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循着腊梅小路走过,沿路的腊梅伸出嶙峋的枝,像鬼物的手,交错在小道间。
小道上的腐叶也堆了厚厚的一层,不知是为何不打扫。
却是这时,吕小秀低语道:“这里的腊梅爷爷不给任何人修剪,所以亭子外就堆积了这么多的腐叶。
“那该如何到爷爷那儿?”江火有些不懂的问道,四周全是高过人头的植株,也不知这位大少每次到这是如何走进去的。
“走这边就是了。”
吕小秀神秘一笑,拍了两下手掌。
几声轻快的脚步声中,十几位身穿灰布衣服的下人扛着几架木梯出现在玉石小路上,并整齐的排好队。
“这是?”江火更加晕乎了,莫非要用梯子走到腊梅从中的亭子边?
“大少爷!”下人们齐喊道。
吕小秀捂着额头摆摆手,“不必多礼,都跟你们这些人说过几遍了,快些动手吧!”
“是!”
又是一阵非常正规的齐答声,下人们开始搭梯子,也就是几息的时间,一个折形的梯子从地面升起,与地相接的部分横在玉石小路上,升入半空的部分竟直接向亭子伸去。
对于这种进入亭子的作法,江火只得干咳两声,这莫不是攻城?耗费如此巨大的功夫就为了走到亭子里?
“你别笑我,六子在的时候都是六子去见爷爷,他会点功夫,自然不需要用到这些,我就……”
吕小秀十分严肃的扯扯衣着,便在十多位下人的护卫之下爬上梯子。
“还是太**了,建个地下通道多方便。”
江火也跟着爬上梯子,一身棉袄胖乎乎的无比难受,梯子上的人就像两团毛毛虫,耗费了极大的功夫才从梯子的另外一端翻下。
“小秀,这次又是带哪位王孙来咱家作客啊?”两人刚下梯子,就听眼前的亭子中传来干枯的问声。
江火仔细打量了一下那端坐在亭子中的老头,一头白发近六尺多长,散乱的摆布在亭子内,也不知有没有混着点胡须……
穿过这漫漫白发还可以看见一身道袍,估计这老头也是个学道之人。
“爷爷,今天这位客人不是王孙贵胄,而是妹妹她……”
老头恐怖的白发抖了抖,道:“噢!是小元的朋友啊!先把你的礼物拿来爷爷看看。”
“额,这家人真奇怪,礼物不让送自己带的不说,还主动向客人要礼物。”
江火心中越来越觉得奇怪,莫非这就是正宗的书香门第作风?
心头这样想,江火的脚步却不自觉的向亭子中走去。
临近老头身旁时,江火有一种置身于最伟大的长者身旁的感觉,犹如被千叶僧那类佛门高手看了一眼。
一种极其冰冷的感觉从他的头皮传到脚底,让他忍不住打了个激泠。
“小子,你叫江火?”就在江火准备退后几步时,这老头说话了。
“晚辈江火!”
江火恭敬的抱拳,心想这老头一见面就喊出自己的名字,定是吕家人事先调查了自己底细的缘故。
“我没叫人调查你。”老头一语便道破江火的想法。
“前辈高人也!”
江火只得止住心中的任何想法,有上前,把自己写的几个拙字摊给他看。
老头的大部分脸都被胡须盖住,看不清真实相貌,但从胡须中伸出的那双手却把江火惊了一下。
那是一双怎样的手?那手年轻得可怕,不但没有一丝皱纹,简直比婴儿的还嫩白。
还有这亭子中的其他东西,举目一看,至少有数万个小字镌刻于亭子内部的木梁上。
那每一个小字都无比锋利,像是一道道以岁月凝聚的刻痕,能在无形中消磨人的斗志。
江火驻足观看片刻,两眼中竟渗出了鲜血,回过神的那一刻便看到老头拖着诡异的长发站在了亭子外边,面对着整个花园里的腊梅。
“你的字太过善良,想必此番章丘缴寇行动你没认真的对待。”
老头背着手,无法看见其真面貌,但声音中的苍劲却是如何都掩盖不了。
“前辈教训得是。”江火再次抱拳。
老头纠正道:“叫爷爷!”
“是的,爷爷!”江火无奈的称道。
老头又道:“你见过我家六子写的字吗?”
“没有……”
老头的话始终不按照正常的逻辑说,有一种老年人想到哪儿就说到哪儿的感觉。
接着江火便一直恭敬的听着老头唠叨,而那吕小秀也来到院子中,以腊梅枝扭曲的比划着亭子内的书法。
就在这不觉间的传言说道中,老头又在亭子前的玉石板上坐了下来,不知从哪儿找来文房四宝,随地摊开便写个不停。
江火却是看得惊奇、古怪,这老人家的行为总让人琢磨不透,而亭子内的吕小秀见此却悠悠的问道:“爷爷,你肚子饿了吗?酒虫叫了吗?”
“肚子不饿,酒虫不叫。”
老头继续写在那长长的宣纸上疯狂的写着,回答的声音无比坚决。
吕小秀再观察了片刻,对江火低语道:“应该是你刚才写的字被爷爷看见,他的书狂病犯了。”
“书狂病?”江火眼睛转了一下,不知在想些什么。
吕小秀又道:“爷爷!您想看今年新出的砚石吗?”
“拿来吧!”老头右手依旧在纸上画着,左手伸在胡须边,打了个哈欠。
吕小秀道:“在您的书房,等吃完晚饭我们一起去看。”
“可以……”
老头终于收笔,江火偷望了一眼,顿时移不开眼睛了。
一张长长的宣纸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迹,全部如同一个人写的,且那在一刻钟之内写成的数万个字竟和江火写的完全相似。
老头在写一个‘火’字。
“爷爷,走吧!”
吕小秀上前将那副字画收好,轻声道。
“好的。”老头拖着长长的白发,转了个身,便消失在两人的眼前。
“高手!”
江火心头一跳。
老头刚才如何消失他没有看见,甚至那轻功身法的影子都感受不到半点,那消失的速度太快,如同一幅画被人横刀截断,画的另外一半莫名的消失,任你如何煞费心思都看不见,寻不着。
“爷爷的书狂病真的犯了。”
吕小秀却叹了叹,指着地面的一根白发说道。
“……这白发?”
“走吧!”吕小秀摇了摇头,又重新爬到梯子上,向亭子外走去。
江火真要疯了,这家人到底怎么了,怪异的梯子、书狂病、还有那古怪的收礼方式,让江火的脑袋像是被重锤敲了几下似的。
任他如何拼命想也想不通,这一切到底为什么。
“罢了,肚子要紧。”他无奈的拍拍脑袋,脚步一闪就已经出现在腊梅林外边的玉石小道上。
“也会功夫啊!”
吕小秀抱着爷爷写的书帖回头看了一眼,有些羡慕的道了一句,又神神秘秘的给江火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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