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得两盏茶功夫,苏儿就听得“迷鹿口”内大片树林里如炸开了锅的一般,冲杀声、叫骂声、呼喊声响作一片,且慢慢向自己这边迫近。w√w w★.
有些兵士竟然在呼兄唤弟,寻觅同伴,苏儿暗自好笑,想着乌拉兵士定是在丈夫这个向导导引下,入得“口”中,却失了伴当。
苏儿背负安宁,走进“迷鹿口”,金寓北即刻在后紧随。
安宁伏在苏儿背上,大眼睛一闪一闪,左右不停地看着,虽然并不慌张、惊恐,但第一次陷入敌阵,心里仍不免兴奋异常。且怎么也想不到竟是随着“姑姑”、“叔叔”踏到敌阵里来。自己还被练绡缠裹得如同一个蚕蛹,未见敌人,已是“作茧自缚”,只有两只眼睛骨碌骨碌转来转去。
苏儿觉察到安宁心跳加剧,抬手又摸摸安宁的小手,道:“安宁,莫怕。看姑姑如何给乖乖儿捉小松鼠。”“捉小松鼠?”安宁脱口而出,眼睛瞪得更大了。
此时即将踏入乌拉士兵丛中,安宁已经看到了左右冲突、气急败坏的乌拉人的身影。早就准备着看这位“姑姑”仗剑冲锋,杀开血路,突围出去。万料不到“姑姑”竟然要在这个当口儿给自己捉拿小松鼠。
到底童心毕竟就是童心,听了“姑姑”的话,安宁惊讶之余,竟然当即就把眼光从面前乌拉士卒身上挪开,在左右松树上扫视一圈,却没看到松鼠,不免略感失望。
金寓北走在两人身后,听两人边走边说捉小松鼠,不禁面露微笑。
只有异儿对亲人、敌人都视若无睹、充耳不闻,如幻如梦。金寓北听不见异儿一点儿声响,有些担心,唯恐小师妹受惊,转头看看异儿。却觉她不仅没有惊恐万状,却还像是有说不出的欢喜。
金寓北心想:异儿定是像小时候那样,不论跟随自己和苏儿到哪里去,都是心花怒放,欢呼雀跃。虽然眼下大了几岁,儿时养成的习性根深蒂固,这时她又到了姐姐和自己身旁,又不知忧愁为何物,竟然在这强敌环伺之中都欢喜了起来。
金寓北想到这些,心里踏实下来,凝神细察自己和苏儿左近动静。
苏儿和金寓北径直走入乌拉兵将丛中,离得最近的几个乌拉士卒同时现了两个“连体人”,惊诧之余,即刻狂呼起来。竟然有人认出了金寓北和苏儿,两人正是穆都里山谷中俘虏布赞泰贝勒的元凶。听得这边呼喊,众多乌拉士卒齐向金寓北和苏儿涌过来。
安宁伏在“姑姑”背上,屏息静气,准备好躲避刀箭,免得自己身加刀箭后,再给“姑姑”多增累赘。可是只见“姑姑”行若无事,目不斜视,在乌拉兵士狂呼大叫之中,宛似闲庭信步一般。
再看乌拉兵士,急怒交迸,从四面向四人身边冲来,可是奔得几步,三转两转,竟不知又转到了哪一棵树后或是哪一块岩石底下。
一众乌拉猛士,个个心急强仇,却只能隔岸观火、逡巡难进。安宁定神看了一回,方才明白过来,这是“姑姑”的巧妙机关,令乌拉兵士如同林中的猕猴,都追着自己的尾巴原地转圈儿。
行走敌阵之中,苏儿不惊反笑,道:“安宁,大眼睛看好了,仔细留意树上,看到了小松鼠可得告诉姑姑一声,不然,出得‘迷鹿口’,姑姑可就对安宁食言了。”安宁这时已不再全身紧绷,手脚也不再僵硬紧,念头也都灵动起来。
安宁听到“姑姑”要自己留意小松鼠,清脆地答道:“好,姑姑!”真的就从这棵树看到那棵树,大眼睛里已神采充溢,不再如刚进林时那般满眼都是敌人,闪烁不定。
几百步的“迷鹿口”,说话间走了一半了。金寓北全神戒备,全心看护三人。
忽听得一个阴沉的声音说道:“放箭!神武队,投枪!”声音虽不甚响亮,却是阴沉威严。只听立时“嗖嗖嗖”响起羽箭破空声音。
安宁正仰头望树,听得羽箭之声,自然地向苏儿肩上伏低了小脑袋。苏儿侧头道:“安宁乖,不要怕,有姑姑在呢!”安宁记起了阿玛说的话,也想起了自己和“姑姑”说的话,即刻抬起头来,细辨敌人举动和羽箭来路。
金寓北在后看了,见安宁虽还稚气未脱,但于乱军之中,不惧不乱、洞察秋毫,俨然一派将帅风范,不由得从心底里惊叹、钦佩。
安宁见来箭虽然“嗖嗖嗖”连珠介响起,但却有大多被高岩大树遮挡,到的近处的不多。又听“呜呜”之声响起,原来是乌拉士卒朝向这边又投起枪来,但能投到近处的就更少了。枪、箭大多被挡住,安宁心神更为镇定,把那些乌拉兵看得更清楚了。
又听得那阴沉的声音道:“神武队,上树、投枪!神弩队,上树,放箭!”立时就见一棵棵树上都有人在奋力向上攀爬。
苏儿扭头对安宁说:“安宁,看到松鼠都上树了吗?”安宁摇摇头道:“姑姑,没有!。”苏儿笑起来,道:“乖孩儿,那些大松鼠不都在上树吗?”安宁恍然大悟,竟嘻嘻笑了起来,她觉得“姑姑”把这些雄壮的乌拉将士说成是机灵小巧的松鼠,真是好笑得很。
安宁虽在听姑姑说话,但眼睛仍是细看乌拉士兵,见许多乌拉士兵在树上已举枪欲投,大声说道:“姑姑,当心!叔叔,当心!”就听“呜呜”、“呜呜”数十条枪直向四人投来,虽仍有一些钉在了树上或是撞到岩石上,但毕竟有十数条长枪呼啸而来。
岂料苏儿竟不闻不问,步伐陡然间灵动至极,变幻无方。一枝枝长枪都钉在她和安宁身后。安宁眼睛一眨不眨,看着长枪一枝枝飞来,又一枝枝在“姑姑”和自己身后落地生根。
再看树上,现树上的士兵起初上树时,上得仓促,竟只携得一枝投枪,投出之后,此时已是两手空空,欲再投时已经没有长枪,下又不舍,实在是尴尬两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