闰鸢公主在游历天下的时候,曾经和赢筝有过一番际遇。
那是闰鸢公主从咸阳出发,搭车前往北方的时候。润鸢公主与一位豪商相交,跟随着豪商的车队前往塞北云中郡。结果商队走到一半,在险峻的山道上遇到了巨匪。匪徒有数百人之众,商队的护卫奋起相争,以寡击众。这些人本是落魄无依的浮浪客,幸而被富商收为门客,平日里待之甚厚。所以此时彼此精诚团结,皆能用命效死,他们以马车为依托,龟缩于山谷之中死守,盗匪们几番冲击不能攻破,反而自损了许多人马。
盗匪们在此死了兄弟,也不能善罢甘休,于是纠结人手围之数重,护卫们亦不能冲出。他们困守三日,粮食断绝,不复能继。于是第三天的夜晚,豪商召集众人,商议突围之事。那时,护卫中有善于飞檐走壁,机动灵活者,自请先行一步,打探情报。
护卫首领说:“这个人有善于飞檐走壁,甚是机动灵活,由他去打探情报,纵使不能有所收获,也能够全身而归。”于是众人皆以为稳当妥善,机动灵活者于黑暗之中悄然出发,脚步悄无声息。众人们熄灭营火,围坐在一起默默祈祷,结果数息之后,机动灵活者的脑袋咕噜咕噜地滚了过来,恰恰好停在了公主的正前。
于是众人一阵默然,闰鸢公主见士气不妙,赶忙重新燃起营火,并且顺便一脚把头颅踢到了一边。见到公主这样的举动,一众人也明白了此时不是感慨此时的时候。便一齐闭上眼睛狠命摇头,公主赶忙趁势说:“刚刚的打开方式错了对吗?”
“嗯嗯嗯。”
这时,护卫之中又有天生魁梧,气力过人,能着八十斤重甲,刚强不可凌者自请,说:“我身着重甲,能刀枪不入,请让我站出来大呼嘲讽盗匪,为尔等博取一条生路。”
护卫首领说:“这个人天生魁梧,气力过人,能着八十斤重甲,刚强不可凌,由他来嘲讽敌人,即使不能起到效果,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于是众人们又以为这样稳当妥善,便又熄灭了营火,准备动身。同时刚强不可凌者站了出去,猛击大锣,高呼:
“我要打十个···啊!”
随着这一声惨叫,润鸢公主看见刚强不可凌者的脑袋猛然飞起三尺,带着一串血浆落到了地上,咕噜咕噜地滚了过来,停在了她的面前。
在一众人反应过来之先,闰鸢公主风驰电掣一般的把头颅甩了出去,同时再一次的扑灭营火,然后整理衣冠,端坐如复。这样之后她才稍稍地送了一口气,心想道:
“总算是又一次的糊弄过去了。”
“是啊,又一次的糊弄过去了。”护卫首领也跟着说道。
此话一出,润鸢公主心头一颤,她本能的感觉到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几乎是下意识地喊道:“喂,这样的话不要说出来啊!”结果就在这一声的同时,外面的黑暗中传来了阴阳怪气的声音:“你们谁说要打十个啊,恩?”
闰鸢公主的叫喊声虽大,但依旧没有将这一声掩盖过去。她回头一看,护卫首领脸色尴尬,然而那位富商却已将把剑架到了自己的脖子上。大叫着:“绝望了,真真的绝望了。连糊弄都糊弄不过去了啊”
闰鸢公主万般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他大概也能理解这些人的行为,然而依旧想要大骂其蠢货。这种感觉就像这些人有一种特别的气质,总是能在各种情况下犯蠢。然而大骂不能解决问题,如今这里的士气已经完了,粮食也已经断绝,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再继续守下去了。那么既然如此,闰鸢公主觉得,不妨放手一搏。
这样想着,公主手持一火把翻身上到作为路障的马车顶上,冲着黑暗里大声喊道:“就是我要打十个,不知道汝等小儿可敢应战?这里只有一个弱质女流,众曹也不过是一帮宵小匪类,可以说正是旗鼓相当。”
这一番话出口,对面安静了许久。许久之后,终于有人应声道:“阁下虽然弱质女流,然而此等豪勇高义并不输于须眉男儿。既然如此,那么我等匪类也不能落后。这样,现在就请阁下跳下来向前十步,我们只留下十人,其余皆退后百步。若是阁下能战胜这十人,我等自然散去。纵使阁下不能相胜,我们也不取阁下性命。如何?”
闰鸢公主呸了,心道:“十个打一个好美名高义,古之寡廉鲜耻者,安能过耶?”
虽然这样,但是形势比人强,能够这样一个打十个的化解危难,也是一种不错的善了。于是闰鸢公主跳了下去,上前十步,那一众盗匪也如约退后百步,只留下十人与之对峙。闰鸢公主横刀立马的一站,大喝道:“你们谁先上?”
于是十人一齐冲了过来。把闰鸢公主摁倒在地,一阵暴打,暴打之后又帮助手脚,扒掉衣物准备施暴。这个时候,闰鸢公主才明白过了,对面说了十个却并没有说是单挑看,对面说了不取性命,却没有说不能生不如死。这些心机,都是她这个生在王家的公主所从未料想到的。第一次出门就遇到了这样的惨剧,闰鸢公主,也只能默默地叹息。
当然,公主毕竟说王室之后,天命加佑,这在这样的绝境之下能承蒙贵人所救。这个贵人,便是秦长公主赢筝。随着一声贯穿长空的娇呵,无数支弩箭如暴雨倾盆,瞬时间洗刷了整个战场。箭雨连绵不绝,一共持续三波,似乎放箭之人根本不在意闰鸢的死活,只是想把这些匪类通通钉死在地。这样的箭雨之后,秦长公主赢筝面无表情的在一军士的簇拥下走上前来。她从身边的将士手里接过一杆长戟,用它翻弄这地上的尸体。终于是看见了虽然身中数剑,但任有一息尚存的闰鸢。
于是她用杆子撩起闰鸢的头,说道:“你的事,我都看到了,只是,有件事我无法明白。”
赢筝的声音冰一样的冷峻,她顿了一下,继续道:“弱者,为何要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