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在船尾,浸泡在水中的江火已经失去了意识,他的脑中只有一尊佛像。
一尊拈花而笑的佛像,佛像高耸入云,其后金光闪耀,巨大的碎石带环绕。
三道神轮由佛像背后延伸而出,在这三道神轮之上还有无数只结成不同佛印的佛手。
“荧惑!”
江火开眼,又看到佛像吐出奇怪的佛唱。
一层层金光从三道神轮散发而出,那金光逐渐凝实,形成一张笑脸。
笑脸充满慈爱之意,还有些俏皮的意味,就似一个天赐的小女孩在展现她的天真那般。
江火不由自主的伸出右手向笑脸触去。
“你是谁?”他好奇的问道。
笑脸淡化,如初次见到佛像那般,灼灼的焰从地面升腾而起,这焰的颜色是红色,灼烧在人身上毫无知觉。
佛像又发出一声佛唱:“……需历业火!”
“什么是业火?”
江火浸泡在红色的火焰之中,捧起一团火焰,如水一般淌在手心。
他知道这佛像是假的,他只是在问自己。
他也知道根本不可能会得到答案,他只是在问自己。
佛像道:“人世疾苦皆是业火。”
江火再问:“什么是疾苦?”
佛像道:“你本身存在就是一种错误,是一种业火!”
江火摇头道:“你错了,躲藏了那么久我总算知道你是谁了。”
“业火”佛像反问。
“你就是我。”
江火笑了起来。
面对森严无比的佛像,他一点都不惧怕,反而笑了起来。
“众生需历业火……业火。”
佛像依旧森严的诵起佛唱。
“下次出现,我必定灭你!”
江火冷眼看过,挥手,所有红色火焰便熄灭,他的身形也逐渐淡化。
水下的血色眸子渐渐淡化,捆住他的锁链也一点点的松开。
一口河水灌入,他整个人如一条游鱼似的冲天而起。
粼粼金光照耀在水面,反照着他一头长发,和那苍白的面孔。
江火握了握拳头,笑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心魔吧?没想到念个佛经也会出现人格分裂。”
“你说的另外一人就是他?”
少年与房玄龄走到甲板上,看着面前的男子他总觉得有些熟悉,但又想不起是谁。
房玄龄傲然笑道:“没错,他就是我军中的谋士统领,江火。”
江火!火哥?
少年的脚步一下变得无比沉重,就好像有无数斤重物压在双腿上那般。
咚!
他忽然跪下,头颅深深的磕在甲板上。
“少年,你这是?”
江火回过头,正好看到这少年跪在他面前,他很疑惑。
这少年到底是谁?
怎么会跪在他面前?
少年抬起头,两眼渐渐被泪水打湿,他哽咽道:“火哥,我是目莲。”
江火的脸色一下拉了下来,皱眉道:“目莲?你不好好待在洛阳,来这做甚?”
目莲哭诉道:“董老头不在了。”
江火急声问道:“兰婶呢?”
“也不在了。”
听到这句话,江火的心一下沉入谷底,他背着双手,望向天际,流云朵朵,如同两个老人和蔼的笑。
他想过有一天,那两位会从这个世界消失,但没想到噩耗来得如此让人猝不及防。
沉默许久,江火叹道:“谁做的?”
目莲咬牙道:“朝中之人!”
江火轻叹两声,淡然点头道:“嗯,我知道了。”
“我要为他们报仇!”
目莲捏紧手中的剑,曾经稚嫩的小脸上,满是认真之色。
江火道:“你不需要做什么,过几天我会把你安排到太原,去和李渊大人学习谋略。”
“火哥,你变了。”
目莲脸色变了变,他没想到江火面对董其昌夫妇的死讯时会是如此淡然,就好像从未有那两人一般。
他想不通,也不明白其中的原委。
江火语气森寒的看着目莲,问道:“你想挑战我?”
“是!”
目莲怔了怔,然后捏紧手中的剑,侧开一步,一脸煞然的看着江火。
江火静静的站在原地,手上毫无动作,问道:“谁教你的武功?”
目莲道:“宇文师父教的。”
江火问:“宇文承基?”
“是。”
“有经过老头的同意吗?”
“没有。”
“好,你动手,我看看宇文承基能教你些什么东西。”
江火袖袍一挥,细密的水珠静静的悬停在半空之中。
远处,刀架上的一把横刀颤抖了一会儿,嗡的一声,横刀出鞘,被江火一把抓在手中。
目莲握着手中的剑,快步奔走着,临近江火身旁时,他手中这柄霜白的剑一点点的出鞘。
在临江火只有一步时,长剑忽然从中间折成两截,哐嘡的落在地上。
江火手中的横刀,反手一刀削出,刀背火辣辣的抽在目莲的脸上。
砰!
目莲整个人被抽飞而起,重重的落在十丈之外的弩床之前。
江火一步踏出走到目莲面前,将他提在手里,痛骂道:“你再练一百年都是废物!在常守寺时你是个废物,到了洛阳之后你仍是个废物,现在你仍是一个废物!”
“……咳!”
目莲的半张脸都肿了起来,他已说不出话,嘴角流着浓稠的鲜血。
他眯着眼睛,畅笑着,从怀中掏出一张信笺扔在江火的脸上。
“我以前说过什么?我能保你辈子,你只需要混吃等死就行了!”
“你不但违背我的意愿,还向宇文兄弟学武?”
说着,江火又抽出两大巴掌,一旁的房玄龄不由摸着自己的脸面怯怯的退开几步。
目莲咬着血牙,恨恨的吼道:“我不想!”
江火的手掌顿在他的嘴巴前,他忽然明白了什么,一把扔下目莲,从地上捡起那封信笺。
“那是老头写给你的,现在信也到你手里,我也该走了。”
目莲啐出一口鲜血,拾起自己的剑。
他确实已经长大了,他不想便没人能胁迫他,江火不能,洛阳已经逝去的那两位长辈也不能。
江火看了看手中的信笺,郑重的塞进怀里揣着。
没等目莲走几步,江火便道:“老房,找人把他捆起来。”
“目莲小哥,对不住了。”
房玄龄抱拳,挥手,几名手持锁链的大汉,从四周出现,一条条如同浸了油,又如毒蛇的锁链从目莲的四周快速穿过。
他回过头,看着江火,大声道:“放我离开,我已经不用你管了。”
江火看也不看目莲,道:“捆起来!”
轰隆!
两名熊头大汉从甲板上跃过,一人按住目莲的一只肩膀,粗壮的锁链,一条条的锁过。
很快,目莲便被捆倒,目光仍恶毒的看着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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