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辆马车在瞬间变脸,由高雅简洁的蓝色锦缎马车,一瞬变成了华丽夸张的绿色绸缎镶着红色丝绒顶的马车。
幕凉从车内走出来,看了一眼瞬间变脸的马车,只是稍微迟疑了一下,便抬脚朝院子里走去。青儿这忙活了大半天,还以为至少能看到幕凉脸上一丝让她意外的变化,可青儿却大失所望。
纳兰天作走在幕凉身后,路过青儿身边的时候,不觉抬手轻拍下青儿的脑袋,摇着头笑了笑。
似乎是在揶揄青儿的不自量力。就这点变化还想从幕凉脸上看到惊讶的表情?怎么可能呢?
青儿吐吐舌头,撅着嘴巴跟在后面。身后却传来凌乱的脚步声,满头大汗的耶律崧气喘吁吁地跑进来,看到幕凉之后,累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直接坐在院子当中,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也不顾什么皇子形象,这一顿在马车后面狂奔追赶,累得他都快断气了。总算是没跟丢。
幕凉只是余光扫了耶律崧一眼,便径直进了院子。
纳兰天作则是回头若有所思的看了耶律崧一眼,眼底闪过丝丝算计的精芒。
进了屋子,纳兰天作看到幕凉趴在软榻边昏睡了过去,脚步微微一顿,旋即走到软榻边,坐在她身边给她把脉。
她的脉息很奇怪,似乎是在过去十五天的时间内,输入了大量的浑厚内功,但因为她身子瘦弱,这些内容在输入她体内之后,表面看是很快被她饥渴的身体系数吸收了,可一旦受到外力的刺激,这些浑厚的内功本省还是与她的瘦弱身体形成了排斥。若想彻底的融合,还需要一段时间的磨合。
这个磨合的过程讲究的是一个水到渠成。欲速则不达,有时候越想迅速磨合成功,反倒是收效甚微。而有时候不经意的试探之下,却能彻底的融会贯通。
她的身体还会虚弱,所以才会在遭受到鬼手之手的攻击后累到虚脱昏睡。
青儿走进来,见幕凉躺在软榻上睡着了,正要拿过一旁的被子给她盖上,却见纳兰天作挥挥手,起身亲自抱过被子,弯腰给她小心的盖在身上,动作又轻又柔,还不忘给她仔细的掖好了被角。双手拖着她的肩膀,给她寻了个舒适一点的睡姿,这才缓缓坐下来,勾起唇角,似笑非笑的凝着她清淡冷然的睡颜。
青儿在旁边看的目瞪口呆的,就算是亲眼所见,她也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一幕。
表哥在波斯皇宫那是连四大长老都一点办法都没有的混世魔王,在将军府更是所有人都要看他的脸色。莫说是给别人把脉,只怕若是他没兴趣管的,或者是没有任何价值管的,就算是亲生母亲快断气了,他这性子……也是不予理会的。
可表哥刚才对纳兰四小姐那态度,还有那神情,完完全全是一颗心融入其中的感觉。
就是不知道这纳兰四小姐的心,肯不肯接受罢了!
“表哥,四小姐要昏睡多久?”青儿在一旁站着等了一会,见纳兰天作只是盯着幕凉看,什么也不说,不免有些着急。
纳兰天作看也不看青儿,视线始终没离开过幕凉的脸。
“差不多一天。”他的声音清淡一片,此刻的气质既非波斯国那唯我独尊的皇子欧阳冲,也非北辽朝堂上咄咄逼人的纳兰丞相,而是一个气质如同潺潺清泉一般的翩翩公子,说话的感觉和周身透出来的感觉,就像是一汪清澈的泓滢,只是这泓滢虽然清澈,却依旧望不到底!
泓滢之水,水深,且清澈。这映入世人眼帘的,首先是一个深沉浩瀚。
“表哥,那我……”青儿想说,她在这儿守着行了。表哥前几天才从波斯赶回来,日夜劳累的,为了避免辽皇心中起疑,表哥日夜兼程不曾休息过,这才刚刚从波斯国赶回来,欧阳冲的身份才刚卸去,就迫不及待的换上纳兰天作的身份陪在四小姐身边!
如此苦心,只怕……会不会是一场白费?
“这一天一夜我守着她,你到外面看好了那个废物。别让他进来打扰就成了。”
纳兰天作语气清清淡淡的,但深沉之色,不减分毫。
青儿迟疑了一下,试探着开口,“表哥,这……不太合适吧。还是我来照顾她比较合适,毕竟都是女子。”
青儿是想让纳兰天作好好休息一下。
纳兰天作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这一眼,深邃如海,幽冥无限。让青儿身子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这天下最让人畏惧的眼神并非威严无边的王者威仪,而是那让你看上一眼便有种深陷其中,越陷越深,像是沼泽一般泥足深陷危机重重的眼神!
青儿很清楚的感觉到纳兰天作此刻的眼神就是如此!
“表哥……我……”青儿赶忙低下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做错了,竟是惹得纳兰天作如此眼神看她。
纳兰天作视线从青儿脸上收回,转而清清淡淡的看向窗外,一丝暖阳落在他的脸上,却让人感受不到丝毫热乎的气息。
“青儿,你还是不懂我的意思吗?”他的声音忽然冷了下来,像是十二月的冰凌,寒彻在心,刻骨在身。
青儿一愣,下一刻急忙跪在地上,低下头看着地面,她知道自己是真的惹到了表哥,虽然还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惹得表哥此刻如此态度对她,但表哥素来不是乱发脾气的人。
确切的说,能让他发起脾气的人,如今都没有一个能活在世上。
青儿以前也因为年轻冲动没少给纳兰天作惹麻烦,但纳兰天作以往不过是教训她几句,却不曾动怒!
今天,青儿不知道自己哪里惹怒了纳兰天作,这一刻青儿才发现,纳兰天作动怒的时候,那隐在骨子里的怒气缓缓上涌,带给她的巨大压力感觉才是最为恐怖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