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妙演的不是戏,是人生!”书狂的话拖得悠长,美美的接过吕妙妙手中的美酒,再美美的喝一口。
吕妙妙上前扯住书狂的长到地上的胡须,笑道:“嘻嘻,太爷爷我们去看晚霞好不好?”
说这句话的时候,吕妙妙把那戏谑的眼神看向江火,这模样分明是有不好的念头掺杂在其中。
“好啊!好啊!我们家妙妙最懂太爷爷的心思了,好孩子!”
书狂捋捋那散漫的头发,一飘之下竟缠作一身细密的长衫,让人看不出是白发,只是这白发也未免太过长了。
也许这才是杰出艺术家该有的特异行为,江火这样想着的同时,却见妙妙嘟着嘴巴跑到他身后,揪着他的衣带。
“要我背?”江火的嘴角忍不住颤了一下。,脸色也稍微变得难看了起来。
妙妙不说话,大眼中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要江火背她。
书狂不知从那里找来一根竹杖,插在腰间,那模样不知是要带着竹棍打狗,还是有别的用途,“妙妙好不容易和你这陌生人说话,你便背她吧!”
“咳咳,好的。”江火勉强笑了笑,把这六岁左右大的小孩背在身后,与书狂一同向府外走去。
江火从来都不知道在大河边看斜阳是何感受,有也只是在一个圣洁的梦中。
妙妙与老太爷关系很好,至于为何小孩的爱心都会偏向年迈的长者,而不喜那些中青年人。
恐怕是因为老年人的心思在这么多年的纠结与斗争中渐渐的平静了下来,小孩也不会想那么多的事情,自然和最年迈的老人亲近。
吕府之后的这座石山很独特,一整座山雕刻满了大大小小的洞窟,其作用是摆放亡灵的躯体。
沿着小路直上,三人来到石山的顶峰,江火放下妙妙,与书狂并排而立,看向那远处大河尽头的斜阳。
妙妙的眼睛转了转,在这两人的背影上看了看,不知在想些什么。
书狂沉默许久淡淡道:“听小元说你与六子关系不错。”
“六子是青元她弟弟,自然关系不错。”
江火这样答道,厚厚的棉袄裹在身上似乎很难受,但看着那晚霞却很舒心。
书狂摇摇头,叹道:“虽然不希望听到这样的回答,但你的回答无疑是最诚实的,而六子小时候也很诚实,爷爷经常带他来这修炼一些基本的功夫。”
他的目光看向石山之后的那道刻着狂字的巨石,晚霞能映照到的位置恰好到达那里,四个大字,像是被人用刀剑削上去那般。
“岂志风雨!”
这四个大字,凌厉中带有一种细心,锋芒中蕴藏杀机,像是将人的骨和血用刀子割下,再用毛笔细细的填涂在那石块之上。
岂志风雨!志向岂只是搅动风雨的地步?
六子的志向很高,很远,金歌铁马满足不了他的野心……
江火很难想象一个拥有比搅动风雨还要狠的人心,为何会止步于章丘那小小的官道上,莫非这便是天妒英才?
也就是一老二少在看这块巨石时,时光中仿佛有一个少年,背着他的铁剑,在这石峰之上练剑。
“爷爷,我什么时候能出山?”
小六子穿着一身布衣抹着满额的汗水,把剑归鞘,向那石峰上的老头问道。
当时书狂这样反问道:“你的志向仅仅是出山吗?”
“我懂了!”
六子回答的表情非常认真,他手中的剑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越加锋利,那掩盖不住的锋芒始终无处施展,他加入了大隋的军队。
他成了一名小卒子,之后一步步的向上爬,终于他以一个庶子的身份,无法再向上爬一步,哪怕一步……
吕家的二少爷变成了一个无人知道的副将,在这石峰下的承诺也变成飞虚的字。
“我错了。”
书狂回想起那段往事,沥沥鲜血洒满心头,他忍不住大笑了起来,看这那斜光大笑。
分明已过百的老人家,他笑出的声却是那么苍劲有力,仿佛要把那浸泡在霞光中的云彩喝碎,也要把那黄河秋水道止。
“叔叔,我们回去吧!太爷爷好可怕!”
小妙妙被吓躲在江火宽大的棉袄之后,露出一个小脑袋,瑟瑟发抖。
“不怕,你太爷爷其实是个可怜人。”江火摸着小孩的脑袋瓜。
心头忽有六子那种志向残断,心绪渺茫之感。
“你俩让开!”
书狂忽大吼了一声,一把推开斜光前的二人,地面上的砂石随着他这一大吼,开始疯狂的颤抖了起来。
江火忙拉着小孩躲到一旁看着,眼中的诧异却是半点不减。
只见书狂大袖一拂,那细小的砂石竟凝聚成一支虚笔,悬在半空之中。
书狂再挥衣袖,那支虚笔便飞洒出去,哆哆哆的散成砂石,再在半空形成四个小字,向那石壁飞去。
“再束巾冠!”
“岂志风雨,再束巾冠。”这四字还未满,但字里行间渗出的那种凌厉之气却深深的撼动了江火的内心。
书狂先生想要做什么?他到底想以一种怎样的方式重新入世?
就在江火心头被这些问号充满的同时,书狂突然大笑道:“杨家待我吕述不薄,但我不甘心,我怎能甘心?”
江火试探着问道:“六子兄弟是您……”
书狂道:“对!让六子参军便是我的打算,没想到他竟然,他一个庶子竟逃不过这礼制乐章。”
江火如实说道:“他正是被一个奉行圣人之道的学子杀死的。”
书狂叹道:“果然,他那样的人,‘礼’岂能放过他……”
“江叔叔,我们走吧!”小妙妙似乎意料到了些什么,再江火身后低语道。
“嗯,我们走吧!”
江火点了点头,蹲下身子,让妙妙爬到自己的棉袄背上。
书狂忽幽幽道:“年轻人,你知道我老人家说出的话,很少有人敢拒绝!”
“在下只是一个想在大隋混混日子的无用青年,您老还是找别人吧!”
江火脚步加快了一下,他感觉再停留几步,这老头便要施展一些恐怖的办法,让他帮忙复仇或是争夺什么什么的。
“唉!现在的年轻人都太浮躁了。”
看着江火快速向山下逃去的身影,书狂笑了笑。
一阵幽风吹过,书狂的脚下就像被人抬起,竟诡异的浮了起来,并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向石峰之下俯冲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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