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领命护送陈云鹤等人离开山庄。等他们走后,师父忽然把我叫到身边,低声吩咐道:“瑶儿,你远远地跟着鸿儿他们,别露了行藏。”
我不解地问道:“师父为什么让徒儿暗中跟着他们呢?”
“为师有点不放心,”师父好像在掩饰什么似的,不再多说,“你照为师的话去做就是了。”
结果在树林里发生了那幕惨剧,包括陈运鹤在内的松鹤堡一行十二人悉数毙命,只有师兄毫发无伤。我们甚至都没有看清凶手的影子。
我们匆匆赶回山庄,师兄并未先去师父那里禀明事情经过,而是直奔废园。我不放心,怕他又找戚清影出气,也跟了过去。一进院子我就看到戚清影倒在屋外,衣衫被冰雪和伤口中绽出的血水湿透,雪地上一片殷红。我赶紧冲上前扶起他清瘦的身子道:“你怎么了?”
师兄却一把扯过戚清影,揪起他的衣领粗暴地将他摇醒,怒喝:“少在这装蒜!”
戚清影幽幽转醒,声音虚弱地问道:“苏少侠,发生了什么事?”
师兄抬手一个耳光将他打倒在地上,冷笑道:“我倒要问问你,刚才你去了什么地方?”
戚清影因为右手的伤,根本使不上力气,勉强用左手挣扎着支起身体道:“苏少侠,我还能去什么地方?我头痛口渴,向送饭的人要了一些水喝,他还没有把水拿回来,我就已经支持不住昏了过去。”
“说得还真好听。”师兄似乎已经丧失了理智,从地上抓起一把雪塞进戚清影口中,“你很渴是吧?多吃点雪就不渴了。”
“够了!天鸿哥哥。”我实在看不过去,挡在戚清影身前,大声道:“请你不要再折磨他了。他很可怜的。”
“阿瑶,你别被他柔弱无助的样子给骗了,他是在利用你的善良。”他一定在恼我这样护着戚清影,于是愤愤道:“等查出真相,你会后悔的。”
“我才不会后悔!”我倔强道,“你最好先去师父那里禀明刚才的事情,我看一下戚清影的伤势,稍候再过去。”我的话分明有逐客令的味道,他更加气恼,欲言又止,最后一跺脚,转身离开。
“是不是又咳血了?”我关切地问,心想一定是戚清影病发咳血不止,才会晕倒。
“没什么的,这些日子都是这样。”戚清影淡淡地道,他想要用右手抹去唇角的血迹,手却没有抬起来。
我发现昨天给戚清影包扎的手帕已经不见了,掌心的伤口暴露在外面,没有一丝愈合的迹象,反而比昨天更加严重,手腕上又多了一圈布条。我小心地捧起他的右手,他的手腕软软的,像是折了的样子,我惊问:“我昨天帮你包扎的手帕呢?还有你的手腕怎么了?”
他避开我的目光答道:“对不起,雪姑娘,弄丢了您的手帕,至于手腕是清影自己不小心弄伤的。”他的声音很虚弱,伴着轻微的咳嗽声。
我知道他在说谎,透过那破烂的衣衫清晰可见的除了鞭伤还有大块的淤青,定是昨晚又挨过一顿毒打,他的手腕应该是被天鸿哥哥折断的吧,可能是看到了我给他包扎伤口的手帕,一时气愤所为。戚清影说是他自己弄伤的,大概是为了替天鸿哥哥掩饰,不想让我知道了伤心。把所有的痛苦都自己承担,这么善良的人,天鸿哥哥为什么还要怀疑他?
“雪姑娘,清影究竟做错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苏少侠那样怒气冲冲地质问我?”
“不关你的事。刚才松鹤堡的人在庄外被杀了。”我把戚清影扶进小屋,让他在床上躺好,替他盖上被子,“你多休息一会儿吧,我先去师父那里禀明事情经过。说不定天鸿哥哥待会儿还要来找你问话,我去拦着点。”我说完匆匆离去。
出了废园看见一个家丁提了一个水罐正向这边来,那水罐里还冒着些许热气。我随口问道:“你是给戚清影送水的吗?”
那个家丁点头道:“刚才送饭的时候,他说头痛口渴,向我讨热水。我看他挺可怜,身上又都是伤,就回到厨房打算给他取些,偏巧厨房热水还没烧开,我等了一会儿这才折回来。”
我想起上次搜查戚清影房间的时候,那些家丁粗手粗脚地打碎了他屋里唯一的水罐。他连番遭到毒打,伤势未愈重病发作,连口水都喝不上,一定很难过。现在又无端受到我师兄的怀疑,真是凄惨到极点。我一定要想办法帮他。
在我极力劝阻之下,师兄才没有再过去拷问戚清影。师父也主张事情未明了前,不宜轻举妄动,万一冤枉了好人,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现在我们应该集中精力思索一下如何应付松鹤堡的人,二堡主和三堡主都在还剑山庄附近被杀,松鹤堡的人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这件事传出去,不仅我们还剑山庄颜面扫地,还会在武林中引起恐慌,掀起轩然大波。这正是凶手的目的所在。到底是什么人与我们还剑山庄甚至整个武林有如此深的仇怨,难道这一切真的是魔教余孽所为?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一直在思索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可是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来。晚上翻来覆去地躺在床上睡不着,一半是因为想把事情想明白,一半是懊恼自己能力有限,帮不上师父和师兄的忙。白天那会儿师父让我暗中跟在师兄他们后面,就是怕会发生什么意外吧,可惜我没什么经验,离得太远,发现情况有异再赶过去的时候,连凶手的影子都没看见。如果我当时看清谁是凶手,事情就好办多了吧。
第二天一早,师兄突然来找我。他神情有些憔悴,可能昨夜也没睡好。我把他让进书房,他遣开下人,又关严了门窗,这才小声对我说:“阿瑶,我昨晚无意中发现了一个秘密。我不敢对别人说,闷在心里又很难受,思前想后还是来找你商量。”
我不明所以,师兄从来不会找我谈什么紧要的事情,看他现在紧张的神情不像在开玩笑,难道是真的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那也应该是找师父说去,怎么会偷偷告诉我。但是他如此重视我,让我心中添了一分自信与喜悦。
“事情是这样的。”师兄犹豫了一下还是讲了出来,“昨天的事情我一直放心不下,就想趁着晚上再去戚清影那里找点线索。去到废园发现师父竟然也在。他白天还说让我们不要轻举妄动,自己却偷偷跑来,我心中好奇,于是没有惊动守卫,跃上不远处一棵大树掩起身形,打算看看师父是怎样审戚清影的。”
“当时夜深人静,师父似乎忧心忡忡的样子,站在戚清影居住的破屋前很长一段时间并没有走入。从我的角度借着月色雪光透过半敞开的破门,可以看见戚清影蜷缩在木板床上。被子只盖了一角,一大半掉到床下,后来师父走了进去,像是要给戚清影盖好被子,可是动作忽然停顿了一下。”
“发生什么了?”我禁不住问,我担心师父的同时也有点担心戚清影。
“我当时也很奇怪,可是怪事还在后面呢。师父不知怎的忽然像着了魔一般,情绪失去控制,心神恍惚地道:‘水娘,你在哪里?’他好像看见了什么朝思暮想的人,盯着戚清影痴痴道:‘我有我的苦衷……就是因为一直爱着你啊。’师父说得很快又含混不清,有些话我没听全。只听到这些已经十分令人费解。”
“然后,然后……”师兄一直说了好几遍这两个字,就是不肯往下说。
我急道:“天鸿哥哥,你快说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然后我看到师父低下头,吻了戚清影,似乎吻得很用力很动情。”
师兄的话让我目瞪口呆。怪不得他迟迟不肯说,原来他看到的竟是如此惊世骇俗的场面。戚清影虽然长得清秀俊美,毕竟是男子,同样身为男子的师父怎么会去吻另一个男子?“师兄,你不会是眼花看错了吧?”我心中满是疑团。
师兄却颓然地摇摇头:“我那时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事情却千真万确,戚清影在师父的身下拼命挣扎。师父好像猛然惊醒,把他放开。我看见戚清影惶恐地缩向床角,身子瑟瑟发抖,听见他颤抖的声音说:‘庄主,您这是做什么?’师父一时不知所措,却伸出手把戚清影抱向怀中。我猜想师父是要安慰一下戚清影。戚清影却害怕得挣脱他的手臂,哀求道:‘庄主,请您放过清影吧。清影不会告诉别人的。’师父于是没有再做什么亲近的举动,放开戚清影起身离去。”
“我大惑不解,光看情形好像是师父意图对戚清影施暴,师父是正人君子怎会做出这等禽兽之事?我猜想一定是戚清影使了什么妖媚之术,引诱师父犯错。想到这点,我略微有些宽心。怕自己的行藏被师父发现,引得不必要的尴尬,确定师父已经走远后,才来到戚清影床前。戚清影看见我竟然嫣然一笑道:‘苏少侠,您又来找清影做什么?’我不想跟他多废话,猛地将他的身子摁倒在床上,掏出匕首抵住他的咽喉逼问:‘你刚才使了什么妖术迷惑我师父?’他没有挣扎反而说了一些肮脏下流的话说师父有断袖之癖,经常来骚扰他。我骂他下贱,不许他玷污师父的清誉。他却反问我:‘庄主一表人材,武功高强,不知有多少侠女愿意以身相许,若他是正常男人,为何至今未娶?’”
我听师兄这么一说,心中不免也有些怀疑。这么多年来,我确实没有听说师父与任何女人发生过关系。外间也有传闻,不好听的说我师父有断袖之癖;好一点的说师父练的是童子功,不能近女色。我和师兄都知道师父练的不是童子功,难道┅┅我不敢再往下想。
“我怎会信戚清影那些鬼话,于是把手中匕首往前送了送,勒进他脖颈的肉中,鲜血溢了出来,我当时怒极道:‘今天我就杀了你,免得你将来为祸武林。’戚清影却泰然自若仿佛那匕首不是卡在自己的脖子上:‘你不敢杀我的。你怎能让庄主失信于人?’。我咬了咬牙终是不能下手。”
我听到这里心中略微松了口气。按照师兄的说法戚清影分明是一个城府极深卑鄙下流的魔头,可是我怎么也不能相信。亲眼看见的都有可能是假的,更何况是听师兄口述。我虽然一直十分信任师兄,他的人品有口皆碑,可在这件事情上我无法认同,甚至产生很大的怀疑。
“阿瑶,这件事你先不要告诉师父好吗,我怕师父他老人家知道了会很尴尬。”师兄叮嘱我,“我跟你说,就是要你对戚清影有所提防,千万不要被他迷惑利用。”
我心存疑虑,却仍是点点头:“天鸿哥哥,我会帮你保守这个秘密的。不如这样吧,你借我令牌,让我去试探一下戚清影。我一直对他比较和善,他可能会告诉我昨晚师父到底讲了什么话。”
师兄不放心道:“戚清影一定会花言巧语搬弄是非。不过或许只有你一人去看他,他多少能透露一点实情。你最好能博取他的信任,套出他的真话,但你一定要保持清醒,有什么事情都告诉我,找我一起商量,不要被他骗了。”
师兄的叮嘱不无道理,不过他终于耐不住我的恳求给了我令牌。
我临走的时候说:“师兄,你相信我的话就不要跟来,我去过废园之后所有的事情都会对你如实说的。”
师兄果然没有跟来,而是被师父叫去商讨如何对付松鹤堡的事情。这回我有了令牌可以光明正大地去废园看戚清影。
我到废园的时候,戚清影正在劈柴,他脖颈上新添的伤痕凝着血块。院子里的木柴堆积得像小山一样高,等着他去劈。他跪在地上,把木柴放稳,因为右手有伤,他只能勉强用左手拿斧子吃力地一下下砍。他单薄的衣衫印出斑驳的血迹,身子微微颤抖,可能是伤口依然绽裂,似乎每动作一下都相当痛苦。
“这么多柴,你这样劈要劈多久?”我忍不住问道。
“这些柴今天就要劈完。”他淡淡地说,并没有停下手里的工作。
“这怎么可能?”我惊道,以他现在这种身体状况,就是右手没断,两只手一起劈都不可能在一天之内干完。
“劈不完他们不会给我饭吃的。”他的语气很轻松,“其实也没什么的,我已经习惯了。”
我当时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噎在嗓子里,泪眼模糊,根本说不出话来。过了半晌,我才道:“我有话要问你,你先不要劈柴了。我问完话就让他们给你送些吃的过来。”
他放下斧子,把头转向我,身子仍是端端正正地跪在地上,问道:“雪姑娘有什么事情尽管问,清影都会如实回答。”
“你先起来吧,咱们到屋里谈。”外面天这么冷,我怕他一直跪在冰冷的地上会受风寒。
他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踉踉跄跄地走进屋里。我这才发现其实他的屋里跟外面没什么区别,门窗破烂不堪,寒风肆无忌惮地灌进来,四壁空空,除了我给他拿过来的棉被根本没有任何取暖的东西。
他看我坐在床上,于是静静地垂手侍立,不敢坐下。我看了看屋里没有别的地方可坐,就招手道:“你坐在我旁边吧。”
“雪姑娘是来审问我的吧?我还是站着回话的好。”他的语气谦卑恭敬。
我不好勉强,定了定神,打算尽快切入正题:“昨天晚上我师父和师兄都来过你这里吧?”
他一愣,犹豫片刻,轻轻道:“是的,他们都来过。”
“我师父来的时候都说了些什么?”我问。
“清影不记得了。”看他的神情分明是刻意隐瞒。
“说实话,我不会怪你的。”我进一步逼问,“我师父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奇怪的事情?”
戚清影忽然开始咳嗽,他咳得很厉害,手扶住墙才勉强站稳,他的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眼神哀伤,断断续续道:“清影不记得了,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
“我都知道,你不要再骗我,说出实情。”
他擦去嘴角溢出的血丝,望着我道:“既然雪姑娘什么都知道了,何必再来问我?”
他遮遮掩掩的神情让我更加确信,我试探道:“我师父是不是吻了你?”
他见再也瞒不住,于是抿了一下嘴唇,点点头。
“我师父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不太相信师兄说的是戚清影使了邪术诱惑师父,可又找不出更合理的解释。
戚清影痛苦地靠在墙上,颤声道:“都是我不好,是我的错。”
难道真的是戚清影主动勾引师父?我惊怒之下站起身,想制住他厉声喝问:“你到底对我师父做了什么?”
他根本无力招架闪躲,双手被我轻松地以擒拿手法扣住。这么做当然牵动了他那些未愈的伤口,他痛楚难耐呻吟出声。我心中不忍,知道自己动作太过鲁莽,应该听他说清楚再做定论,于是我放开他坐回床上。他此时又开始咳血,站都站不稳,跌在地上,半跪在那里用左手勉强支撑着不让身子倒下,声音微弱道:“我长得很像母亲,而我母亲曾是慕容庄主的恋人。”
“你说什么?”我大吃一惊,师父一直未娶,不会是这个原因吧?
“家母本是书香门第的千金小姐,与令师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感情一直都很好。后来令师为了修炼上乘武功离家远游拜访名师,家母就一心在家中等他,虽然那时上门提亲的人不断,但是家母非令师不嫁。可惜她还没有等到心上人回来,就被我父亲看上,强行霸占了身子。家母痛不欲生想一死了之,却发现已经怀了身孕。她不忍伤害未出世的小生命,又无颜面对令师,于是离家出走。后来她生下我,带着我四处漂泊了五年,终于被我父亲找到带回天龙教抚养成人。家父很爱我们母子,不仅认了我还明媒正娶了我母亲,母亲终于死心在天龙教安顿下来。”戚清影讲出往事,顿了一下夹杂着细碎的咳嗽声继续说道,“家父是公认的魔头,母亲自然不愿提往事怕给令师添麻烦,所以一开始的时候我并不知道母亲昔日的恋人就是白道人人称颂的慕容庄主。令师当年答应我的恳求,不杀我还处处维护我,我想可能是看在母亲的面子上。可惜正邪势不两立,当着天下英雄的面家母和令师根本不敢相认。后来母亲随着教中妇孺被放逐关外就此失去音讯。”
“原来还有这样一段隐情。”我轻叹道。
戚清影扶着墙慢慢从地上站起,神情依然哀伤:“我是魔教余孽,被囚于还剑山庄,自是不指望会受到善待。庄主不杀之恩我一直心存感激,他也时常来废园看我。但是每次来神情都很古怪,有的时候会对着我喊我母亲的名字。我想可能是因为我与母亲容貌相似,他思念我母亲过度产生了幻觉。他会亲吻我,抱我,我只当自己是母亲的替身,又敬重他对母亲的痴情,从不曾反抗,也无力反抗。可是昨晚,他忽然跑来对我说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大概意思竟然是他爱上了我,他霸道地亲吻我,我当时很害怕,拼命挣脱。我想庄主是一时糊涂,他见我反抗可能也清醒了一些,不再纠缠转身离去。”
戚清影与师兄讲的基本上一致,师兄没听明白的话可能就是师父对戚清影的那段告白。真相昭然若揭,我简直不能相信,却找不出戚清影话里的破绽,一切都好像合情合理。只是除了师父古怪的行为。
“雪姑娘,我答应过你师父不把昨晚的事告诉别人的。今天你非逼我说出来,也请你能保守秘密。我不想因为我牵累了庄主的清誉。”
戚清影在此时竟然还为旁人着想,我看着他苍白的脸,心中酸楚:“我不会乱说的。对了,我师兄来的时候又说了什么?”
戚清影淡淡道:“他逼我承认是我主动勾引你师父,还想从我这里证实庄主与我们天龙教的人有瓜葛。我不愿告诉他家母与令师的那段往事,毕竟我母亲是天龙教的教主夫人,令师是白道大侠,事情传出去会给你们还剑山庄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若是再有奸人借此事搬弄是非,难免又起争端。”
“所以你只能承认是你诱惑我师父犯错?”我的脑海中浮现出师兄严刑逼供的场面,恐怕绝不像师兄讲的那样轻松,我望着戚清影脖子上的血痕怔怔发愣。
“我还能说什么呢?反正他又不会真的把我打死,我便咬牙挨着。他问不出什么,只好作罢。”
如果戚清影说的是真的,那他一定受了不少委屈。倘若他是骗我的呢?这个可能性很小,因为他的话与师兄说的几乎没有出入,除非师兄也在说谎。师兄当然没理由骗我,所以我基本上相信了戚清影大部分的说词。
“我问完了。”我柔声道,“你先在屋里歇一会儿吧,我去叫人给你送饭。”
戚清影淡淡一笑:“不用麻烦雪姑娘了,若没有别的事情了,我就出去继续劈柴了。”说完转身去到院子里。
我没说什么而是径直走到院门口叫来守卫,命令道:“你们给他拿些吃的过来。”
守卫好像很为难的样子:“规定他今天劈完柴才能给他送饭,我们做不了主。”
我很生气:“是谁规定的?那么多柴他根本劈不完,难道要饿一整天?”
守卫道:“是苏少爷定的规矩。以前都是这样的,他经常会做不完,两三顿不吃也死不了的。再说他是魔教妖孽,活该没饭吃。”
我知道跟他们理论是没用的,只好转过身抱歉地对戚清影说:“他们不肯给,不过我这就回去给你拿些吃的过来。”
戚清影用那把钝斧艰难地劈着那些柴,好像在意料之中一样:“我是这里的犯人,哪有资格要求许多?我知道雪姑娘你心肠好,不过也没有必要同情我,我是罪有应得。”
“那是你以前没有选择才犯的错,你本性不坏,现在又诚心改过,他们不应该再如此折磨你。”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看到戚清影的身体微微颤抖,可能很感动,有泪光在他哀伤的双眼中流动。
他却低下头没有说话,也不再看我。我正打算离开废园之时,远远地看见师父和师兄带着一个全身缟素的年轻女子向这边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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