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的春光里,芳草凄凄的小山坡上,一大块塑料布上堆放着各种零食。
夏琴抱膝坐着在塑料布旁,想着自己的心事,望着远方的天空呆呆的出神。
秦昱暄坐在一旁痴痴的凝视着夏琴,也在出神,思忖着下一步该怎么说。他们经人介绍开始交往,两个多月了,他们几乎天天见面,他越来越喜欢这个可爱的女孩。她美丽动人,温柔细心,善解人意,又爽朗大方,果断坚决,偶尔使使小性子,又是那样活泼可爱,但就是和他有一层隔膜,若即若离的让他捉摸不透。他决定要弄个明白,让两人的关系更进一步,所以今天特地找了一个没人的地方郊游。
秦昱暄见夏琴今天尤其显得心事重重的样子,没话找话的说:“今天的天气很好。”
“嗯,今天天气不错。”夏琴回过神来,对秦昱暄嫣然一笑,也在寻思着接下来怎么对秦昱暄说。母亲在她大哭一场后,再也没有提起过楚平,只是发动了自己所有的关系来给她介绍了很多的男朋友。她明白母亲的心思,自己也更想借机会忘掉白俊,随着母亲的心意见了不少的人,最后觉得秦昱暄的人不错,才开始与他交往。秦昱暄的俊秀足可以比得上白俊,才气也毫不逊色,为人更是热情大方,不像白俊总带了三分自卑自苦的有些放不开,但夏琴发现自己就是不能忘掉白俊,她认为这样对秦昱暄很不公平,决定和秦昱暄分手。今天,秦昱暄选的地方没什么人,显得很安静,正是说话的好地方。
秦昱暄还是没话找话的说:“好天气出来走走让人清爽。”
“是啊。”夏琴附和说,“有一些能谈得来的朋友真不错。”
秦昱暄迟疑着说:“夏琴,你刚才看什么呢?那样出神。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你也看出来了。”夏琴苦笑一下,低下头,吸了一口气,还是决定快刀斩乱麻,“有一个人比你更早的占据了我的心,我没办法再容纳你了。对不起,借你来敷我的伤。”
秦昱暄惊叫:“你这是什么意思?”难怪自己不能更进一步。
夏琴黯然神伤,低声说:“实在是对不起你。本来早该对你说了,但我不知道如何开口。你要是不开心,就狠狠的骂我一顿或者打我出气都可以,总之是我对不起你。”
秦昱暄面色一变,勉强镇定心神,潇洒的说:“这也没什么,现代人结了婚都可以离婚,何况你从来没有给过我任何的承诺。”
夏琴抱歉的看一眼秦昱暄,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低下头默默的不说话。她不想说诸如我不适合你,你会找到更好的……这一类泛泛的空话来安慰秦昱暄。
秦昱暄拿起塑料布上的一个苹果,狠狠的咬了一口,用力的嚼着,将说不出口的苦涩咽下肚子。片刻过后,他已经消灭了苹果,他站起来,远远的把果核抛掉,像从此抛开了自己的失意。然后,他看着果核消失的方向问:“我可以知道我输给一个什么样的人吗?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夏琴低着头,茫然拨弄着地上的青草,幽幽的说:“真的可以结婚的话,就没有伤口了。你没有输,我和他也不可能结婚,我和他根本是不可能有任何结果的。我非常清楚这一点,我自己也很想忘掉他。你其实是一个好人,我希望我可以喜欢上你,和你有一个正常的家庭生活,……现在我知道了,任何人都代替不了他,虽然我再也见不到他了……我也期望时间可以让我淡忘他,可是时间不仅没像流水般洗净他的影子,反而像一把刻刀,让他的影子越来越清晰了,……”夏琴低声轻叹,“我越来越思念他了,所以才觉得不能欺骗你。”
秦昱暄毕竟很喜欢夏琴,心中还存着一丝希望,忍不住问:“他知道吗?”
夏琴自嘲的笑笑:“他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当然知道了,不过拒人于千里之外。”
秦昱暄说:“既然这样,还是忘了他吧!让我代替他。”他有些心疼,更多的是气愤,是不平,原来那人拒绝夏琴,拒绝这么好的一个女孩,可夏琴还是一心一意的想着他,为了他而拒绝自己。
“这是我这几个月里最大的愿望,但我办不到。”夏琴也站起来,目光空洞的望着远方,“我很欣赏你,也非常非常的喜欢你,但我无法让自己爱你。第一眼看见你,我就知道你是一个心胸宽广的人,能和你过一辈子是我的福气。知道吗,我妈为了让我忘掉他,给我介绍了很多的朋友,我只愿意和你交往,如果有人可以让我忘掉他,那么这个人一定就是你。”
夏琴说得非常坦白,秦昱暄却发现自己好像更喜欢夏琴了:“我以后可以作你的朋友吗?很单纯的那一种。以后机缘到了,也许还会有其它的发展也不一定。”
夏琴说:“你当然是我的朋友。楚平走后,我有很多的心事找不着人说,吴雨竹让人不太敢对她说心事。”她其实一直想找个人说说仙界,吐吐心中的郁闷,吴雨竹可算是她最好的朋友,但决不是可以述说这些事的人。
秦昱暄走到夏琴的身边:“你有什么心事尽管对我说,我会为你保密的。”见夏琴不置可否,他有些迟疑的问:“你是为了楚平伤心吗?”
夏琴惆怅的垂下目光,盯着脚下的草地说:“认识我的人都以为我是在为楚平伤心,包括我的母亲。可楚平不是我心里的人,楚平和彩衣相爱,我从未看见过有人像他们一样彼此爱恋,没有虚伪,也没有客套。我真的好羡慕他们。”
秦昱暄说:“你不是说楚平和彩衣一起到一个荒僻的地方去了,不知道他们怎样习惯那里单调的生活。”他早从夏琴的嘴里熟悉了楚平和彩衣,夏琴常常谈起他们,说他们是一对恩爱的情人。”
夏琴苦笑摇头说:“他们去的地方一点也不荒僻,生活也决不单调,甚至可以说是惊心动魄。那不过是我编出来的说辞,不然实在不好解释他们到了什么地方,我就是在那里碰到了白俊。”想到了白俊,夏琴连苦笑也笑不出来了。
秦昱暄看看夏琴的脸色,小心的慢慢问:“白俊就是那个人吗?他不是一个人?”
夏琴满脸诧异抬起头:“说对了!我从来没敢对人说过,因为说出来也没人会相信,白俊的确不是一个人,你怎么可能猜得到?而且一点都不吃惊。”
秦昱暄苦涩的笑笑,说:“这还不简单,如果那个白俊没有别人,怎么会辜负你。”
夏琴一愣,虽然愁肠寸结还是忍不住笑了,说:“原来你是这个意思。你错了,白俊的心里没有别人,也不会有别人的。我的意思是他真的不是一个人,他不是一个人类。”
秦昱暄不明白夏琴的意思,什么叫不是人类?正想再问,突然觉得头晕,忘了自己要说的话,站在那里失去了知觉。
一只红毛的狐狸突然出现在夏琴的面前。夏琴不由有些害怕,更是非常的奇怪,城市的近郊哪来的狐狸?只见狐狸人立而起,前爪合抱,拜了几拜。接着狐狸消失,一个穿着蓝色牛仔裤,白色体恤衫,长身玉立,容貌俊俏的人正一脸凄楚的看着夏琴:“别来无恙?”这不就是令夏琴朝思暮想的白俊吗?他换了现代人的装束,头上的发髻也改成了楚平喜欢的平头,虽然少是三分风流潇洒,但平添是七分英姿豪气。
夏琴先是骇异,接着伤心,最后则非常的气愤:“是你!你来干什么?我早已经知道了你是狐狸精,不必再表演给我看!我也不是叶公,见了真龙便会害怕!”叶公好龙是一个成语,说叶公表面很喜欢龙,可龙真的来了,他又害怕了。夏琴借此来表明自己的心意。
白俊扑通跪在夏琴的面前,重重的磕下头去:“夏琴小姐救命!”
夏琴掉头冷哼一声:“你是法力高深的千年狐狸精,哪里会需要我这个弱小的女子救命?这次最好让雷打死你!”转身挽起秦昱暄的胳膊,这才发现秦昱暄好似雕塑一般全无反应。夏琴回头指着白俊大声说:“你不就是要证明自己是狐狸精吗?现在你已经证明了,不过就是一个狐狸,我也不是没见过,动物园里多的是,有什么特别的!可是你为什么要害秦昱暄?你就这样求我救你吗?放心吧,我永远不会缠着你的!可我也不救你!”
白俊伸手轻轻一指,秦昱暄慢慢的躺在草地上,然后他又给夏琴磕了一个头,说:“如果是白俊的贱命,决不敢劳烦夏琴小姐。实在是公子命在旦夕,非小姐不能相救。”
原来骋翁从命相上看出夏琴近期可能有一大难,会减寿十年,但却看不出什么原因。此次楚平垂危,尘世之人谁都不曾提起,独独提到夏琴,骋翁当时已经有些奇怪,但他道行不够,算不出仙界中人的命运。知道救楚平的办法后,骋翁就想起夏琴的命相,只是不太肯定。骋翁不愿意冒险,所以他原来的计划是,让不能突破结界的雷德看着楚平,自己、白俊和彩衣则全力在尘世寻找符合条件的女子,这样把握大得多。但他实在不放心雷德,又不知道楚平的八字,看彩衣的样子也不愿意离开楚平,时间紧迫,他万般无奈下,只有抓住夏琴这个可能性,让白俊单独来接夏琴,然后他自己守在同心苑,又派雷德去找一些固本赔元的药物来,准备给夏琴服用。
他们怕如果不成功,彩衣会更受不了打击,把这件事瞒着彩衣。彩衣自从知道噩耗以后,表面看来一直很平静,就连表情都还和以往一样是淡淡的,只不过不像以往那样爱闹了,但她的眼睛却失去了神采,所有熟悉她的人都可以看出她的悲伤。
白俊不知道夏琴的地址,从峨眉山一路找到这里,已经找了好几天了。远远的正好听到夏琴的一番表白,这才故意在夏琴面前现形。
夏琴最恨白俊轻贱自己,只听了白俊的前面一句话,便勃然大怒,白俊后面的话也没听清楚,不知白俊是为楚平来的。指着白俊气道:“好,白俊,你宁死都不肯和我在一起!”转身就走,连秦昱暄也顾不得了。
白俊一闪,依然跪在夏琴的面前:“公子也是你的好友,你真的忍心看他魂飞魄散。”
夏琴气极了,也没有细想白俊话中的意思,冷哼一声:“楚平从小胆子大得很,什么事可以让他胆怯?他连真的地狱也敢去!哼!还有什么事可以令他吓得魂飞魄散?白俊你胡说也要编个好一点的理由,楚平解决不了的事情,我也无能为力!”转身又走。
白俊又是一闪,又跪在地上拦住了夏琴的去路,着急的说:“你没明白我的意思,公子不是胆怯,是真正的魂飞魄散,公子的三魂七魄就要消散了,他就要完了,形神俱灭了,是最彻底的那种,什么都不会剩下,连转世投胎也没办法,你懂不懂?比死还要彻底!”
夏琴这才有点明白,但这实在太让人难以接受了,她呆了一呆,消化了白俊的话后,好半天后才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白俊跪在地上,详细的把自己知道的一切告诉夏琴,然后又磕了一个头,说:“老爷说你只是可能救得了公子,但一定会损寿十年,可是我们实在找不出别的办法,求你救救公子。”说完又不停的磕头。
夏琴一开始就决定要救楚平,损寿十年对她来说没什么概念,反正她也不知道自己可以活多少岁。只是她非常气白俊,白俊越磕头她越生气。她明白了情况后,知道楚平还有时间,决定拿捏一下白俊,于是故意轻松的说:“我又没有好处,我为什么要救楚平?而且要付那么大的代价。”
白俊绝望了,凄楚的说:“那公子岂不是一点希望也没有了?”
夏琴笑了一下,昂首说:“话也不是那么说,这就要看你怎么做了。”上前一步去扶白俊,白俊略一犹豫,还是搭着夏琴的手站起来。夏琴满意的笑着说:“要我救楚平也可以,你必须答应我三个条件。”
白俊不安的问:“什么条件?”
夏琴看着远方,淡淡的说:“以后别动不动就下跪,须知男儿膝下有黄金,这是一。你答不答应?”
白俊一愣,再怎么想也想不到夏琴会有这样的条件,连忙说:“我答应。”
夏琴还是不看白俊,加重语气又说:“以后,你不准再自认是楚平的仆人。记着,你只是楚平和彩衣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你也不能做任何人的奴仆,这世界上人人平等,根本没有什么仆人这回事。这是二,你答应吗?”
白俊又是一愣,点头说:“其实公子从来没当我是奴仆。”
夏琴这才回头紧紧盯着白俊,几乎的咬牙切齿的又说:“还有,以后你要经常来看我。这是三,做得到吗?”她看了看白俊的脸色,凄然一笑,“放心,我不是那种没脸没皮的人,不会缠着你不放的,但你也不能故意躲着我。你如果做得到,我就和你一起去救楚平。”
白俊低下头,充满感慨的说:“难怪公子一直拿你当最好的朋友,与垂危之际也望不了你,你和公子都是一样的人。其实,你一开始就决定要救公子了,对不对?白俊不会再躲着你了,以后随传随到。只可惜,你的资质实在是不适合修炼。”
夏琴并没有得尝心愿的痛快,相反还更加的苦涩,说:“那我们走吧。不过我要和我妈说一声。”
白俊说:“当然。”救醒秦昱暄。
夏琴落落大方的介绍:“昱暄,这位就是我刚刚提到的白俊,楚平的好朋友,来找我去办点事。”
秦昱暄目不转睛的打量着这个倜傥飘逸的男子,很有些自惭形秽,忘了问这个叫白俊的人是如何出现在这里的,原来夏琴心里的人是这么的出色,难怪让她念念不忘的。秦昱暄无奈的说:“夏琴,我以后只是你的好朋友。”
当白俊带着夏琴赶到同心苑的时候,已经是半夜时分。夏琴见到雷德立刻一惊,看白俊神色如常,才放下心来。
骋翁和雷德已经在大厅等候多时了,见到白俊和夏琴,骋翁急忙迎上来,站在厅门口又仔细的端详了夏琴良久,然后道:“虽然不敢断定,但我有八分的把握。看来楚平真的有救了。”
大家都十分高兴。夏琴又说起曾经有人给楚平算过命,说楚平三十岁前将有一个大的劫难,而自己就是楚平的救星,大家更是肯定了。夏琴又问:“陈爷爷,我应该怎么做。”
骋翁尚未回答,白无常的声便响了起来:“这个问题我来回答。”接着他现身出来,“楚平现在生机断绝,魂魄不能自行凝聚,要靠姑娘给他一些精血来激发他的生机,让其魂魄重新凝聚。阴间鬼物多靠吸人精血凝魂聚魄,提升自己功力,吸食的过程都有他们主导。不过楚平此次不同,不是吸食,而是输送,所以必须姑娘自愿,过程要由这位姑娘主导。到时候,我自会帮你。”
雷德插话:“到时候?什么时候?现在不行吗?早一刻做完,也好让大家早一刻放心!”声若雷鸣,轰轰作响,又吓了夏琴一大跳。
白无常摇头道:“现在不行,这个过程必须在正午阳气最盛的时刻进行,才能达到最好的功效。况且这位姑娘此时精神劳顿,疲惫不堪,也需要好好的休息一下,到时候才有精力。大家可以放心,这位姑娘完全可以救楚平。我现在要回去准备准备,明天我再来,你们一定要让这位姑娘好好的休息,告辞了。”说完,白无常瞬息不见。
白俊招呼夏琴道:“来,让我带你先去休息。”
夏琴摆手,惊魂未定似的,道:“刚才的那个人是谁?怎么和传说中的无常鬼差不多,高帽子,白衣服,阴惨惨的笑容,吓死我了。”夏琴以手拍胸,又指着雷德问白俊道:“这个不是上次和你们打架的鬼怪吗?怎么现在和你们成了统一战线了?”
雷德得知楚平可以得救,一扫心中阴霾,欣然道:“楚平有降魔除妖的法力,我这个鬼怪被他降伏了。”说着用从楚平那里学来的礼节伸手要和夏琴相握。
夏琴后退一步,学着古代的女子福了一福,有些尴尬的道:“入乡随俗,我们还是用以前的礼节好了。你的声音太大了,我们有些距离比较保险。”
白俊想起夏琴要损寿十年,有些黯然的道:“雷德是雷神人,除了声音大一些外,没有恶意的。”
雷德收回手,挠挠自己的后脑勺,不解的道:“声音大有那么可怕吗?”虽然尽力压低声音,依然比常人响亮。
骋翁的心情也好起来,哈哈笑着道:“还是让夏琴早点休息吧,有话明天再说。”
夏琴蹙眉,道:“可是我今晚一定睡不着。白俊,你可以陪我说说话吗?为什么没有看见彩衣,她也生病了吗?”
白俊牵着夏琴的手,道:“别胡说,小姐在陪公子,她也不知道你来了。走吧!我保证你一定睡得香甜。以后,我有的是时间陪你。”
夏琴睡得果然十分的香甜。第二天,她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到正午了,在骋翁用纸幻化的丫头的伺候下,略为梳洗后,一袭儒衫的白俊亲自端来几道精致的小菜和一碗白米饭走了进来。
夏琴自然不会客气。她吃得很斯文也很快,但嘴里依然还有空说话:“昨天忘了问你了,怎么你一回到仙界就恢复了这样的打扮,头发也从新变长了?”
白俊坐在夏琴对面,黯然道:“你立刻便要损寿十年,一点都不害怕?还有心思注意到我的穿着?”
夏琴埋头吃饭,不满的道:“不愿意说就算了,人家是好奇才问嘛!上次楚平和彩衣的衣服回来后都没有变。哎,你和他们相比,谁的法力高明一些?”
白俊失笑道:“当然是公子和小姐要高明一些了。”
夏琴撇撇嘴,脸上写满了不信。
白俊笑道:“我说了我不过是一个狐狸精,自然不能和公子和小姐相提并论的。”见夏琴又有愠色,笑了笑道:“其实我能恢复现在的打扮也没什么。公子和小姐是换了衣服去尘世的,所以回来也没有变,我原来就没有换衣服,你在尘世中看见我的样子只是我自己用的一个幻术。回来后我没有再施术,自然也就恢复原样了。”
夏琴恍然的点头,几口扒完了饭,擦擦嘴,道:“现在我们可以去看楚平了吗?”
白俊看着她,惊讶的道:“你真的一点也不害怕?”
夏琴笑道:“怕也是那样,不怕也是那样,为什么要怕?”
白俊点头,不由对夏琴刮目相看,带着她顺着花园的小径朝楚平的房间走去。
昨天十分匆忙,夏琴也没注意,这时看看周围的景色,有些奇怪的问:“你不是说楚平还是在骋翁家吗?我不记得骋翁家有这么大的花园。”
白俊笑着道:“这个花园是你离开后修的,小姐的主意。因为是大家共同修建的,所以取名叫同心苑。这里面一共有九组房子,错落的分布在花园里。老爷住了最大的一组,有一个大厅,就是你昨晚看见的那个大厅,叫畅心阁;公子和小姐住了相临的两组,连在一起的,叫中空林;我选了一组靠假山的来住,有三层楼,是最高的一组,叫红楼;雷德喜欢水,选了最僻静的一组;还有四组是客房,你住的就是其中一组,我选了最小的一组给你,只有两间房,离公子和小姐住的很近。你看,那就是公子的房间了。”白俊指着竹林中,小路尽头几间青砖瓦房说。
夏琴着急见着楚平,也没细看,急匆匆的和白俊来到楚平的房间。骋翁和雷德也早候在这里了。
刚一进门,彩衣立刻走过来,拉着她的手道:“你一定要救救楚平!”
夏琴忙道:“我来了就是要救楚平的,你放心。昨晚有一个无常鬼一样的,带着白色高帽子的人说,我能救楚平。”彩衣又恢复从前了,眼里流露出浓浓的悲伤,而且悲伤中还夹着一些紧张和担忧。彩衣的神色和以前一样具有感染力,就算是为了看到彩衣的笑容,夏琴也甘愿救治楚平。
夏琴几步来到楚平的床前,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就是楚平吗?往日英挺俊秀,风度翩翩的楚平?
楚平正盖着薄被在闭目休息。他有些消瘦,但并不厉害。只是他的肤色异样的白,白得已经透明。不,不只是是肤色,连他的血肉也是那种异样的白。他整个身体的血肉好像被人用吸管抽走了一大半,显得稀薄而不真实。他的呼吸更是微弱得不能让人察觉,且时断时续的,夏琴不禁怀疑自己看见的还是不是一个活着的人。
夏琴小心翼翼的伸手触摸楚平。她是那样的小心,生怕力量大了会戳破楚平透明的肌肤。轻轻的一触,夏琴惊得立刻收回手,她摸到的不是人的身体,而是冰块,什么人会有这样的体温,即便是死人也没有这么冰冷。
夏琴轻轻一触已经惊醒了楚平。他缓缓的睁开眼,眸子中精光一闪,依稀还有往日的风采。楚平看见夏琴,双眉几乎要打结了。他当然知道夏琴来做什么,冷冷的道:“是你?可要想清楚了,救了我,你可是要损寿十年的。”语气一如平常,他的冷漠好像也恢复了。
夏琴笑了,这个冰块真的是楚平,她从小就习惯了楚平这样的说话方式。她笑道:“上次你和彩衣一起回来,虽然很悲痛,但还是比以前热情多了,特别是你注视彩衣的眼神,更是与冷漠不沾边。我还以为你和彩衣一样变了,哪知道你这一病,彩衣恢复了从前的忧愁,你则恢复了从前的冷漠。你们这个样子虽然不好,不过我比较习惯,的确是应该考虑救不救你!”
听到彩衣的名字,楚平的眼里射出一股柔情,冰冷的面颊流露出笑意,伸手拉着彩衣道:“彩衣,你用不着再伤心了。我以后又可以陪着你了,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彩衣淡淡的一笑,什么也没说,只是伸手握住了楚平的手。
夏琴怨恨地回头瞟一眼白俊。白俊赔笑拱手,低声道:“随传随到!”
彩衣紧握着楚平的手,担忧的四下张望,道:“时间快到了。黑白无常这次不要又把我们晾在这里。”
“这次一定不会了。”随着话音,黑白无常出现在大家的面前。
黑无常拿出一张符道:“拿一碗水来。”
白俊立刻挥手用搬运法弄来一碗清水,递给黑无常。黑无常接过来,把符丢进碗里。符一接触到水立刻化成纸灰,好像烧过的一样。
黑无常招手让夏琴过去,道:“这是我和白无常昨天晚上赶着炼制的聚魂符,你快点把它喝了,可以保你以后没病少灾。”
夏琴为难的看着黑糊糊的符水,求助的看看白俊,道:“这么脏,我可不可以不喝呀?”然后又仔细打量一白一黑的这两个人,好奇的问:“你们真的是专钩人魂魄的黑白无常?”
黑无常愁眉苦脸的道:“精血对一个人非常的重要,一会儿你会失去大量的精血,若你不用这道符固本陪元,以后就会百病缠身。我看你还是喝了吧。”
白俊接过符水端到夏琴的跟前,轰小孩般的道:“黑无常的话很对,为了你自己,你还是乖乖的喝了吧,对你很有好处的。”
夏琴极不情愿的接过符水,十分不甘愿的道:“真的要喝呀?”捅捅白俊,“哎,你还没告诉我,他们究竟是不是传说中的黑白无常?”
黑无常突然吐出一尺多长鲜红的舌头,森然道:“我们当然是传说中,专门钩人魂魄的黑白无常。”
夏琴一点也没被吓着,也吐出舌头,作个鬼脸,“呃”了一声,笑道:“舌头长很了不起吗?”
雷德愈看愈奇怪,问骋翁:“我的样子比黑白无常还可怕吗?”他极力压低声音,可还是让屋里的每个人都听见了。
骋翁还未回答,夏琴理所当然的回答:“长相不重要,不管长得什么样子都不可怕,重要的是实质。你是敌人,当然要有所防范。”
众皆愕然,楚平在彩衣的扶持下坐起来,低喝道:“夏琴,不要乱说!快点喝!”
夏琴撅着嘴,非常不满的瞪眼嘟囔道:“还是那么会教训人。”话虽如此,她还是大口大口的喝完符水。
白无常跳到楚平的床上,扶着楚平盘膝坐起来,道:“现在时间就要到了。你们大家退开一些,不要妨碍我们。楚平公子,你按照平时修炼的样子运转真气。”楚平依言闭目入定,立刻进入无知五觉的状态,完全静止下来。
彩衣退到骋翁的旁边,满怀希望。骋翁、白俊和雷德也屏息紧张地注视黑白无常。
黑无常示意夏琴坐到楚平的对面,夏琴爬上床,望着瞬间就静止下来,完全像一个雕塑一样的楚平,为难的道:“我可不会像楚平那样盘膝,我随便盘一下行不行?”楚平的盘膝姿势是双盘,两足的足心朝上,从腿弯里露出来,搭在大腿上,突然要夏琴做,她自然做不出来。
黑无常道:“你只要放松的坐着就行了,眼睛看着楚平,心里想着楚平。对,就这样!”
夏琴选了一个盘膝的姿势,当然不是双盘,而是散盘,她的两个脚都压在膝盖下。她心里默念着楚平的名字,专心研究着曾经很熟悉的楚平,楚平微闭着双眼,面色平静无波,他的肌肤实在太过白皙,几近透明。最后夏琴得出结论,他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十足十是一个劣质的玻璃雕塑。
白无常道:“听到我说开始,你就叫楚平的名字。准备好了吗?”
夏琴放弃了对楚平的研究,点点头,心里有点紧张,不知这个精血是什么样子?如何才能给楚平?
黑白无常一边一个扶着楚平,白无常计算着时辰,说:“注意了,开始!”
夏琴盯着楚平大叫:“楚平!”
黑白无常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放开楚平跳下床来,道:“好了,精血转移非常顺利,现在让楚平自己慢慢的调息,大概一个月后,他就可以恢复了。”
夏琴诧异的道:“好了,我都还没有感觉,这样就完成了?”声音有气无力的。
黑无常道:“这位姑娘也需要好好的休息休息。”
夏琴下床,发现自己比刚跑完八百米还累,脚下又和踩着棉花一样,使不上劲,这才相信是真的输了精血给楚平。白俊不用吩咐就过来轻轻的扶着夏琴。
彩衣也疑惑的问:“这样就完成了?”她不放心的凝视楚平,楚平对周围发生的一切恍如未觉,依然瞑目端坐。他的面色还是十分的苍白,看不出一点血色,但没有了先前那种几若透明的感觉,而且他的呼吸也恢复了棉细悠长,宛不似病中的时断时续,又十分的微弱,似乎真的好了。
黑白无常一齐点头。
大家都放下了心。骋翁招手,示意彩衣出去再说。等大家都退出了楚平的房间。夏琴还是软软的靠着白俊,其实她自己并非不能走,但她非常享受白俊的搀扶,乐得让他扶着。
除了白俊和夏琴外,所有人都来到大厅。大家都坐下后,彩衣才有空问:“我和楚平到冥界的时间一样长,为什么楚平有事我却没事呢?”
白无常笑着道:“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估计问题出在无底洞。否则,凭你们的功力,在多在冥界待一段时间,也不会出问题。幸好楚平公子终于得救了。这段时间,我们一直轮流注意你们,生怕又犯了在冥界时的错误。还好,你们及时找到了合适的人。”
黑无常接着道:“楚平公子此次调息,时间会很长,大约要七八天,甚至更常。不过你们可以放心,这次的精血转移非常的成功。那位姑娘也是一心一意为楚平公子好,楚平公子的入定功夫又非常了得,心中一念不生,平静无波,所以我们做的很顺手。”
彩衣放下心来,问:“冥界怎么会有无底洞这样一个地方呢?冥界的地方冥界的人居然不能去,这不是很奇怪吗?阎王为什么不想办法填了那个洞呢?”
白无常笑着道:“那个洞填不了,没了无底洞,冥界也没了。这有点像生和死一样,没有人喜欢死亡,但没有死亡也就不会有新生命的诞生了。生和死是依靠彼此才能存在的。”白无常笑一笑,接着道:“过一个月,等楚平公子完全恢复了,还要仰仗各位英雄,救回我们的父亲,光有魂魄我们父亲不算是得救。”
“行!没问题。”彩衣爽快的一口答应,“只要楚平恢复,我们一定救出你们的父亲!”
黑白无常站起来拱手道:“我们一个月以后再来打扰。”话音未落,又已经消失不见。
夏琴休息了两天后,吃了不少雷德找回来的药物和骋翁精心炼制的丹药,已经基本恢复了体力。白俊很感谢她,知道她的心意,又陪着她在仙界里痛快的游玩了两天。他不时弄点小花样来讨夏琴的欢心,夏琴度过了生平最快乐的两天时光。然后白俊直接送她回到尘世中她自己的房间里。
分手在即,白俊拿出一支信香递给夏琴:“你只要燃起这支香,无论我在哪里,都会知道你在叫我,只要我没事,一定会来见你!”
夏琴接过香,珍而重之的收进抽屉里,微笑说:“白俊,你终于不再逃避我了?”
白俊俊脸微红,含蓄的暗示说:“我其实是怕影响你,你们人类和我们交往多没有好结果。”
夏琴摇头,拉起白俊的手,凝视着他,收起笑容严肃地说:“什么是好结果?什么是坏结果?死吗?那不过是另一次生命的开始。世人都要死,早迟而已,那死还有什么可怕的呢?生命最重要的是生命的过程,是我们在生的时候,如何享受我们的生命!如何让我们的生命迸发激情!否则,生命的意义何在?我是一个平凡而有点贪心的女孩。我享受我在尘世平淡宁静的生活,也渴望享受你带给我的,仙界惊奇刺激的生活!”
白俊愕然,再次正视夏琴。一个如此年轻的女孩,何以对生命有这样的认识?这就是她对失去十年的生命毫不在意的原因吗?
夏琴放开白俊,走到窗前,呆呆的望着窗外。窗外是喧哗热闹的万家灯火,与仙界的静谧安宁截然不同,但同样真实而美好。她忽然回头,冲着白俊调皮的一笑,说:“白俊,其实依你的岁数,作我爷爷的爷爷也还有余,但我偏偏喜欢叫你的名字。我这次到仙界,最大的收获是肯定了地狱的存在。我是一个没胆的人,当然很害怕地狱的酷刑,以后,我做任何事情都不会违背我的良心,当然包括不把我的快乐,建筑在其他人的痛苦上。白俊,白爷爷,白祖祖,所以你完全可以放心。”
白俊瞠目结舌,无言以对,不知道夏琴这番话的意思,自己可以放心什么事。
夏琴又转过头,茫然的看着窗外,低声说:“先贤曾言:己所不欲,毋施于人;己之所欲,毋加于人。我喜欢你,喜欢随时和你在一起,但那只是我的事,我的感觉,我不能因此强迫你也喜欢我,强迫你必须和我在一起。一个拥有千年智慧的生命,怎么能够喜欢上一个二十多岁的傻女孩呢?白俊,白爷爷,白祖祖,这两天的光阴,对我而言已经足够了,我以后不会再缠着你了。那支香,只是个纪念,我不会使用它的。”两行清泪顺颊而下,夏琴也不摸拭,低声呢喃:“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声音凄楚,充满了无奈。或许这才真的是她对于失去十年的生命毫不在意的真正原因。
白俊默不做声,久久无语。
夏琴忽然转过身来,扑进白俊的怀里,抱着白俊,头埋在白俊的肩头,哽咽道:“让我再拥有你最后一次!”
白俊再也不敢轻视眼前这个在自己怀里发抖的小女孩,深深的感觉到自己的浅薄,夏琴像当初的楚平一样震撼了他,他终于伸臂将夏琴搂在怀里,温柔的说:“我也是非常愿意和你在一起的呀!你知道我一直渴望有人类的感情,但你和我在一起,是不会有任何的结果的,你的状况也不适合到仙界中去生活,我会误了你的,如果你不在乎,我也没有顾忌。”
夏琴愣了片刻,终于肯定了白俊是真心实意的,破涕为笑,抬头说:“真的?能够‘天长地久’,谁愿意‘曾经拥有’?你不当我是傻姑娘?”
白俊伸手点着夏琴的鼻子,叹息说:“傻姑娘,你对生命的理解,白俊自愧不如。”
夏琴得意洋洋,还挂着泪珠便又笑了,说:“我以后可以常常点香,叫你来陪我吗?用完了,你还会再给我,对不对?我就在馥郁的香气里等着你。喔,这是多么浪漫的一件事情,比烛光晚餐还有情调。”
白俊放开夏琴,正色说:“如果我们经常在一起,对你对我都不好,这就是我一直抗拒你的原因,我不愿意害了你。”
夏琴点头,说:“我明白的,白俊。我不是一个不知深浅的人,没事我不会叫你的。”
白俊轻轻擦去夏琴脸上的泪珠,柔声说:“我会定期来看你。”忽然现出一个极为尴尬的笑容,扭捏的说:“那支香,可以不点,你最好别点。你要找我,点一会儿就灭掉,它的味道非常难闻。我为了让自己在任何地方都感应到它的味道,在香里面掺了一些特别的物质。”
白俊的神态让夏琴很好奇,她抓着白俊的手追问:“是什么特别的物质?”
白俊更为尴尬,扭捏之极,吞吞吐吐的半天才说:“是我的体毛。那味道用你们人类的语言说,叫:狐臊。”
夏琴不禁莞尔:“很多时候,我都会忘记你是狐狸精,而你总是会记得提醒我。”
楚平一共用了九天时间才完成这一次的调息。他除了还有些虚弱外,已经基本的恢复了。大家见到楚平无恙都非常高兴,彩衣恢复了爱闹的个性,大声嚷嚷着一定要好好庆祝一番。
骋翁哈哈大笑,道:“那我来准备一个晚会吧!把我多年没用的绝活亮出来让大家高兴高兴!”
楚平不想扫了彩衣的兴致,欣然道:“好呀!我们每一个人都准备一个节目。这次晚会就安排在明天晚上吧,明天是星期六,我们可以请夏琴参加,没有她就没有这次晚会。”他决定这次一定会由着夏琴的性子胡闹,满足她的一切愿望。
雷德不明白,问:“明天不是三月十八吗?什么叫星期六?”接着忿忿不平的道:“那个叫夏琴的小丫头,只会欺负我一个。黑白无常是鬼,她不怕;白俊是一个狐狸精,她也不怕,还天天粘着不肯放;就只有我一个人是敌人,她碰都不碰我一下。哼,这次我一定要她知道,什么叫‘敌人’!”白俊的脸倏地红了,显得极不自然。
彩衣笑着解释:“星期是尘世中的一种计算时间的方法。尘世中把七天叫一个星期,从星期一到星期五用来工作和学习,星期六和星期天则用来休息。”顿一顿,又笑道:“不过雷大哥,你可不要吓坏了夏琴,有人可是要心疼的喔。”眼睛直瞟白俊,白俊更不自然了。
楚平似笑非笑,上下打量白俊:“这么说,这几天发生不少事情喔?白大哥。”他曾经以为会和彩衣永别,深深体会那种嗜心的痛苦,虽然他对于白俊和夏琴在一起多少有些顾虑,但人生短暂,稍纵即逝,只要夏琴自己愿意,为什么不让她把握眼前的快乐呢?
骋翁也来凑热闹:“白俊这只小狐狸,陪了夏琴姑娘整整两天,逛遍了附近的美景,真是羡慕死我老头子了。明天叫他去请夏琴好了。”这时他也忘了自己曾经大叫,楚平和彩衣坏了他的修行,忘情享受眼前热闹而美好的生活。
白俊自尘世回来以后就很不习惯被人取笑,俊脸通红,手足无措,期期艾艾的道:“你们要我去请,那我明天就去请好了。”
雷德咕咕地笑着,很高兴看到白俊的窘迫状。想起自己决定来换雷柏和雷骅的时候,颇有些舍生取义的悲壮,此时到有些庆幸自己的决定了比较起来,雷神人的生活太刻板单调了。
楚平举手,打断雷德难听的笑声,道:“白大哥,你只要好好的准备一个节目就可以了。雷大哥,你也要好好的准备一个,我还从来没有看见你用法术呢,很想见识一下。我们大家都要准备,看看谁的节目最好看。至于夏琴,我和彩衣会去请,我们真要好好的谢谢她!”
彩衣依偎着楚平,道:“明晚我一个人表演就可以了,你不用动手,只给我出出点子就行了,看看我应该表演什么。”
骋翁也道:“楚平你刚刚恢复,的确要多休息。其实明晚你们可以多邀一些人来,我会让他们以为自己只是作了一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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