据吗?”
楚平看着这个和母亲一样睿智的老人,心中也很难过,点了点头说:“戴阿姨想要什么样的证据?”
戴研纹忽然又无力的摆手,说:“其实也不用了,我看着你从小长大,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清楚么?你从来也不说谎。”叹一口气,又缓缓的说,“阿平,你为什么不像你上两次来的时候一样,骗骗你戴阿姨呢?”声音中透出无限的苍凉。
楚平默然,实在不知道应该怎样来安慰这个伤心的老人。
沉默了许久,戴研纹才又小心的说:“可以告诉我白俊究竟是什么吗?”
楚平低头看着茶几上的茶杯,低声说:“戴阿姨,其实那并不重要。”接着他急切的说,“白大哥的为人很好,他决不会伤害夏琴。事实上他曾经努力的逃避夏琴,而且夏琴也是一开始就知道白大哥的身份的。有些事情是我们也没办法阻止的。”
戴研纹低叹一声,过了好半天才问:“他们可能有结果吗?”
楚平坚定的说:“我们正在努力!”
戴研纹颤巍巍的站起来,抓着楚平的手哀求道:“阿平,看在你从小就和夏琴要好的情份上,帮帮夏琴吧!带她去你们那个仙界好吗?”
楚平扶着戴研纹,无奈的说:“仙界中的生活并不适合夏琴。”接着楚平又真诚的说,“戴阿姨,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不带夏琴到仙界去,纯粹是为了夏琴好。我和夏琴不仅仅是朋友,夏琴还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和彩衣都对她充满感激,我们愿意为她做一切的事情。”
戴研纹绝望的说:“那你就叫白俊到我们这里来生活!这总应该可以了吧?”
楚平摇头,难过的说:“白大哥也不能在尘世中长久的生活。就算是神仙也有许多的事情办不到,何况我们还不是神仙。戴阿姨肯听我详细说说仙界的事情吗?说完后你自己也可以下判断。”
戴研纹无语,楚平扶着她坐好后,才开始讲述自己这段日子的经历。他一五一十的从天梯说起,讲得非常详细,甚至有些罗嗦。他原来并不是这样计划的,但他看到戴研纹绝望的眼神,总是想起自己的母亲,母亲在峨眉山上凄惶去世的时候肯定也是同样的绝望,后来虽然在冥界里见到了母亲,但他几乎什么也没和母亲说,母亲就急急忙忙的走了。此刻,楚平面对着夏琴的母亲,一个同样绝望而聪明的母亲,突然是那样的难以自制。
他絮絮叨叨的讲了天梯的惊险,初到仙界时的惊奇,知道自己的身世后的气愤,护身符带给他的伤痛,对养母一家的愧疚,今后再也不能离开仙界的无奈,惊悉母亲噩耗后的悲伤,受伤后将和彩衣永别的绝望,得救后对夏琴的感激,最后在晚会上被白俊和夏琴的真情感动,一心帮助他们的决心。他讲了仙界的神奇,也讲了仙界的冷漠;讲了白俊的挣扎和抗拒,也讲了白俊的真情和誓言;他讲了骋翁的好心肠;也讲了他们和雷神人的仇恨;讲了他们大破雪魂阵后众大汉的无情;还讲了地府诡异的无底洞和并不威风的黑白无常。
楚平开始真的是讲给戴研纹听,后来就是讲给他自己听了,他越说越是详细,中间夹杂着大量的感叹。在述说中,楚平卸下了他对尘世最后的牵念,那其实是他对母亲的牵念,他渐渐的恢复了平静。
戴研纹是一个很好的听众,她一直静静的听着,没有打断过楚平的叙说。她完全相信楚平的话。实际上她早就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后来秦昱暄和吴雨竹一再到家里来谈论他们那个非常奇怪的梦,她先是好笑,既而奇怪,到后来是怀疑。尤其是听吴雨竹不断地提到了白俊,更增加了她的疑心。吴雨竹因该从来没有见过白俊,她的梦里为什么会有白俊?特别是那天晚上,她突然闻到一股非常奇怪的,城市之中决不因该有的臭味,然后白俊就来了,然后是秦昱暄和吴雨竹也来了。他们谈的很大声,很热闹。白俊身上有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他轻易地说服了秦昱暄和吴雨竹,以后他们再也没有提到过他们的那个梦。可戴研纹却是从那一晚开始正视那个梦,她开始密切的观察夏琴,夏琴的生活显得很平静,但她看出了女儿眼底的落寞,这种落寞从那次女儿抱着自己伤心痛哭以后,就再也没有离开过女儿了。女儿从来也没有谈起过白俊,白俊从那以后再也没来过,而她一共不过见过白俊两次,是吴雨竹的话让她知道女儿喜欢白俊。这个白俊实在是太神秘了,秦昱暄居然一口咬定他“不是人”!
昨天下午,她在收拾女儿房间的时候,在女儿的枕头下发现了一支奇怪的香,上面有点过的痕迹。她鬼使神差的也点燃了那支香,忽然闻到了那晚闻过的奇怪的臭味。这让她心里一紧,且非常的害怕,晚上她没有看见白俊,竟莫名其妙的松了一口气,可楚平却在今天上午到访,这让她莫名其妙的紧张。楚平三言两语就证实了她的猜测,把她带进绝望的深渊。
戴研纹木然坐在沙发上,听着楚平滔滔不决的讲述,她震惊,激动,担心,着急,然后感动,但是到了最后,却只剩下悲哀和绝望,不知不觉间已是泪流满面。
楚平从上午讲到下午,从下午又一直讲到傍晚,她越听越是心痛,越听越是悲哀,越听越是绝望。她明白了楚平为什么不要夏琴到那个仙界中去,即便是可以,她又怎么能放心让女儿也去经历楚平那种惊心动魄的生活?女儿不过刚和仙界沾了个边,已经损失十年的寿命了;也了解到白俊更是不可能到尘世中生活,就算是可以,她也绝不会让一个狐狸精生活在自己的家里,尤其是在她了解到楚平家以前发生的惨祸后;但谁来告诉她,她怎么样才能把白俊从女儿的心里赶走呢?让她的女儿后半生能生活得快乐幸福呢?
傍晚,夏琴的父亲夏铭宽回家时,看见自己的老伴六神无主的坐在沙发上垂泪,而楚平则在一旁滔滔不绝的说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没有人张罗晚饭,茶几上是一杯早就凉透了,谁也没动一口的茶。他十分的迷惑不解,闷闷的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疑惑的看着楚平。
楚平见到夏铭宽,才知道时间已经很晚了,忽然间发现戴研纹早已是泪痕斑斑了。他有些痛恨自己的忘乎所以,一伸手,挂在卫生间了的毛巾就到了他的手上。他把毛巾弄的热气腾腾的递给戴研纹,说:“戴阿姨,擦擦脸吧!原谅我很多事情都是无能为力的。”
戴研纹木然接过毛巾,敷在自己的脸上。毛巾的蒸腾的热气让她舒服了很多,她又能思考了,拿开毛巾,她艰难的问:“真的不能让白俊离开夏琴?”
“戴阿姨,白大哥离开夏琴比较容易,他根本轻易也不会到这里来。他那晚在晚会上唱‘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就已经明明白白的告诉大家了……问题是夏琴,只能是‘日日思君不见君’……”楚平低头难过的说,“他们现在几乎见不着面,哪里谈得到离开不离开的。”
戴研纹明白了,捂着脸啜泣:“我女儿真命苦,先是不顾反对喜欢上阴沉沉的你,怎么说她也没有用。好容易你没那么阴沉沉的了,可你又不喜欢她了,喜欢上另外一个姑娘,而她却又喜欢上一个毫无希望的幻影。”她丢开毛巾,一把拉着楚平的手,急切的说,“看在夏琴为你损寿十年的份上,告诉我,我怎样才能帮助她?让她忘了白俊?”
楚平这时才知道夏琴的父母对自己的评价,还曾经反对夏琴和自己交往,多少有些尴尬。可夏琴从来也没有和他提起过,还一知道自己有难,立刻就赶来救治,甚至不惜折损阳寿,他握住戴研纹的手,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个伤心的母亲,只得空洞的说:“我会想尽一切办法帮助夏琴的。”
夏铭宽更是迷惑,问道:“你们在说什么?什么损寿十年?为什么要夏琴忘了白俊?依我看,白俊那孩子挺不错的,文采风流,比秦昱暄还要出色。”
就在这时,夏琴刚好也回到家里,她开门首先看见楚平,就愣在门口了,疑惑的问:“你怎么会在我家?你是什么时候来的?你这次来又有什么事情?白俊呢?”
楚平站起来,走到夏琴的身边,说:“白大哥和彩衣要办一点事,所以我就替他来看看你有什么事。我把一切都告诉了你妈,她非常心疼你。”
夏琴这才注意到母亲忧心忡忡的样子,心中一紧,望了旁边的楚平一眼,楚平点点头。夏琴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妈!你瞎操心什么?我其实挺好的。”同时迷惑的对楚平说,“我没什么事啊!”
楚平诧异的说:“不是你燃香叫白大哥的吗?白大哥很着急,几乎想立刻就来,可有事脱不开身,又不放心你,所以我过来看看。我们当时离得太远了,我昨夜整整赶了一夜得路,今天上午才到的,我还怕有些来不及呢。”
夏琴迷惑的摇头:“我没有啊!”
戴研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扶着沙发的靠背,悲哀的说:“昨天是我点的香……”凝视着站在一起的夏琴和楚平,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分明是一对壁人,心中大恸,“要是我们当初不反对你们,让你们早早的办了婚事,哪里会有彩衣和白俊的机会?”
楚平极为尴尬,不知该如何自处。夏琴顿足说:“妈,我不知道和你说过多少次了,我和楚平从来就没有过你想的那回事,我们只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不管你们是不是反对,结果都是一样的!”
夏铭宽霍的起立,环顾一下屋里的人,不满的叫起来:“你们谁来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戴研纹呆呆的盯着夏琴,凄惨的涩声说:“发生了什么事?你不知道吗?我们的女儿爱上了一个狐狸精,且不可自拔了!”说完,她忍不住心中的悲痛,跌坐在沙发上,竟昏过去了。
这一下屋里的人都慌了神,夏琴扑过去,抱着母亲大叫:“妈,妈,你怎么了?”
夏铭宽急道:“快打电话,叫救护车。”说完跌跌撞撞的要去打电话。
从冥界回来以后,楚平和彩衣都跟着骋翁学习了一些医术,此刻正好派上用场。楚平一步抢到了戴研纹的身边,摸了摸她的脉象,歉疚的对夏铭宽说:“夏叔叔,先别急着叫救护车来。戴阿姨不过是有些气急攻心,加上中午又没有吃饭,不要紧的。”说完,拿起刚才戴研纹抛下的毛巾,用手在上面画了一道静心咒,同时暗中用功,毛巾又变得热气腾腾的了。楚平把毛巾敷在戴研纹的额头,戴研纹悠悠醒来。
楚平松了一口气,退到一旁,说:“好了,戴阿姨没关系了。你们在这里看着戴阿姨,我到厨房里去弄一点吃的。那条毛巾可以帮戴阿姨宁神醒脑,过一会儿再拿下来。”
楚平来到厨房,正打算做饭时,夏琴跟过来说:“我来做吧!”
楚平对着夏琴竟不知该说什么,只得叹一口气,说:“我在隔壁我原来的房间等你。吃过饭,你一定要过来,我有重要的事情对你说。”一闪不见。
回到自己昔日的房间,楚平游目四顾,见房间还是和原来的一样,不过却蒙了一些灰尘,看来夏琴也很久没来打扫了。楚平换上他在仙界的宽大儒衫,盘腿坐在床上,静静的等待夏琴。对戴研纹的事情他很抱歉,但这并不影响他平静的心情,在卸下对尘世最后的眷恋以后,除了彩衣,他的心情总能保持平静。他要借今天这个机会,传夏琴一些养生的方法,务必要补回夏琴十年的阳寿。
一个小时后,楚平察觉到夏琴一家三口都过来了,他起身走到外面的客厅。
夏琴一家三口刚刚走进客厅,便看见一身儒衫的楚平走出来,夏琴的父母都有些拘谨而不自在,显然是不适应楚平的新打扮和新身份。
戴研纹已经平静下来,没话找话的指着楚平的儒衫问:“这是你们仙界的衣服吗?上次我也看见夏琴穿过一件。”
楚平点点头,问:“戴阿姨,好些了吗?”
戴研纹急忙点头,说:“多谢你救了我。”说完,有些忧虑的瞄着夏琴。
楚平看大家都没有坐下来,自己先打横坐在单人的沙发上,笑着说,“这里没有外人,我才会告诉你们那些事。我还是以前的那个楚平,戴阿姨和夏叔叔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我和以前没什么不同。现在这屋子也是夏琴的,我才是客人呀!我都不客气了,戴阿姨,夏叔叔,你们还站着干什么?”
夏琴在楚平对面一屁股坐下来,说:“这里什么都没有,连水都没有一口,我说把你叫过去,爸妈都不同意,非要自己过来不可。”
夏铭宽这才拉着戴研纹规规矩矩的坐下来,小心的问楚平:“你今天说的都是真的,你成仙了?那个白俊真的是狐仙?”
楚平点点头,认真的说:“我今天说的一切自然事真的,不过我没有成仙,只是会了一些法术而已。白大哥真的是修炼过的狐狸,不过戴阿姨和夏叔叔请放心,白大哥不会做任何对不起夏琴的事情。”
戴研纹的眼泪又涌出来:“夏琴这一辈子是很难得到幸福了。”
夏琴嗔到:“妈,你又来了,我的事情我自己清楚,幸福的定义因人而不同。我同时拥有神奇和平凡,谁的生命像我一样多彩?再说,今后的日子还长得很呢,楚平和彩衣也会帮助我们的。”
夏铭宽黯然说:“老伴,想开一点,很多事情都是无可奈何的。”
夏母哽咽,对楚平哀求说:“阿平,你一定要帮帮夏琴啊!”
楚平正色说:“夏叔叔,戴阿姨,我今天之所以要告诉你们这些事,就是要你们了解情况,我和彩衣都会尽一切可能帮助夏琴的。你们是看着我长大的,有什么不相信我的呢?”他的语调虽然平淡,但是却有着强大的说服力。
夏琴的父母都有些放心了,夏铭宽说:“一切就拜托你了。”
楚平温和的笑笑,说:“我在仙界也习惯喝茶了,戴阿姨不反对的话,我这个做客人的要自己动手,把你们家的茶泡四杯来喝。”手一挥,四杯冒着热气的清茶就出现在大家的面前。楚平在其中的两杯中各画了一下,才递给夏琴的父母,说:“你们把茶喝了,回去好好的睡一觉,有些事情发愁也没有用的。”
夏琴的父母都端起茶来一口气喝了,然后就顺从地告辞回去了。
送走父母,夏琴极不高兴的质问楚平说:“你在茶里做了什么手脚,为什么我爸妈那么听话?”
楚平微笑着说:“我不过是画了两道符给他们喝,是帮助他们睡觉的,他们太激动了,这样对老年人的身体不好。”
夏琴迷惑的问:“画符不是要在纸上吗?然后在把纸烧成灰化在水里喝下去。”
楚平淡淡的说:“那只是下乘的做法。符,其实可以用任何的形式画在任何的地方。”然后他说:“我想了一个练气的方法,可以加强你的体质,你要多加练习,若有成就,不仅可以补回你损失的十年阳寿,就是多和白大哥接触,对你也不会再有损害了。”
楚平没有急着教夏琴,而是又和夏琴谈了很多以后,才开始教夏琴练气的方法。等夏琴学会后,楚平说:“你也可以教教你的爸妈,练了可以延年益寿的。”在夏琴点头答应后,楚平又嘱咐说:“以后,你要把那支香收好,有事再点。好了,我要回去了。告诉你的父母,关于仙界的事情,不要随便说出去。”话音未落,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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