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火不由得细细的打量起这个名为非天的少年。
一双狭长的大眼,和乌鸦的一样漆黑,一样神秘,在这神秘的大眼之下还有一张青葱的圆脸。
这少年除了那双黝黑而又神秘的眼之外,其他地方丝毫不会引人猜疑,相反还给人一种可信赖之感。
非天晃着手中的破碗,道:“吃点药吧!你中了一种植物之毒,短时间内很难治好,但却发作得极快。”
刚才正是这破碗中刺鼻的药味才使江火醒了过来,要自己喝下这样一碗能令人灵魂发麻的草药,江火的脸色稍微变了一下。
非天也知道这样一碗草药,喝起来肯定十分的不容易,便解释道:“这是鸦儿们带回来的药,寻常人肯定是喝不到的。”
“多谢!”江火接过小破碗,稍微踌躇了一下,便一饮而尽。
将碗还给非天之后,江火勉强起身,走出屋子。
扑零零!
一群乌鸦盘旋在屋外的半空之中,肆意飞舞之中,没有任何规律可言。
放眼望遍,四周的乌鸦数量多得近乎令人发麻,上千只乌鸦黑沉沉的笼罩在非天的破屋子外。
飘零而落的黑羽悠悠的被乌鸦翅膀扇动的风卷着,整个门前的树枝上全部是乌鸦碗形的巢穴。
这些乌鸦如黑云一般,一层又一层,层层叠布。
涡旋时,整个院子竟嗡嗡的响了起来,那些路面的杂草不自觉的簌簌而抖。
与上千只乌鸦生活在一起,非天很高兴,这些乌鸦就像他的亲人一样,刚一出现在院子中,那上千只乌鸦就开始疯狂的向他聚集而来。
“怎么样,我养的小可爱们有趣吧?”非天挤着眼睛,张开双臂,全身都停满了乌鸦。
他像是一位最伟大的舞者,在乌鸦的盘旋之下,竟从地面一跃而起,如同一团诡异的黑光,迅速的穿梭在乌鸦群中。
非天越升越高,眼看都要比那些小村中的树木还升得高了,但他却丝毫不在意。
那上千只乌鸦就像是与其玩乐一般,将他托起,以黑色的翅切割着空气,每一只乌鸦都迅如闪电,令江火看了直叹。
“确实了不起!”江火点头。
在他的眼中,这少年非天与这群乌鸦之间跳跃的简直是一种生命的艺术,这种艺术超越了物种,阐释的是一种震撼之美。
这些本是死亡象征的乌鸦,在少年的指挥之下,却有一种死生须臾的禅理在里面。
更何况这少年本身就是一种奇迹,世俗中鬼神莫叹的轻功在他的脚下就像家常便饭一样,随意就踏了出来。
“哈哈!好了,待会再和你们玩!”
非天像一缕黑色的羽毛似的,轻悠悠的从树枝上飘下,反身一折,竟又落在了地面之上。
“今天是第几天?”江火问道。
非天笑道:“你是说从我捡到你那天算起是吧?今天应该是第三天了。”
“我该走了。”
江火往怀中摸了摸,却发现自己的银钱早已丢失了,脸色稍有些尴尬,他还打算给这少年点医药费和救助费的。
“没有就算了,你是第一位来这里的客人,让我带你到处看看再走罢!”非天笑笑,挥手唤来一只乌鸦,让其带路。
“多谢。”
江火摸摸鼻子,跟上非天的步伐。
两人不急不缓的沿着一条碎石小路走过,这条路上很少有杂草,显然是少年非天经常来的地方。
道旁是一行行漆黑干枯的怪木,那些乌鸦停留在上面,细细的啄着自己翎羽上的污渍。
左右伸着翅膀,展着爪子,又重新盘旋到半空之中。
墨色的天,墨色的云,墨色的乌鸦,在这条幽静而又诡异的小路上形成一种异常沉闷的墨。
碎石小道的尽头是一处极高的悬崖,一眼望不到底。
几只乌鸦从半空中直冲而下,没过多久又重新返回,嘴里衔着几株药草,欢快的飞到非天的身旁。
“不错,不错,好乖!”非天摸着乌鸦的头,开怀的笑着,忽诡异的对着江火笑了一下。
嗡!
两株药草扔到了江火的手中,而非天竟向悬崖下面一跃而下。
“小兄弟!”江火顿时疾呼一声,看了看浸着浓雾的悬崖,把两株药草放在怀中,也一跃而下。
不过他倒是对再高的悬崖都无所谓,不是因他的轻功修为高,也不是他不怕死……
风从江火的僧衣之上急速掠过,带着猎猎的衣带声。
非天就在他不远处,也在不停的下落之中。
呼呼的风声在耳边响起,两人就像是在比赛一样,尽量把头向悬崖下伸去,让那冷冽的风吹得更厉害。
非天暖暖一笑,对着江火的方向道:“快到了!”
他整个人又像那轻飘飘的羽毛,没有了重量,轻轻的向悬崖之下落去。
江火也向悬崖下看了一眼,并无可停留的河水,也无树林,悬崖之下全都是碎石和杂草。
他忽然伸手摸了摸自己脖颈的动脉,内心稍微感受了一下那曼陀罗花的毒素。
“既然快到了,那就……”
江火默语着,轻轻的张开双臂,眼睛淡漠的看着悬崖之下的碎石地。
非天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在这种距离之下,再不采取措施是很容易没命的。
就在非天失神之际,却见江火已经急速带着一股凌冽的风,冲下!
在非天诧异而又惊恐的目光中,却见江火已经十分的接近地面了。
“砰!”
“咔!”
一声重物摔落的巨响,一声地面裂开的声音,一地恐怖的鲜血。
却是江火已经跌落在地面,整个人就像没有了生命,一动也不动,恐怖的鲜血从他掉落的地面,一缕缕的向四周散开。
“死了?没那么夸张吧?我只是想带你来谷底看看而已啊!”
非天有些难以接受的看着江火的尸体,轻轻的落在一旁,他伸手触了一下江火脖颈的动脉。
脉搏的跳动还在,但已经很微弱了。
江火并没有死,而是按照他自己的办法去除曼陀罗花的毒素,拥有千叶经的他只要有一口气吊着,足够思考就不容易死去。
于此同时,在他的潜意识深处正在进行着一种特殊的蜕变,这种蜕变出现过一次,江火已经很熟悉了,他轻车熟路的来到一片火红的树叶旁。
“又要涅槃了。不知道这片叶子在九叶之中究竟代表的是什么。”
江火在潜意识中对着自己说话。
而枯寂的悬崖底,非天正拄着下巴,手里拿着几株药草,青稚的脸上不时沉下郁闷之色,“药钱都没给呢!怎么就想着自杀了,你就这么短的人生,这辈子容易吗?”
没人听得见他说话,江火自然也听不到,只是那种他平时认为幽静的环境,此刻却有些诡异的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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