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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其实不必老妈来说破,我也知道自己的学业是没希望了的。回到学校里,我一点听课的心思也没有。老爸死后,我的学习便懈下来,小学做过我班主任,现在教我们物理的刘老师找我谈过几回话,劝我不要放松学习,死了老子更应该争气做人。这位老师的教风颇为严厉,对学生的要求也显为苛刻,而又是教物理的,所以背地里得了个外号叫“机器猫”。三年前,我得予好成绩考进这所重点学校,其实全是他的功劳;有学生在外面讲他的坏话,我总不喜欢。老妈改嫁后,我便也逃起课来,我知道即便日后考中了重点,一样不可能升学,现在的更努力,只等于将来的更浪费。可是物理课我依然去听,我怕他知道我堕落的样子。

那天吃下午饭,我坐在自己的床边,莫名其妙地觉得压抑难耐,想抽根烟。我是素来不近烟火的,看看口袋里剩着的钱,似乎还不少,便下楼在校门口的杂货店里要买了一包纸烟。宿舍里空荡荡的,我一个人坐一床沿上,点了一根烟,喷得满世界烟雾缭绕。这是个大号宿舍,有十二个上下铺的铁床,每个床铺住定两人。跟我同铺子的是同村子里的老同学。去年出疹子时,患了淋巴炎,他以为没有大碍,拖了两周,结果进了医院,并且住在那里了。出院后,他觉得功课已经缺漏太多,又不如我的聪明,可以轻松补上,便申请休学了。按照惯例,每个铺子的床被单,两个学生各承担其一,我出用了条被单子。他休学之后,并不把床单收走,姑留借我用着。这张单子并不破旧,看得明白是开学时新买的。我就坐在这上面,抽着烟,头有点晕晕沉沉。宿舍里零散地有人回来。我的一根烟干完,便进来一个红衣服的长头发男生,操着把铁棍子敲敲打打。我认得这家伙是同年级的学生,看样子就知道不会是个好东西。

一会子,同班的蓝提子和方超进来了。红提子逮着那个红衣服就嚷:“你丫的还有种到这寝室里来,找死是不是?”红衣服看后面还有一帮子人,就害怕了,说,他没有害过他呀!提子就恼了,质问他上次打架时,不是他报了信叫人人来的么?红衣服还想争辩,却被一把推搡撞在铁床架子上。他一手捂着碰痛的头,不敢多讲话。可是又有拳头落过来,他躲不及,一拳干在嘴角上,嘴便青肿起来。奋起的身体不敢往外窜,只是颤抖。避了一脚,他冲到窗台上,大叫一个人的名字,声音像是在哭。蓝提子骂着说:“你丫再大声也没用!他听不见!”就顺势在他身背给了一脚,又当他做沙袋子一阵打,直到那个红衣服的躺在地上,狗似地抽搐,鼻血和眼泪杂成一滩子,才有人抱住他,请他住手,一面叫红衣服:“还不快走!”当时的情景实在很像一种残虐屠杀,几乎全寝室的人都包围着看得很清楚也很惊心动魄。后来,我问蓝提子提子干什么发这么大的火。他看我一眼,说:“你丫懂个鸟!”然后狗似地嗅嗅我的嘴边,说:“抽烟了?”我把烟给他一根,也给方超还有一起的卢志林一根,自己也点了,一根。方超嗅着烟草,像闻到了处女的香味,说:“你小子怎么也学坏了?”

我说:“这须要学么?”

下午跟了他们到一家私人开的地下室录像厅里看录像,其实还是因为打架的事。当时到场的还有其他好多人,卢志林做的请。录像厅出来,他又请我们吃了顿饭,讨论后天打架的事情。起因好像是他因为一个女孩子跟人有了点过结,情场上理论不清楚,只好用武力解决。武力的问题很简单,我们的问题落在了吃饭上。当时坐在饭桌里的还有两个女孩子,看样貌和情势就可清楚是谁的附属品。谈完打架的事情,便有人把话题定在她们身上,于是又有人提起刚看过的带有低级色情的录像。我对这些毫不关心,只管自己吃东西,关键时刻喝一杯他们敬过来的酒。坐我对面的是一个富家的儿子,他经老头子收买在省重点里读书,因为坏得过头,被踹了回来。踹回来之后,坏得更过头,可是没有地方可以把他再往下踹,所以留到了现在。他的左眼外有个刀针疤,听说是缝过五针缝出来的,这是他打过架的证据。另外,他有一个很著名的外号叫方片k,至于得到这个称呼的原因,我并未清楚。他刚到这里时,坏得简直变态,经常逮几个胆小的学生做体罚,不认真便是一顿打。给学校反映是没有用的,那样只会多招惹一顿揍。我跟这个人有过一次较量。那时候,我大哥还在,我也还是个好孩子。我坐在教室里看书,他站在讲台前一把粉笔飞下来,有一颗砸在了我身上。他圆着怒眼冲我嚷:“站起来!”我看了他一眼,没有反应。他就恼怒了,冲下来发作了,手舞足蹈,恨不能一拳把我干在地上。他说:“你小子很硬啊!”一只手便来抓我的衣领,可是被我搡开了,胸口还挨了一下。我说:“老子会怕你么?”一条椅子已经在手上了,他要敢过来,预备好不择方位先给他一下。他没有上前过来,只把手指我的鼻梁子,说我有种,叫我等着,就转身走了。我在教室里等了一下午,可是他并没有来。后来,这个人的坏有所收敛,跟我们班姓陈的一位女孩子搞起了三角恋,也入了这种三流。

方片k向我打手势示意招呼,把杯子碰我的杯子说,我们可算是不打不相识。我笑,喝下酒说,当初没白打的。我们吃饭的地点在一家私营的馆子里,满满坐了两桌,前前后后搬了三箱啤酒,六瓶高度醇白,大家都喝得有点晕晕乎乎。菜也还丰盛,至于后来卢志林穷了身子,差了好些钱,只好给馆子扣了学生证,签了条子。这些事我们全不必关心。吃下饭,随了他们到河边找木禾生火,又买了花生米酒坐了聊天,几个带了女的的,便乘着酒意动起手脚来。除了吃花生米和生火堆,其它都可以与我无关。我只知道打架的时间定在周五的五点半,地点是烈士公墓。到时候大家都必须准备好家伙,像空心管、短刀,有双节棍或者大马刀之类的可以吓人的东西最好。

后来听提子说,跟我们打架的是个叫景亿的家伙,是我们隔壁村里的人。照道理我们是该帮他至少不该倒过来操他的,可是这个人太过于嚣张!卢志林是我们的铁哥们儿,咱们也就顾不了太多了。我不懂这些道理,同村子里甚至同家族里也有经常闹事打架的,何况是隔了村的,有什么不能打的?我只觉得,看了姓卢的请的录像,又吃了他请的饭,就应该掏了家伙帮他在女朋友面前撑撑面子,至少滥竽充数地造造声势,让那个女孩子觉得这边的那个男的更靠得住。我问到底是哪个女的,值得两帮大男人这么大张声势地要打架?姓方名超的对女人的研究比较多,开口说,卢志林看得上的当然不会是一般的美女,保证我看了就想扒了她的裤子操她。我说我不信。铜仔补充说,是小一年级的女的,好像是十一班的,平常穿校服或者牛仔服的那个。我只想像校服那样土的东西也能穿出样子确实不容易了。我问提子有没有什么好家伙,我没有武器。他找了根钢管子给我,有点弯,应该是打架打变形的,很是个东西。提子说他准备拿把菜刀,前天在集市上买的,然后就对我动手动脚的,把那把刀子亮着,拍了我两下屁股。我用棍子一拦,说,你丫的神经病啊!

按照学校的规定,十一点之后寝室均需熄灯,保卫科和生管科都会有人值班巡逻。这两个科的负责都不算个人物,可是长得很像个人物。保卫组的组长是个本地的粗汉子,个头不高,可是非常的粗猛,并且天生的黑脸色,大黑胡扎子,人称黑老糟。生管组的组长得颇见白胖。他兼职教美术,除掉能写一手好粉笔字,懂得理论的艺术审美,还会掀女生的被子,知道实践的人体审美。寄着宿的女生对他又恨又怕。另外,每天到点督促学生起床之前,他必定抱个篮球,在大操场里练习他命中率极臭的投篮。到了点,他便大吹着哨子,从女生宿舍到男生宿舍一路将未起床的被褥揭了。所以,女生总是比男生起床得准时。黑老糟随身带副手铐和一把高压警棍,很都人领教过他的厉害。巡逻时间时,常会一片白光亮起照得人无处藏身。这么一照,大家立马明白是谁来了,打牌、聊天的全都禁住,各个都屏起呼吸,不敢乱动,极有警示作用。有个学生夜来肚痛,正赶往厕所,突然一道亮光罩住他,他除了吓住不敢乱动之外,空气成分也立即有所变化,裤裆里多出一兜东西。后来就有人用这笑话来形容黑老在学校里的恐怖性。

周五那天,我们一帮人跟另一帮人在烈士公墓前为着一个女人吵起架来,动手动脚几乎就要开打。有人远远地呐喊:“黑老糟来了!”阵地就乱开了。卢志林向那个我隔壁村的骂:“你妈妈的给老子记住了!”带着我们一路人直往山下跑,临走是没忘记拽着他为着要打架的那个女孩子一起。另一帮人也咒爹骂娘地收拾好家伙,往另一边逃窜。我跟了他们跑到河岸边,那根铁棍子塞在衣服里,这时候才敢掏出来。今天的架没打成,我舒了口气。却有人操骂起来,说那一帮人乌龟,黑老糟混蛋!给卢志林挟着的那个女孩子哭出声音来,卢志林哄她不住,也发骂起来:“你妈老**的哭个鬼!老子这么对你,你还要跟个王八蛋!”女的就委屈了,手刷了眼睛说:“我又不是你的!我也没跟着谁!”卢志林便咬了牙。我以为他要动手的,可是没有,说不出话,转身问我有没有烟。我仔细观察了那个女孩子,一面会感忧愁的模样,娴致得很,要不是因为亲眼所见,有两班男人为着她争风吃醋,至于要打架,鬼也会相信她是个不该出门的厢闺淑女,然后喜欢上她。她看见我在注意她,携了眼泪,转过身去,不出声了。方超凑前上来问我说:“怎么样,不错罢?”我说:“卢志林的眼光,没得说。”

我不知道在我还没有性别意识的时代,自己怎么会莫名其妙地觉得一个女孩子可怜又可爱。那时候,除掉书上的理论,我应该只知道,要是有人的话说得你不痛快,就应该用胶布把他的嘴封了;要是看他人的手长的太碍眼,就应该用刀子把他剁了;嫌别人放的屁太臭,就应该用棉团把他屁眼堵了。那天晚上,我们拥挤在两个女孩子租的私人房子里讨论着这些嘴、手和屁眼的问题。卢志林抽着烟说今天的架虽然没有打成,可是明摆着今天的胜利归属于他,便当着面在那女孩子脸上啃了一口,大家就一片“喔哇”地叫。他啃完更得意,又要买酒请客了。酒喝到一半,大家开起玩笑来。方超又讲尿的故事。说以前有个女孩子在野外一处撒了尿,给她妈知道了,就受了教训,明白自己的尿应该落在自家的马桶或者菜地上。一日,她与一男子到野外放牛,突然内急,便叫男的照顾一下牛群,自己回去解急。那男的满口答应,还说他也有一泡急尿,不如一起带回去。男的前仰后合地大笑,女的全红了脸。提子就说:“你就会讲这个下流笑话!”便给大家讲他嫂子外遇的故事。我听他讲到他嫂子跟了第三个男人后,已经憋起一泡尿来。出了门,外面因为路灯坏了,黑咕隆咚的一片黑。摸着路到厕所边,里边一声尖叫,吓得我跳了出去,差点一跤滑在地上。里面便悉悉鹾鹾地捞裤子,一个女孩子跑出来。借了浅暗的昏光,我看明白了是卢志林的那个女孩子。

提子跟人打架受了处分,这是随后第三天的事。那天提子回寝室,嘴角黑了一片。他向我要了根烟,点上抽着,一壁指点着讲黑老糟怎么一拳在他脸上干出痕迹来。然后就用最普及的脏话骂跟他打架的那个人乌龟。这脏话坦白出来也很简单,就是他要跟同他打架的老母、祖母、外祖母——也就是他祖上十八代的所有女性发生**恋爱。他骂口渴了,找了找寝室的水壶里全没有热水,便将一个低年级学生打好准备明天洗漱用的井水,用饭盒子舀着喝了一气,然后转到最左边的一道走廊里撒尿。那是已经熄了灯,这一条走廊根本不会有人出现;厕所离宿舍楼实在太远,不想跑路的,便就着天黑,在这里寻方便。这个地带于是实在臭烘得不行,至于靠它最近的一个宿舍里全不敢住人。我和方超也跟了一起去,在那里气也不敢多喘,憋住呼吸,急速解决,关了门走人。回寝室里躺下,大家又聊开了。方超讲起他刚看的一部录像,说,要是由他扮演男主角,准定要操得比录像里的出色。

卢志林光着身子在床上坐着说,要是真的让超哥做男主角,一看见那女的,肯定立马就瘫了。

铜子也参加着笑,说方超虽然长得猛键,可是并不因此说明在床上有能耐,除非那个女的更没能耐。

超仔就恼了,说铜子也差不多,就算我们班的那个姓陈的大**光着身子摆着,他也未必敢动。

提子就说,这话不对!那么贱的一个女人,坦白着给你,你也未必肯要,可是插这种女人估计不会有什么感觉,就像烂泥田,除掉方片k的那大号东西。

我在床上听他们说得益发不像话,又好笑又听不下去,就坐起身,掏出学校发的耳机收听一台保健广播。关于男女关系的伦理,我还不甚了了。我只知道,男的要一个女的看作他的附庸,衬托他的身份,也表示某些定位上的能力。所以我们只听说过某男炮了某女,而不是某女泡了某男。一个做了茶叶,一个则充了开水,这冲泡出的汁水广令品味。并且这茶叶最好极尽妖媚,像方超所说的让人看见的第一眼就有操她的冲动;一杠人想操的人却只在一个人怀里,足见这开水的热度,像卢志林。我并没有想操那个女孩子的冲动,因为我想不出操她对我有什么人生意义,可是,在某些方面我顶羡慕他成了好热水。这个时节里,我第一次拿了笔思考,想写个大小说。别人很认为理所正常的事情,我却常常未得理解,这些未得理解的理解最好都编成故事,留到以后再做理解。这也许是史来无聊人做的最无聊的事,可是宁毋一辈子就这么堕落着无聊下去,不如选个更无聊的方式无聊。我买了个硬皮的笔记本子,编了好多无聊的事。有几个后来看过我记录的这些无聊,回头告诉我说他因此而失了眠,没有睡好觉。后来也因此,做我们班主任的老羊头在给我写的评语里除掉说我堕落成性,无可救药之外,居然肯赞许说我极有文学才赋,只要努力进取,或可成就。

我以为这就是我的黄金时代,什么事都可以不用管,想多么堕落就可以多么堕落。这个时代里,经由铜子的关系,我认识了一个叫胡弟的人,后来他回忆说,那时也是他的黄金时代。这个人长个比我出色的大鼻子,嘴巴也极是宽厚,我觉得这一点有失他的审美。可是他却因此讨得一帮女孩子的喜欢。后来,我从一本女性审美杂志知道他嘴巴的造型用现成的语言来定义,就是“性感”,这使我大吓一跳。我只略略懂得女性的性感大约是怎么回事,怎么也想不到男性的性感居然会是这个样子,看上去就像是能吃东西的,简直就是pig!看来喜欢他的女生们都感性。这个人的厉害之处除了嘴以外,便是他的**。铜子曾经向我做过他这东西的比喻,简直骇人听闻。据铜子的说明,他的这东西除掉他之外还有好多女生亲眼所见。那是某日的英语自习课,胡弟私自坐在座末一张桌子里,百无聊赖,居然借把尺子测量自己那东西的长度、直径。后来铜子在课后看见后排的女孩子红了脸,趴在桌子上不敢抬头,与他的会眼极尽尴尬并且心照不宣的反常样子,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会跟这个人做成朋友,除掉他的嘴和**惊吓过我之外,还因为帮他做过弊,助他过了期末的英语考试。即便逃了课,无限堕落,我的学习成绩依然不会错。所以不会有人会怀疑我考试会作弊,同时也忽略了我考试帮人作弊。当时我们作弊的方法是这样的:我将所有选择题答案翻译成数字,考试第一节下课铃响,准时找借口上厕所,将纸条藏于某茅间某位,随后胡弟便也藉口上厕所,于某茅间某位取得答案。这种方法极为保险,即便纸条被搜,上面只有一串数学数字,不成证据。这小子考了好成绩,回家受了奖励,回头便请我们吃饭。当天被请吃饭的,除掉我跟铜子,还有几个女孩子。根据铜子后来的说明,这些女孩子后来都到胡弟私租的单人宿舍去了。那一天,我也喝得有点熏熏迷糊,一个人回寝室里,吐了两回,才躺下睡着了。后来卢志林和那个女孩子就来了,摇醒我,问我还有没有烟。我的烟盒里还剩了一根,给了他。就在这个晚上,我们私聊时知道了那个女孩子的确确名字叫唐时芸,似乎是她父母姓氏的合成加之一个单名,这是有女权现象的家庭里取名的现代人习惯;也就是在这个晚上,如方超所云,我也突然想扒了她的裤子,拿家伙操她。但是我没有想到这件事会在两个月后成为现实,同时让我明了了人、兽、鬼的理论和王小波所谓的“历史的脐带”,然后有了这个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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