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依旧下个不停,砂砾地中尸体渗出的鲜血顺着雨水慢慢的被稀释,最后汇进小沟,流向四野。
江火平复了心情,捂着腹部那个窟窿,拖着艰难的步伐,每走一步,雨迹中便印出一个血脚印。
董其昌身后的这群黑衣人被这个狠辣的少年怔住了,众人沉默半晌,其中一位黑衣人扯下面罩,道:“大人,用不用属下们给江小哥抬到军营里让军医给他治伤?”
“不必了,你们自己的伤势也不轻,更何况这是江火自己的选择,即便你们此时上去帮忙,反倒会被他当做敌人的。”董其昌叹气,悠悠道。
属下们听不懂董其昌说的意思,只认为江火恐怕是刚才那一幕暴戾过后还残有后遗症。
江火此时确实看谁都像敌人,从现代社会暴躁的穿越而来,他只想做个合格的小监工,却被运河的种种情况影响,一步步的走进巨大的阴谋中。
走进小六子在的那间军营,江火的思绪方才醒转。
“让一让。”一个比较熟悉的声音出现在耳畔,江火下意识的侧过一旁。
一个身穿麻布衣裳的女子端着大包血肉模糊的物质从军营里冲忙的跑出,不一会端着大盆热水转回。
如此情况持续了半个多时辰,江火一直呆呆的站在军营前,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小六子忙活了老半天,终于在老军医的指挥下煮好几罐药草,出了营帐刚好看见江火,伸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心想这小子不会傻了吧?
江火的眼睛出现一丝明亮,开口便问道:“救得活吗?”
“啥?你小子没傻啊!”小六子小心的问了一句,连忙捂住嘴巴,赶忙改口道:“荆凤姑娘已经没问题了,倒是你恐怕有问题了。”
小六子说完这句话,只觉得身子一阵沉重,却见江火眼前一黑便倒在了他身上。
“这天直接是我小六子的灾难啊!”小六子哀叹一声,扛起江火就转身进入营帐。
昏迷中,江火梦见自己躺在现代社会中的手术台上,恐怖的手术刀在他肠胃间穿梭,伤势好了之后照常去那个无聊的学校上课。
幸好有几位义气哥们陪他喝酒,还有那个美女英语老师时不时的刁难,平淡的生活才有了那么一丁点的色彩。
“火火同志,请你给我们翻译一下黑板上的这段英语吧!”
美女英语老师的呵斥把江火从YY中唤回,他无奈的从座位上起身,旁边两个小女生忙着翻译,然后传进他的耳朵,复述完一遍之后,江火兴致缺缺的坐下,拄着下巴,眼睛一闪一闪的开始反过来刁难老师。
“火火,老师脸上有粉笔灰吗?”英语老师疑惑的问道。
“没有,是老师太漂亮了我忍不住的陷入幻觉之中。”江火笑眯眯的看着黑板前的美女老师,嘴里说着不着边际的话。
美女老师妩媚的笑了笑,走到江火的座位旁,叫两位小女生走出课桌,娇媚的神色骤然变得无比恐怖,吼道:“抄一百遍英语单词下课交到我办公室!”
“无聊啊!”江火心底默叹一句。
脑海中轰的响了一声,江火无奈的回到现实中,现实就是,此刻他全身捆缚着厚厚的麻布,只剩一双眼睛透在外面,被人抬在军营前的砂砾地中晒大太阳。
“江小哥恢复得怎么样了?”一声甜美的问候出现在耳畔,江火即刻闭上眼睛,这女的从江火醒来后的那一天起就出现在军营中。
不过被五花大绑的江火始终没能看清她的摸样,所以一直装昏迷,一次又一次的进入梦境之中。
“别装了,前天我就看到你苏醒了,话说荆凤姑娘可是要走了呢!”身后的女子凑到江火的耳边,轻声说道。
“嗯。”江火随意的回了一句。
女子大笑一声,伸手重重的拍在江火的肩膀上,道:“哈哈!我就知道你醒了,怎么样?伤势恢复得差不多了吧?”
“噗!”
江火哪能经得住她这么一拍,被麻布蒙住的嘴巴顿时喷出一口鲜血。
“怎么了?是不是很想念你那位凤儿姐啊?”女子扯开江火嘴巴前的麻布问道。
“滚啊!”江火无奈的痛骂一句,这女人真是发神经了,时不时的来挑逗重伤之躯的江火。
不过江火通过超常的耳力和猜想,却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每当她出现时,军营里的那位吕青元将军就会消失一阵,莫非这人是吕青元故意派来打探自己秘密的?
江火设想了好几种情况,始终想不出个所以然,至于把吕青元和这个女子当作同一个人,江火不是没想过,只不过一想起那声线老粗的中年人会是一个小女子假扮的,江火便不愿再想下去。
“嘻嘻,江小哥好好休息吧!荆凤姑娘是真的要走了,听老董说她娘家来人,就在昨天,那排场可真是大呢!荆家出动了十多位高手,连同半个家族的武力,把山谷前都站满了。”
女子拍着江火的肩膀,悠悠的说了几句,在江火的臆想中,施施然的隐入军营中的某个营帐。
江火咧着嘴巴,轻轻的靠在身后的椅子上,说道:“走吧!走吧!都走吧!在这有什么好混的,活受罪不说,还时常面临着危险。”
荆家的人确实来到运河畔,也如同女子说的那样,排场很大,江火一个重伤之人却见不到那样的场景,对于这些世家大族董其昌刻意的不让江火接触,也很少跟他说荆凤娘家的情况,以免他变成第二个季叔常。
江火明白董老头的心意,也猜想荆凤恐怕有什么难言之隐才不来看自己这个小弟,想明白了便不再纠结,江火就是这样一个洒脱之人。
烤了半天的太阳,江火裹在麻布中的身子开始浮现一些汗珠,伤口被汗珠中的盐渍渗得兹兹疼痛,他忍不住喊道“六子哥,太阳太大了,送我回去吧!”
六子灰头土脸的从营帐中走出,从江火重伤之后他便一直兼任煮药的工作,他呵呵的笑两声,走到江火身后,拉起椅子缓缓向后拖去。
“咋不多晒会?军医说那药草得多晒晒太阳才能起效呢!”六子没良心的揶揄道。
江火瘪着嘴,说道:“你试试一个人无聊的在大太阳底下晒上一整天的感觉。”
“好吧!是我六子多嘴了,明天让你多晒会儿,晒他个五六个时辰!换着地的晒,等山谷中太阳落下之后,让人把你送到山顶晒,多晒晒。”
六子说着费力的把江火挪进军营。
就在运河安定之时,大业元年,隋将韦云起大败契丹,俘获契丹民众男女四万之多,江火是无缘远去塞外见那位韦云起将军的风骚,养伤就是他当前最重要的任务。
运河畔的营帐中,董其昌看着手中的密件,真是愁煞了眉。
“陛下南巡,不日便到宋州,做好准备。”
这就是密件上的内容,短短几句话,没有交代董其昌该做些什么,也没说具体时间,可董其昌知道陛下南巡代表着什么,大隋的陛下不会无端的出现在一个地方,那些民间对陛下的谣言或多或少能透露出一些信息,但也只是百姓的直观感受。
陛下当场斩杀几人,没人会追究那几个是坏人还是好人,出了朝堂,什么样的谣言都会有,陛下赏赐了什么人,出了朝堂有人说被赏赐的那人有功,也有人说那人是个奸臣。
“我们做臣子的其实很难的。”董其昌心里默念着,手中的密件轻轻的放进火塘中烧毁。
运河畔的一切照常,有无季叔常等人,民工都需要奋力劳作,江火被陷害一事也就随着季叔常的离开不了了之。
杜思贤靠在运河畔的石头上,耳边听着听着江火送给他的录音笔,骤然回神。
嘴里喃喃道:“没电了?江哥不是说他这录音笔还能听好几个月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