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哇和巴桑的婚礼持续了三天,这三天里,东方蓝并没有再跟着大人去凑热闹,而是乖乖待在店里学习传统藏语。
等婚礼结束以后,格桑带着两个人,拖着自家的桌子板凳回到店里(这里各家办喜事或丧事的时候都是向周围邻居借桌椅板凳来招待客人的)。
“扎西,来客人了,快上茶。”刚进‘门’格桑就对着里间喊了一声。
“哎,来了。”扎西答应一声,擦着手从里间出来,“呦,是祁伯和‘花’仔来了,你们先坐,我去给你们倒茶去。”
“不用麻烦了。”年龄看起来比格桑还要大不少的男人开口道,“我这次来呢,是有件事想跟你们说一下。”
“什么事呀?您说。”扎西一听有事要找他们,赶紧拉了个凳子坐下来听。
“是这样的。”祁伯有些为难的开口道:“你们两口子也在这里这么多年了,我本来也不想说这话的,可是不说也不行啊~。”
“祁伯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啊。”格桑憨厚的笑道,“你看我们在这也住了好多年了,还有什么不好说的呢,有事您就直说吧。”
“那我可就直说了哈。”祁伯抬眼看看两人道。
“您说,您说,我们听着呢。”扎西也笑着开口嚷道。
“你们也知道,我家的那小孙子这两天才刚娶了媳‘妇’,在他们还没结婚前,他爸妈就跟‘女’方家许下了,说等他们结婚以后,就把这店子给收回去,让他们小两口自己做点小买卖,所以,今天我是来~”祁伯的话说到这里停了看晌,看着沉思的格桑夫妻俩,他觉得实在是有些抱歉。
“不过你们也不要太担心,这不是房租还没到期那吗,这店子还是要等到期以后再收回去,我就是想提前来告诉你们一声,也好让你们心里有个准备,别到时候没了章程。”祁伯又开口道,“这事你们先想想,如果有什么困难,就开口说一声,我老头子也不是什么不讲理的人,咱们什么事都好商量不是。”
“祁伯,你说的这事,确实是有点突然,先容我们想想成不成?”格桑皱的眉头问道。
“成,当然成。”祁伯一拍大‘腿’站起来,“那行,就先这样,我们还得回去帮忙收拾收拾,就不坐了,你们忙。”
“那祁伯您慢走。”扎西站起来把来人送出‘门’去,转身又回来坐在凳子上,“格桑,你说,我们怎么该怎么办?”生活突然没了保障,扎西心里突突起来。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得快点找地方搬家了。”格桑抓抓头发,“对不起扎西,都是我没用,让你跟着受苦了。”他伸手握住扎西放在桌子上的手,懊恼的说。
“快别瞎说,你有没有用我还不知道嘛。”扎西勉强的调笑一声,然后认真的对他说:“打从我跟着你开始,就从来都没后悔过,你不是也一样吗。”
格桑感动的点头,握住扎西的手更紧了,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不过现在不是我们说这个的时候,还是得赶紧找地方搬家,眼看着离到期还有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咱们也得找个新家好过年吧。”有了格桑的话,扎西的心竟然平静下来。
“格桑爸爸,扎西妈妈,咱们要搬家了对不对。”一直躲在柜台后面学藏语的东方蓝冒出头来问。
“来,蓝蓝过来。”格桑招招手,把东方蓝拉到他‘腿’上坐下,“乖闺‘女’,如果以后格桑爸爸和扎西妈妈变的很穷很穷,你还愿意跟着我们吃苦吗?如果你要是不愿意的话,那格桑爸爸会帮你找个好人家的。”他担心这么小,这么娇贵的孩子跟着他们会吃苦受累,所以才会这么问道。
“格桑爸爸扎西妈妈,你们是不是不想要我了呢?”东方蓝可怜兮兮的问,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我们怎么会不要你呢,我跟你的扎西妈妈是担心你跟着我们会受苦啊。”格桑伸手擦了下东方蓝的眼泪说。
“我不怕吃苦。”东方蓝认真的对夫妻俩说,“格桑爸爸扎西妈妈,你们放心,我会想办法帮你们的,不会让我们过苦日子的。”
“我们家蓝蓝真乖,这么小都会帮我们想办法了,真‘棒’~”虽然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夫妻俩还是没有把东方蓝的话放在心上,想想也是,会有哪个人能把生活重担压在小孩子的身上呢,他们也就是当自家孩子很孝敬他们罢了。
东方蓝明白这夫妻俩并不相信自己的话,她也不气馁,往前一纵,从格桑的‘腿’上溜下来,小步跑到里间她现在的小‘床’上,在那捣鼓了半天。
“格桑爸爸扎西妈妈你们看。”从里间出来,东方蓝把手里的一对‘玉’石镯子放在两人面前的桌子上,“咱们明天去把这镯子卖了,不就有钱搬家了吗。”她笑眯眯的说,真是亏了‘精’神空间还能打开,不然她现在也没办法了。
“~”
“不就是间小卖部嘛,又不值几个钱,不租就不租是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只要把这个卖了,咱们就有钱了,到哪都能再开一间,兴许还会比在这里还好呢,你们说对吧~。”东方蓝说,知道他们也是舍不得这里,不过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当然是新的比较好了。
“蓝蓝,这是~?”夫妻俩惊讶的问,孩子抱回来的时候,并没有这个东西呀,再者说,这些日子他们几乎是都在一起的,也不会是她偷跑出去拿人家的啊,那~这镯子是从哪来的?
“蓝蓝,你告诉扎西妈妈,这东西是哪来的?”扎西看出镯子的价值,知道不是一般人能戴的起的,所以她很紧张的问道。
“这是我的呀。”东方蓝坦白的说。
“你的?”夫妻俩面面相觑,“蓝蓝,你格桑爸爸把你抱回来的时候,你身上并没有这东西啊,你是藏在哪了吗?”扎西皱着眉头问,不是她不想相信这么小的孩子的话,而是她真的就没从她身上发现这个东西。
“是我藏起来了,如果不是因为咱们得搬家,我本来是打算把它当新年礼物送给你们的,只不过是现在提前了一点点。”东方蓝回答道,离过年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现在也是真心当礼物提前送他们二老了。
“那~,蓝蓝,你能告诉我们,这镯子是谁给你的吗?”格桑比较关心这个问题,因为一般大人是不可能把这么贵重的东西拿给孩子玩的,再说款式也不适合这么小年纪的孩子戴。
“这个是我妈妈给我的,她说了我考试考满分就把它送给我的,结果我真的考了满分。”东方蓝眨巴眨巴眼睛,脑子转的飞快。
“那你妈妈叫什么名字?是哪里的人?”扎西问道,也许孩子现在想起些什么了,那还不抓紧时间问问,别一不小心再给忘了,那她又找不到家了。
“我爸爸管我妈妈叫老婆,她是我姥姥家里的人。”东方蓝答非所问,让夫妻俩哭笑不得。
“蓝蓝,既然这是你妈妈送给你的,那你就一定要好好保存着,说不定有一天,它就是你们母‘女’相认的信物呢。”扎西把镯子小心的包好,放在东方蓝手上说。
“可是我用不着啊,我认的我妈妈,所以这个还是卖掉好搬家。”东方蓝又把镯子放回桌子上说。
“蓝蓝听话,你扎西妈妈说的对,如果你要是你长大以后才找到你妈妈,你妈妈又不认得你了,你就把这个镯子拿出了,那她就知道是你了。”格桑说道。
怎么就说不信呢,东方蓝有点犯愁,“要不这样,我就留下一只,咱们把另一只卖掉不就好了吗,说不定卖掉的那只,还会转到我妈妈手上,那她就能沿着线索找到我了。”东方蓝想了这个退一步的办法,好让夫妻俩去卖镯子。
“这~,那好吧。”一听卖掉镯子说不定就能找到孩子的亲生父母,夫妻俩为难的想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听孩子的,就拿出一只镯子卖掉,起码这也是个能让孩子找到家的办法。
第二天一早,一家三人收拾了干粮,关了店‘门’,一起坐上四面漏风的大巴车去远在七百多公里外的萨市。
萨市是藏区首府,也是重要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和‘交’通枢纽,做为著名的历史文化名城,这里也被评为游客最喜爱的旅游景点之一。萨市总体来说,发展的还算不错,至少要比小小的樟木县发达的太多太多了。
几经周折,一家三口终于来到位于萨市最繁华地段的翠满楼‘玉’器行。推开‘门’走进里面,里面布置的并不像发达地区那样金碧辉煌、光彩夺目,仅有百十平米的店里,满满当当的摆着各种各样的中低档次的‘玉’石。
这里进‘门’也没有服务员的问候,只换来里面坐在电视机跟前的人轻轻抬眼。
“请问,你是这里的老板吗?”格桑很客气的走到那人身前问道。
“你找我们老板有什么事?”那人不耐烦的把头扭过来问,“我们老板忙着呢,不是什么人都见的,你们要买什么就赶紧的,别耽误我工夫。”
到哪都能遇到讨厌的人,东方蓝实在是很无语,如果这人再不客气点,自己可就要出手好好整治整治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