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这个人看着是江火,红拂仍不敢确信。
不敢确信之一是,江火虽也会背着双手,却没有这般洒脱。
不敢确信之二是,江火所表现得太过自然。
他竟没有表现出那种正常人病好了之后的喜悦。
这点正是红拂最怀疑的地方。
跟着江火从排排道观走过,红拂忽然止住脚步,轻扯着江火的衣袖,低魅着眼。
“姐,你怎么了?”
江火疑惑的回过头,顺手就将红拂的右手拉在自己手里。
这个拉手的动作很正常,比江火每天吃饭还自然。
“没……没……没什么。”
红拂一下子羞红了脸,江火从未如此亲昵的待过她。
突然拉住她的手的那一瞬间,让她感觉灵魂都要从天灵盖里蹦出来似的。
江火眼珠一转,笑呵呵的拉着红拂从道观前走过。
不经意回头的那一刻,眼底却闪过一丝血腥。
红拂这样的高手自然能感受到他的不正常,便停下脚步,问道:“你有心事?”
“喔?”
江火抓着脑袋,转着眼珠,忽然一把将红拂拉向自己的怀里。
“呜……”
红拂闭着眼睛,幻想她以为的一些情况。
不过她等了半天也未等江火对她做任何动作。
她缓缓睁开眼睛,只见江火手里不知从哪里拿来一串糖葫芦。
“我的仙女姐姐,想不想吃呀?”
江火美滋滋的看着红拂,把糖葫芦轻轻的晃在她眼前。
红拂睁开眼睛一看,暗骂自己简直是回春了,故作惊讶道:“你哪里找来的糖葫芦?”
“你看。”
江火忽然拉着她面向道观前的算命摊子前。
这里的人都笑呵呵的看着红拂这个道观的宫主。
她羞红了脸,想躲在江火身后却没办法躲,因为江火正抱着路边一位大婶的孩子,在和那婴儿说话。
“你几岁了?该有两岁了吧?哥哥带你去玩好不好?”
江火露着笑脸,让周围的人看上去都异常亲切。
连红拂自己也呆呆的看着,她不明白江火的性格为何会改变得如此快。
不过很好,性格改变了也好,最好永远不要回大隋,永远留在蓬莱,永远留在太一观。
而江火说话的过程中,红拂却未曾发现。
一位身着灰白道袍的年轻的道长正露着江火那种迷不死人不偿命的笑容,风风火火的向道观前赶来。
他每走过一步,路边的人都驻足,微微躬身表示最亲切的问候。
“好了,好了,小家伙快和你妈妈回去吧!哥哥得去处理一件大事了!”
江火又逗弄了婴儿一会,把小孩递回大婶的怀里,目光转向街道前。
“你来了!”
“你醒了!”
两句不同的问候,江火说的是前一句,而那身穿黑白道袍的年轻道长说的是后一句。
这年轻道长的相貌与江火有八成相似,唯一不同的是江火的右耳处有一颗很小的痣。
而这道长的却没有。
两人同样有一张圆圆的脸蛋,青涩的眉宇也神一般的相同。
不过江火下一句话便让这道长现出原形。
“我以为那一切都只是梦境,却未曾想到十几年来,你们依旧阴魂不散的跟着我。”
江火认真的看着道长,说出了令红拂半点都听不懂的话语。
年轻道长抬头望向天际,笑道:“我在这个世界看着你出生,看着你长大,也曾在你童年最痛苦的一段时间教你做人的道理。”
江火忽然冷冷道:“可是你为何不去看看我……?”
道长说道:“在那里我已经死了,如何去看?”
“说的也是,不过我始终觉得奇怪,奇怪我为何会来到大隋。”
江火点点头,从一旁的糖葫芦杆子上取下两串,给道长递去一串。
对于江火和道长的对话说,红拂不知所云。
她只能呆呆的看着,至少她觉得自己除了待在此处之外,已经什么都不能做了。
街心的两人吃着糖葫芦,像两位多年未见的朋友。
吃完最后一颗糖葫芦的时候,道长忽然把竹签扔下,伸手挽住江火的肩膀,悠叹道:“这么多年,你长大了,有没有想家?”
江火点头道:“嗯,我想回去。”
说完这句话,他顿了顿了,叹息道:“可惜我知道你不会允许我回去的。”
道长拍着江火的脑袋,就像拍自己儿子的头颅那般,“乖,等时机成熟,我会让你回去的。”
红拂越看越觉得奇怪,她不清楚江火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听两人的对话,他们似乎很久以前就是朋友了。
而且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并非普通朋友那么简单。
她很着急,她看不透这道长的实力,而江火所表现的又是那般怪异。
道长看出了红拂的紧张,笑道:“你就是我家江火喜欢的人吧?”
说着,他仔细的打量了一下红拂的样貌,赞道:“不错,脸蛋和身段都有了。”
“前辈!”
红拂紧张的捏着拳头,打断道长的话。
“跟江火一样叫我叔叔就好!”
道长摇头笑了笑,忽然摊开袖子,大手一挥。
霎时间,三人眼前的景象急剧变幻,古朴的街道开始从中心裂成两断,镜子破碎的声音接连响起。
江火一把拉过红拂,将她抱在怀里,又捂着自己的眼睛,兴奋的大吼个不停。
“太一!”
道长的大手再挥一下,两个生涩的字符从他的口中吐出。
一阵漫无边际的黑暗袭来,江火与红拂再次睁开眼睛。
却发现他二人已经来到海岸边。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暖暖的海风迎面吹来,浪花拍击在海岸的石头上,轰隆轰隆的。
把两人送来海岸的道长却已不见。
“他去哪儿了?”
江火瘪着嘴,无辜的看着红拂。
红拂白了江火一眼,没好气道:“我怎么知道,他不是你叔叔吗?”
海岸边,现也是白天,这滔天的浪花将二人的实现阻隔。
在这片大海中,刚才把江火二人送来海岸的那位道长正乘着一叶孤舟。
迎着风浪的方向,一片片的将之切开。
这浪花如沫,滔海浮天之沫。
蔚蓝色的海浪冲击着小舟,站在舟头的道长巍然不动。
他身上的道袍已近乎被风浪打湿,天际的沉云开始压了下来。
一片片的沉云堆积在一起,一道接着一道的闪电从天际掣下。
阵阵风雷声中,一艘漆黑色的巨大商船从海浪中切割而来。
道长站在舟头,手心忽然缓缓摊开,然后用力的握紧了拳头。
他看着迎面而来的商船,伸出食指。
在这无形的空气中,食指一划,滋滋的电光便随着他手心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