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里,沉默了半晌,房玄龄抽座起身,说道:“若扼断邺城东西向以及汴州南北向的山泽官道,将会有成千上万的百姓遭受饥荒,将会有成千上万的百姓饿死在战争中。”
“与我何干?”
江火狠狠的拍在面前的长案上,脸上冷意十足。
众谋士闭口不说话,他们自然知晓战争的代价,在战争中说体恤百姓岂非废话。
战争带来的后果本就是毁灭,所以他们只能用沉默来否决江火的谋略。
过了许久,房玄龄痛苦的捂着头颅,沉在衣袖中,闷声道:“孔先生还在豫州。”
“孔颖达?”江火手中的大把令鉴哗的散开,咚咚的落在长案上。
他脸上忽然冒起了细密的冷汗,整个人的灵魂如遭受雷电的击打般,脑子搅得昏昏沉沉的。
阁楼里的烛火呼呼的摇曳着,众多谋士的一双双眼睛认真的盯着江火,希望从这张脸上看出心软的神色。
江火愣着,迟疑着,拽紧的拳头最终放松,故作轻松的笑道:“孔颖达那家伙,人挺好,也很坚强,我们就不要管他了,他有自己的办法。”
还是没人接下他的话语,小小的阁楼里,寂静得可怕。
江火脸色变了变,狠狠的揉进拳头,再低声道:“我明白了,他的事我会处理的,除了孔颖达,其他势力中的人,我都不会心软!”
“多谢!”
一名谋士忽然跪倒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个头。
其他谋士见此,也随即跪下。
江火脸色又是一变,变得铁青,他按住长案,沉声道:“孔先生到底落到谁的手里了,说不清楚,你们便准备吃牢饭吧!”
房玄龄和身旁的几位好友对视几眼,起身,指着长案上的沙盘,道:“两月前,据军中探子来报,孔先生已经落到了那吃人魔朱粲的手中。”
“朱粲?”
江火愣了愣,他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张长满锯齿状牙齿的粗糙面孔。
接着他恨声道:“朱粲敢动我的人?”
一名谋士迟疑片刻,鼓着勇气,低声道:“据探子来报,朱粲让我们准备十万两银子去赎人,不然就要把孔先生煮了吃了。”
“哈哈!好啊!朱粲敢学我?真是好啊!”
江火怒极反笑。
他大手一张,忽地提住那正在与一旁谋士窃窃私语的房玄龄。
将他狠狠的提在肩下,再把正在记录战时情况的虞世南也抓了过来,提在另外一只肩膀下。
如提两只鸭子那般,两人在他的手里,一动也不敢动,只是涨红了脸,一脸颓然的任江火摆布。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江火把这两人从城楼上提下,打开城门,扔在万千兵马之前。
砰的两声溅到泥水上的声音响起,严整以待的数百部将呆呆的看向城门口。
江火拉长了嗓子,喝道:“目莲何在?”
一名背着木匣的小卒子歪歪斜斜的从一匹马上翻下,咚咚咚的走到城门口,拱手道:“小人目莲。”
江火把两人踢到目莲身前,懒懒道:“这两人交给你,给他俩实施宇文非天的训人计划,给你三个月的时间,练不出男子汉气概就滚回寺庙永远别回来了。”
“呃?”
目莲揉了揉眼睛,错愕的看着那两张有些熟悉的面孔,黝黑的小脸满是不可置信之色。
小木匣晃着响了响,目莲跑到江火跟前,低声问道:“火哥,他们犯错了吗?”
江火笑了笑,拍拍目莲的肩膀,同样低声道:“不要怕,尽管往死里整,这两人前几天不守纪律祸害了几名妇女,所以……你懂的。”
“噢噢,目莲明白。”
说着,目莲张着大口,笑吟吟的走向房玄龄二人。
他一只手抓起一人,再奋力的扔到肩头上摞好。
在数万兵卒诧异的目光中,这两人很快便被扔到宇文非天的脚下。
非天看也不看,眼神一瞥,便有四五个大汉走上前,刷刷几下把房玄龄和那虞世南剥得精光,再把两身甲胄扔到二人跟前,说道:“穿好之后,先让目莲带着你们去杀几个人,否则娘气不除,凭你们的怂样也能成大事?
房玄龄一脸苦涩的穿戴好甲胄,脸上火辣辣的,虞世南倒是一副认命的样子,老老实实的对着宇文非天拱手。
“不说话,这就是不说话的代价。”
江火处理好一干事情,自语一句,再背着手走到刺杀部队中,一名小卒子忙从身后抽出纸伞打上。
雨水哆哆的打着纸伞的伞面,面前的刺杀部队,每一人都带着阴沉的眼神。
身形佝偻的模样仿佛随时会择人而噬。
替江火打伞的小卒子止住脚步,指着一名头戴斗笠的黑衣人,哈腰笑道:“您要找的人在这里。”
江火走到这人面前,直接开口道:“去豫州把孔颖达带来,有没有把握?”
斗笠下的人抬起头,再把身后的剑匣松下,驻在身前,道:“五成。”
江火接着道:“五成已经够了,需要多少人手?”
这人笑道:“我一人足矣,毕竟孔先生可是那群谋士的小心肝。”
江火的脸色古怪的颤了颤,面前的人他几乎认不出来。
为避免让其他人知道李世民的刺杀部队中还有杜伏威这一号人物,杜伏威改换了性命,成了只有一个代号的杀手。
不过他很难想通,为何一个杀人如麻的杀手会说出小心肝这样古怪的话语。
“不管是谋士们的小心肝,还是谁的小心肝,若是可能的话把朱粲也宰了。”
江火的话说得很轻松,杜伏威听起来却不是那么容易。
他同样是脸色颤了颤,然后敲敲手里的剑匣,说道:“还有八柄剑。”
“八柄剑,已经足够了。”
江火说完,便伸手拿过小卒子手中的雨伞,他一步步的从泥水坑上踩过。
泥水渍从他脚上的布鞋一点点的漫过,漂浮在泥水之上的浮渣一点点的从他的布鞋便游走。
他越走越快,脚步忽然又轻轻的落在地上,运足脚力猛地一落,身形一展便落到一辆早就准备好的战车之中。
马车车夫穿着一身红色鳞甲,长发一转,一脸郁闷的回过头,不满道:“为何不是你驾车?”
江火合起雨伞,顺手拿过一张羊皮毡子,盖住自己的身子,瑟瑟发抖的抱着双手,说道:“你身手好。”
“……”
红拂白了江火一眼,战车缓缓跟上先前军队,轮印碾过。
杜伏威静静的站在雨中,再看了那低矮的战车一眼。
又把身前的剑匣扛在肩上,拉过一匹战马,马蹄一跃,连水的黑衣一点点的从雨中穿梭而过。
剑匣中的八柄长剑也在呜呜直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