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内,李凤英一脸寒意的看着江火道:“你和达护思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隔着车顶,江火远眺,见太原的城门近在眼前。
他也不需要再瞒李凤英什么,直接开口道:“此行去你们李家,我不放心,所以请了大师做我的护道人。”
“希望你不会有事。”
李凤英银牙紧咬,江火这种对李家不放心的行为直接刺痛了她的内心。
两人之间隔着一道马车车盖,这道车盖便隔绝了眉目,也隔绝了人心。
江火从来都不是一个脑子简单的人,蛇蝎美人是什么概念,他十分清楚。
帮李家,一方面是因为他在失忆的那段时间,李凤英把他当作一个弟弟的一样的帮助了他,他想还李凤英这份情意。
另一方面,他对大隋当今的局面不太看好,希望在即将开始的乱世中能有一个世家能力挽狂澜平定局面。
沉默良久,在马车驶入城门的那一刻,江火悠悠道:“你知道当初青元为何会死去吗?”
“我怎么知道?”
马车中传出冷冷的回答,李凤英害怕江火提起吕青元,尽管她声色冷漠,脸上也流出了泪水。
“因为,书狂前辈想留住我,而青元在其中又痛苦,所以她……”
说到这里,江火也已不能再说下去,他想起令他失忆的事,心中同样如风刀撕裂。
吕家之后的石峰顶,他经历人生第三次蜕变,褪尽迷茫,同时也失去此生挚爱之人。
从那之后,他心中不再有爱,若有,也只是失忆的时候流云淡染,一抹香嗅。
风过,便随之飘散。
“不用担心,你随时可以离开,若你厌倦了李家,厌倦了世民的不懂事,还有厌倦了我的挽留……”
“你可以……尽管离开!”
李凤英的话同样如风亦如云,她不舍,但同样说出了这般决绝之言。
马车进入太原城,江火也不再说话。
飘絮的秋花陈于古朴的青石板之上,马车静静碾过这些秋花。
马车后的一位兵卒走到城内,拾起了一片秋花,然后放入怀中。
这是他的家,石板上的秋花是久违的颜色,拾起这片秋花便代表他们回到了昔日的太原。
拾起这片秋花,便表示他开始将此刻的太原城深刻在心中。
待深秋战事起,他们便会带着怀里的秋花前赴战场。
那时且管血洒何处,且管头落何地。
只要有胸中的那片秋花在,军人手中的刀刃便会狠狠的扎进敌人的心口。
江火也从马车下来,弯腰,拾起一片秋花,然后随着一阵迎面而来的瑟风。
秋花落在他身后的青石板上,他不再去捡,因为他的内心也如那片秋花一样,落在了地上。
“即便我走,我也要把你从李家夺走!”
在李家几名来迎的儒士面前,江火低语了一句。
李凤英怔了怔,心中的酸涩顿时化作欢喜的泪水。
一旁的李世民面色古怪的看着自己的姐姐,再看看江火,问道:“姐,你怎么了?”
李凤英揉揉眼中的沙子,哽咽道:“没事,姐这么多年一直流浪在外终于回家了,高兴。”
“噢噢,父亲今天也来了。”李世民指着街道上的一名身着紫袍,年岁大概在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
此人正是李世民之父——李渊,他并没有传说中那般带有柔弱的书生气,反而让人有种高不可攀之感。
李渊斜视了江火一眼,将李世民从马车旁抱起,笑道:“回去再说。”
李世民左右看了看,并没有看到自己大哥的身影,便问道:“大哥呢?”
李渊的眼睛向一群兵卒扫视而过呵斥道:“元吉!”
一名身形矮小的孩童从几名兵卒中走出,怯怯的看了李渊一眼,扶着并不合适的头盔,用脆生生的话语答道:“禀父亲,大哥他……”
“说!”李渊放下怀里的李世民,不耐烦的看了自己小儿子一眼,语气颇不高兴。
沉默半晌,李元吉感到身后的兵卒用手戳了自己的背脊一下,眼珠一转忙说道:“……大哥……大哥他去娶亲去了!”
“哼!又是去娶亲,莫非他很想我这个老头子死吗?”
李渊本就蜡黄的脸色一下子拉了下来,大袖一挥,把李世民拉在手里,头也不回的像太原城的城主府方向走去。
待李渊走后不久,李凤英亲昵的抱起李元吉,笑道:“元吉,告诉姐,大哥他去哪儿了。”
“大哥他其实是去东郊打猎去了,我怕……”李元吉怯怯的说着,顺便把目光投向姐姐身旁的两名光头和尚,小脸露出了惊奇之色。
李凤英知道自己三弟怯懦的性格就是被那性格刚愎的大哥养出来的,说点谎话并不奇怪,便指着江火等人一一介绍道:“这是你江哥哥,还有达护思前辈,之后的那些都是你二哥的朋友,我们一起回家去吧!”
“噢噢!”李元吉好奇的看了看江火,再把视线定在他胸前的念珠上。
“建成大哥经常出去娶亲吗?”
跟在李凤英身旁,江火不经意的问了一句。
他这不经意的一问,听在那孩童的耳朵里,又见他眼珠转了转,嘟哝着自己的手指头,装作傻傻的样子。
“也不是经常,或许大哥比较喜欢拈花惹草吧!”
李凤英摇摇头,不知是为自己的大哥解脱,还是为了让江火心中对李家留下一个好印象,便说出了这番话。
江火摸摸自己的光头,把胸前的念珠取下,缠在手里,也不再说话。
一刻钟之后,李凤英带着江火等人来到城主府。
巍峨的城主府外,江火心数着脚下的台阶,一步步的跟随李凤英等人的步伐走进府内。
古朴的城主府大殿,看不见任何华丽的雕饰,相反,那些护卫身上穿着的也只是一般的黑衣。
殿内的几盏青灯灼灼而燃,李世民便恭敬的盘坐在殿内的一张案子之前。
左手下按着一大堆宣纸,右手捏着一支细毛笔低头细细的写着。
这种严谨的气氛非但没让江火紧张,反而让他有种来对了的感觉。
正在这时,最中间的案子上的李渊走到李世民身后,一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
“我……我没写错!”
李世民眼皮一跳,忙回过头恭敬的跪在李渊面前。
李渊见自己儿子的这番行为,满意的点了点头,目光转向大殿内的几人,喊道:“江火!你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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