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火回到屋内的第一件事就是即刻抽出一张宣纸,把刚才看到的那个之字凭借记忆临摹出来。
他自己没有成形的字体,但好歹临摹过各名家的字帖,对于模仿一事他说第二,别人便不敢说第一。
他在想用一个合理的办法将那些字体统统归于己身,然就不用愁了,任何人写的字一眼看过就能写出来。
除此之外,临摹一个人的字体并非那么容易,只求其形的话大概一个孩童从三岁开始临摹到了十多岁就能将一个名家的字体完全的临摹出来。
要有其意就不同了,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类似的场景,类似的人物,还有同样的心境,大概才能把一幅真迹仿冒出来,前提还是具备其形之后才能做到。
而且每个人写字所用的墨汁的浓淡程度也不同,所用墨块的原料也不同,甚至一些纸张和毛笔的选材都有较为苛刻的讲究。
再加上执笔各方面的要求,光线明暗的要求,一幅真迹能让无数文人疯狂追寻并非笑话。
这也从一个侧面说明了真迹难寻,真迹难摹,即便是相似程度达到百分之七十以上的仿品,其价值程度也是相当高的了。
而这些古代文人也常以临摹名家的大作为自己书**力的证明,若有谁能模仿王羲之的法帖,那肯定不得了。
然而不论是在古代或是现代,能真正的临摹出二王字帖的人又有几个?
“不说那些整天泡在名利中的虚假大家,就连炀帝这样的帝王对一幅大隋书狂的字都那么好衷,这绝对是对艺术的追求!”
写一个之字,江火一连临摹了一百多个,但和脑海中见到的那个字就是有差距,具体差距在哪儿他也说不准。
于是他封魔了,一连几天的时间都未走出房门半步,半点油水未进。
他整个人的身心都投入到了疯狂的临摹中,在心理上他是痛恨那些凭借吹嘘吹成大家的名士,所以他给自己下了一个死命令。
必须把这个之字写会,不写会就等死!
莲池旁居住的另外一个人也疑惑了,刚开始的两个月,江火经常找他讨要字帖,现在却不见了人影,莫非生病了?
她多次想看看这个傻小子在屋内做些什么,但内心的警惕告诉她,千万不能跟这个人接触过多,不然会被传染的,这个人有一种独特的毒。
一旦接触了,更夸张一点,就随便说几句话都是要命的。
“之……之之之……啊!之!”
屋内又传来几声痛苦的嘶喊,女辩才惊了一下,他心想江火一定是个不成器的小子,不然会为了一个字帖痛苦那么久吗?
这莫非就是穷汉养骄子?
从小就养成了这般骄傲的惰性?就为了一幅字帖,连房门都懒得出了。
“肯定是的!不管他,这种人最可恨!要是在外面见到,肯定要痛打落水狗,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她这话要是被江火听到,不知作何感想,还会不会待在屋子临摹字帖都是件难说之事。
这种追求个人艺术的行为都被想成穷汉养骄子了,那世间之文人骚客大概也不敢躲着研究自己的东西了,或者都像劫犯一样劫掠一批钱财,然后大家都不敢妄言了。
人们大概也会说这样的人有本事,因为确实有本事。
女辩才在江火的房门前停留片刻,继续低骂几声,又把自己左右手中的法帖对换了一下,背着双手,满意的欣赏着莲池中的鱼儿和那波光粼粼的水面。
“啊!哈哈!终于完成了!”
她继续走几步,又听见屋内的江火发出一声惨呼。
“到底是什么令一个人这样的废寝忘食?”
女辩才再次好奇的走到江火的房屋门前,从纸窗处张望了一下。
只见屋内的江火一脸苍白,头发凌乱,笑呵呵的看着双手高举的一张宣纸,像对待世间最宝贵的财物那样轻轻的把它放在桌上,然后脑袋咚的落在桌子上,昏了过去。
“那么狠!到底是什么?”女辩才蹑手蹑脚的推开房门,走到江火身后,眼睛随意一瞥。
瞬间,再也挪不开了,她捂着口,惊讶道:“这……这是怎么做到的?”
她心想把江火摇醒问问他到底是如何临摹出这个之字的,但内心的虚荣心告诉她千万不能,要是让这小子知道他成功的临摹出先祖的字,那自己这个正统传人的面子该往哪儿搁啊。
哪怕只是一个字,已近七成的相似度,这样的字对于一个外行人来说,已经相当不容易了。
“我的之……”
江火朦朦胧胧的睁开眼,一把将宣纸扯在怀里,再用剩下的气力摇摇晃晃的走到水缸边,舀起一瓜瓢的水,咕噜噜的喝下,脸色方恢复了一些。
“你疯了吗?”女辩才指着江火喝水充饥的作法,实在不了解这世界怎会有如此疯狂的人。
一个人为了追求某样东西竟能把自己折磨到如此程度。
江火揉揉眼睛,盯着女辩才的胸前的喃喃道:“面包?馒头?”
女辩才俏脸一红,低骂了一句,返回自己的屋子,再把侍卫早晨带来的包子拿在手里,她不知自己已经被江火这种疯狂的态度折服。
就在刚才她还在低骂江火肯定小时候没教养,但在见到那个之字时,她内心的杠杆变了。
“给你,快吃吧!”
女辩才把包子递到江火的手中,皱着眉头。
江火的头发不知是几天没洗,都已经快结成块状,一股头皮的油味隐隐传来,女辩才十分痛恨这种不修边幅的男子,递出包子后也不再说话。
背着双手继续走出门,也学着江火一天钓鱼的模样,半椅在红栏上,悠闲的欣赏着这清静的风光。
江火边吃着包子,边把怀里的宣纸抽出,笑呵呵的道:“都五天没吃东西了吧?好像是六天,还真是饿,都差点把自己折磨死了,不过为了这个字,值!”
他看着自己写的之字,又险些入魔,连忙收好,他不敢看了,万一真把自己弄死,不明不白的弄死,那该多丢人。
吃完东西,江火自己烧了一锅热水,整个人就在房内的木桶内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一道人影闪过,他的房门被人打开,女辩才走了进来,她一脸嫌恶的看了一眼木桶中浸泡着的江火,悄然走到书案边。
右手探出几次,又收回。
“这是我先祖的字,你没资格拥有!”
她最终还是下了决心,把江火新写的之字折成两折,再若无其事的放在自己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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