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火呆呆的望着这一捧水柱。
碧光射过,晶莹的波光一片片的挥洒开来。
白色的飞鸟口衔鱼儿,在水波还未下撤之际,迎着水珠上飞。
它扑零着翅膀,腾转着曼妙的旋,眨眼又向天际飞远。
江火收回心思,忽然认真的看着这片海,说道:“若让这海枯竭,水里面的鱼就会死去,唯有一法可以让这边的人回到那边去。”
“什么办法?”
红拂饶有兴致的看着江火,轻轻的拍着他的肩膀。
“架一座横跨天地的桥梁,不是一座,是很多座,可以随时挪动的桥梁!!”
说这句话的时候,江火的眼中充满了期盼。
红拂显然是被他的想法吓到了,一脸愕然的看着船边的海水,
蓬莱岛到那边的距离并不算很近,也不是很远。
就他们身下这样的画舫,一天之中可以来回几次,不过……
不过架桥的想法还是太过匪夷所思了,那简直超乎常人的想象。
江火微微一笑,接着道:“此桥亦非彼桥,若桥的数量够多,在这条海线上,不仅魂门不敢动,道门不敢动,佛门不敢动……还有很多势力只能望而怯步,蓬莱也不再是仙山。”
听着江火的狂语,红拂不由自主的问道:“桥的所属权是谁的?”
江火道:“谁先架起足够的桥,就是谁的。”
画舫继续向海岛岸靠去,江火静静的听着海风的声音,不再说话。
靠岸的时候,红拂忽然顿住,轻声道:“此事,我不能代表太一观说任何支持或反对的话。”
江火也闭口不提刚才的玩笑,转而笑道:“听说你们蓬莱还有很多好吃的东西?”
“很多。”红拂点头。
一行人从画舫下了船,在江火的脑海中还有很多像架桥那样的狂想,只是不说,闭口不说。
海岸边,远远便有十几辆马车等候着,除了太一观的马车之外,还有许多不同教派的马车等候在岸边。
进入一辆颜色黑白的马车之后,江火手中多了几个茶叶蛋,他略不适应的吃着这种难闻的东西。
一边笑呵呵的和其他几人谈笑,偶尔把头伸出马车帘子之外,便能看到云雾缭绕的仙山。
红拂不知道江火对蓬莱是何想法,这座看上去很迷人的仙山,实质上并不迷人。
除了原有的太一观之外,还有魂门,和一些从佛国迁徙而来的小教派,本土教派更是数不胜数。
行驶在官道上的马车远远超过两只手指之数。
离开了大隋那块战乱不断的土地,即将在这里养伤之际,他内心复归于自然。
当江火心中的马车共转过四千六百次轮轴之后,车内的道姑给两人倒了茶水。
江火细细的品尝着异域的清茶,他试着挪动了一下两只脚。
嘎吱的一声,双脚缓缓放下,他还是无法行走,至少目前无法行走。
麻木的双腿就像冰块一般,一点知觉都没有,脊柱更是时时传来疼痛之感。
就在他双腿放下之际,马车轰隆的摇晃了一下。
红拂眼睛闪烁了一下,再看看坐在轮椅上的江火,忙把他用一块黑布蒙好。
“怎么了?”
江火疑惑的看向红拂。
“卷心菜来了,你快躲好!”红拂紧张的说着,又准备把江火从马车后放出去。
就在道姑准备拆马车后的横木时,一只干枯的大手从马车边摸了进来。
“桀桀!年轻人见到老身竟不主动问候,你这是打算去哪里?”
那只干枯的大手后,一声诡异且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传来。
带着一阵阴森森的寒风,马车帘子呼的被掀开。
红拂忙把江火放在身后,一脸恐惧的看着那并无任何人影的车门。
江火并未见到任何人影,便拿下头上盖着的黑布,疑惑的问道:“什么卷心菜?”
“就是你小子!”一阵阴风袭来,方才那只干枯的大手忽然一把抓住江火的衣领,轻松的将他从轮椅上提了下来。
马车后的残影渐渐消散,出现在江火眼前的是一位身披破烂道袍的老婆婆。
她左手抓住江火的衣襟,右手提着一坛陈年花雕,一脸笑意的看着江火。
说话时,脸上的老皮一皱一皱的,显得十分可怕。
但她手中的花雕却与她这身打扮完全是两个概念。
散发出的一缕缕酒气萦绕在江火的鼻头前,他不由自主的绕过这老婆婆的容颜,把鼻子凑向那坛花雕。
江火伸出右手,一把抓住花雕坛子,笑道:“呜!不错,这是准备用来迎接我这个后生的吗?”
红拂的脸色却是拉了下去,她怔立在江火身旁,迟疑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显然,这个名为卷心菜的丑婆婆并不简单,至少在红拂的心目中她并不简单。
江火晃了晃酒坛,在红拂和卷心菜惊愕的目光中,他仰头,一大口灌了下去。
四散的酒水溅得满身都是,不过相比这溅落的酒水,佳酿的味道才是首要的。
他接连灌了几大口才打着酒嗝,把酒坛缓缓放下。
卷心菜更加觉得神奇了,她亲眼看着江火把酒大口大口的下咽,而这花雕的纯度也不是一个年轻人能承受的。
过了许久,卷心菜才回过神,轻轻的把揪在江火胸口的右手缓缓放下,结巴的说道:“……不错”
“再……拿一坛……来……”
江火却是上了酒劲,脑袋一晃就晕了过去,圆脸上满是酒精喷出的绯红。
“卷心菜。”红拂伸出右手在一旁的老婆婆眼前晃了晃。
卷心菜忽然板着脸,冷冷的问道:“他是谁?”
红拂心头一跳,忙摆手道:“这是一个谋士,一个真正的谋士,大隋李世民手下挖来的。”
“谋士?”
卷心菜显然不信,一把扯开江火轮椅上的黑布,指着他的双腿道:“这双脚是不是不能走路了?”
“是的,不过……”
“不过什么?”
卷心菜无论说什么都是板着个脸,让人看不出她是喜或是悲,是高兴还是生气。
红拂心道有戏,忙从怀里掏出一沓纸张,在卷心菜眼前摊开,道:“不过李世民一家在大隋的各路兵马都是他负责调配的,所以我才把他带来了。”
“噢?”卷心菜先是惊奇了一下,而后又把脸色板了下来,戏谑的笑道:“仅仅只是脑子不错罢了,人倒是个残废。”
面对卷心菜这刺耳的话语,红拂也只是乖巧的点点头,而不敢真正的反对她。
她一脸怜惜的看着江火,心头黯了黯,若江火方才没喝酒,现在恐怕正遭这恶毒的婆婆骂呢!
这样想着,红拂不由的给卷心菜端上一杯热茶,再仔细的观察着她的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