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太后看着眼前的女子,她缓缓侧过头来,眸光幽深,神态温和,然而周身的平静却在眸光触及自己的那一刻一瞬间瓦解。
她的瞳孔蓦地睁大,似是原本平寂无波的深潭瞬间涌现暗潮。细细看开,眼底深处隐隐有水光流动,淡淡的唇此时近乎苍白且带着微微的颤抖。
她不知道为何女子在看到自己的那一刻会如此失态,她只知道眼前的女子带着隐忍的痛苦,和炙热的思念。似是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又似透过自己在看着别人。
德太后心里不觉涌上一丝怜悯,她稳了稳心神,语气和悦道:“你,为何这般伤神?可是哀家哪里不妥?”
卿血薇似是听到有人在同自己说话,声音慈祥柔和,让人莫名心安。
她疑惑地望着眼前的妇人,目光迷茫,只见她唇瓣轻启,却不知所问何事。
她呆呆道:“您...说什么?
突然,她反应过来...
双拳紧握,微微垂眸,敛去潋滟水色。
半晌后,她抬眸,眸中起伏不再,依旧幽深若潭。若非她微微泛红的眼圈还在,似乎刚才的一瞬地的失态不过是错觉。
德太后安下心中的异样,复有温和道:“你可曾见过哀家?”语气中带着几分探究
卿血薇稳下心神,歉疚道:“请母后责怪,臣媳失态了。”
德太后微微摇头,脸上带着温和笑意,宽慰道:“夕儿不必自责,想必你是初次离家,举目无亲,想家了罢。”
卿血薇声音微涩,“臣媳不敢欺瞒母后,今日见得母后神色。像极亲人,是以冒犯于您,实是无心之过。”
德太后听闻,微微颔首,见她不欲多提,便掩下心头疑虑,不再多问。
“夕儿可是觉得母后这里过于冷清了?”
卿血薇暗暗思忖,正考虑着要如何应答。只听德太后接着道,显然并无让她回答之意。
“母后年纪大了,受不得热闹,是以便早早地免了各宫嫔妃的请安之礼。”
“你初到越国,对宫中众人不甚熟悉。今日又是你进宫奉茶之日,理应不该如此清静,到底是母后自私了些...”
卿血薇听后,微微动容。
虽说自己与德太后不曾相识,何况自己是晋国之女,她却能如此袒护自己,又怎能不让人为之动容。
她不是不曾想到,自己独自一人来到越国,晋国力促两国联姻之事,可谓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如此,自己怕是早已成为众矢之的,在此期间,难免会受他人轻视,排挤。
她缓缓抬首,轻启眼睫。眸光真挚,纤尘不染。
“母后苦心,臣媳不胜感激。”
德太后听闻,心中不由赞许,果真是个蕙质兰心的妙人。
“夕儿,以后若是闲来无事,不妨常来到母后这里坐坐。母后虽爱清净...”平和的声音中带着些微的怅然。
卿血薇心中难免苦笑,即便喜爱清静,有时难免会感觉孤单罢。皇宫之中,越是热闹,是非亦会越多,她怎会不知。
“母后,臣媳明白。”
“臣媳见母后殿中兰花甚多,不若臣媳闲来无事同母后一起养花怡情如何?”温和的声音里略微带着些灵动的笑意。
德太后欣然点头,面上带着点点笑意。
步慑从殿外走来,远远便听见卿血薇略带欢快的嗓音。
他心中微愣,心中不可思议地认为她本应是这般灵动的女子。
卿血薇眸中余光瞥见那道颀长的身影,不动声色地敛起面上情绪,恢复安静的模样。
步慑见此,眉头微皱。
他淡淡扫了她一眼,对着面容和善的德太后嬉笑道:“母后,今日可是乏了?待改日闲了,让夕儿再来陪您可好?”
德太后岂会看不出两人的生硬,她看着故作轻松的儿子,笑道:“母后倒真有点乏了,年纪大了,精神劲可是差了不少。罢了,你们回去吧。”
卿雪薇轻轻起身,缓步走至步慑一侧。
两人同时像德太后行礼道:
“臣媳告退。”
“儿臣告退。”
德太后看着二人渐渐离去的背影,目光幽远,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