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长安城,江火一路南下。
半天的时间,他来到原月身教的旧址,江都之地。
在一片白袍人聚集的宫殿处,他取出了旬卿的尸体,将他送还那些教徒。
站在巨大宫城前,数不清的月神教徒一同叩拜他们的信仰,诸多教徒深跪在地,这一天月神教遭遇前所未有的悲恸。
白缎挂满了每一处街道。
人们把旬卿的尸体用棺椁装好,一人接着一人,跟在这棺椁之后。
无数黎民跪拜这位在战争中收留他们的主上。
他们把旬卿的亲人接到教中作为下一代的圣子培养,更把旬卿的故居保护起来。
包括朝中之人在内,每天都有人追寻旬卿的事迹,他们以旬卿在战争中树立信仰的方式当作终生刻苦的目标。
江火作为旬卿的朋友,被邀请进入月神教的总坛,面对众多教徒希望的眼神,他叹道:“可惜旬兄没有妻子,也没有后人。”
几名司神忽然跪下,磕头道:“江先生,我们恳请您来做我们新的领导。”
江火摇摇头,道:“旬兄不希望战争以后,你们的教中还有活动,散了吧,只要信仰在就行了。”
“啊??”
数不清的教徒齐齐下跪,他们的脸上布满了茫然的神色,长久生活在旬卿的护卫之下,他们早已习惯了生活在信仰之下。
如今要他们放弃自己的信仰,这不等于要了大伙的命吗?
江火不忍见这么多人失去生活的信念,沉默片刻,道:“听某一言,信仰一事乃是迫不得已才聚集在一起的,你们拥有信仰很不错,但为了在这个世界活下去,就必须把信仰放在心底,在心里树立一个永远的信仰,旬卿那霎那的生命就是你们永远的信仰之光。”
祭坛上,他现在的话就如同一颗种子,虽然渺小,却在人们内心深处种下牢固的信念。
月神教的教徒齐齐一拜,在无数人悲痛的心情里,月神教的旗帜被扯下。
战车拆作烧火的柴扉,那些长久飘荡在外的旗帜也被当作防寒的衣物。
江火看了看,走到宫殿的祭坛前,这祭坛上现在摆放的是旬卿的尸体,檀香木作的棺椁。
旬卿整个人面色安详,没有了生命的气息。
“旬兄,你我半生为敌,为了信仰你被我父取走了生命,我应该向你道歉。”
说着他深鞠一躬,拿起一枝黄色的花朵,郑重的放在旬卿的棺椁前。
他转身,准备去筹集那剩下的六具飞行器。
“等兄弟一步,一步就好。”棺椁中忽然传出微弱的声音。
一只手顺着江火方才合上的棺盖伸了出来。
这只手的手心捏着一缕金色的细线。
江火止步,脸色变了变,变的异常精彩。
他走上前,一掌拍开棺椁,大笑道:“旬兄果然还是那个旬兄!”
手心的金线一点点的融入身体,旬卿虚弱的咳嗽道:“没死就不错了。”
江火也注意到他手心的金线,却没问太多。
旬卿忽然道:“我知道你父亲的秘密。”
江火道:“其实他的事我全都知道,每个人都拥有三个魂魄,分别代表了人性中的三种信念。”
“超道德,道德,反道德,这三中信念中,他只有噬杀和血腥的反道德还存活于世,超道德是在母亲那个世界死去的,道德是在那个科技世界消亡,而作为原魂的反道德则是在这个世界中。”
无数个岁月里,他跟着父亲,陪他走过一个个世界,为了寻找真人,他们父子不知灭了多少个世界的统治者。
而在这最后一站,太一只剩下反道德,也是最追求真理的那个灵魂。
这个灵魂的可怕只有江火自己知道。
旬卿的眼睛忽然爆发出明亮的光芒,认真道:“所以你需要信仰。”
江火否定道:“真人不需要信仰的。”
旬卿伸出右手,露出一丝金线,道:“但成为真人的道路需要”
江火明白旬卿正是因为这一丝众生凝聚起来的信念才重新活了过来,他迟疑片刻,终究重重的点头。
但他不清楚信仰如何凝聚,又把目光看向旬卿。
“想要凝聚信仰,首先要获得万千民众的认可,而我月神教就是这样的组织!”
旬卿从棺椁中爬出,全身的骨骼一阵发响,脸上的死意也全然消失。
在江火的搀扶下,两人从祭坛上走下。
无数散于各地的月神教徒的内心忽然点亮了一盏明灯。
他们不约而同的向南方的海岸靠去,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对生活无比热爱的神色。
他们拿起各自的武器,带上干粮,托儿携口,直往一个地方赶去。
“冥海,众生意最浑浊之处,我们需要去那里普度世人。”
一路上,旬卿否认了江火用魂门直接穿梭的想法,而是要求他一步一个脚印的走。
“冥海不同于北冥,北冥有神物守护,也是众生信仰最为纯粹的地方,而冥海处在南方,恰好将蓬莱岛与大陆隔开。”
旬卿边走边说,病情也一天天的好转。
无数月神教徒拥护着两人,用十天的时间穿过大部分山林,涉过一道道浊水。
在冥海之畔,所有人停下脚步,用最炙热的目光看向冥海中的浊水。
为了营救蓬莱岛上的红拂,也为了将太一反道德人格送往另外一个地方,江火来到了冥海边。
“生命中,人们既有破坏的本能也有重建的本能,既有寻求死亡的本能,也有自我拯救的本能。”
站在冥海边,吹着黑色的腥风,旬卿如一个真正的圣人那般,用激昂的语调向万千教徒述说教意和宗旨。
“我们聚集在这里,只为了拯救一个人,一个朋友,将来也是一个亲人,同时更是为避免天下陷入恐怖之中的决意。”
这句话过后,便有教徒举手询问:“我们拯救的人,她是恶人还是善人?”
江火走上前两步,面对众人,躬身道:“普通人,和所有人一样的普通人。”
“需要我们做什么?开始吧!”
所有人都面露慈祥与善良。
尤其在旬卿这位圣主面前,他们更是表现出狂热的信仰。
旬卿摆手笑道:“我们需要将信仰寄托在江兄身上,他才是净化冥海的主力。”
“我们会帮助你的!”
“我们会帮助你的!”
“放心,有我在!”
无数人激动的挥舞着双臂,开始盘坐而下。
他们把目光投向漆黑的冥海,看向遥远的蓬莱岛。
他们为了拯救,为了拯救蓬莱岛以及她上面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