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壳是古木作的。”弈仁赞叹道,侯远峰把剑拔出来:“您别光说剑壳,这把剑。。。”弈仁取过剑,长、宽、厚都仔细量过,弹剑身,听声音,吊线取直,摸到剑柄时,“剑柄和剑身连接不紧,应该是后加上去的。”“这怎么可能呢?我可是花了高价买过来的!”“信不信随你,反正我不会花钱买它。”弈仁转身欲走,侯远峰伸手拦住,吕兰右手搭上剑把,“弈小哥好眼力,刚才我是试探你们,恕罪恕罪,老实说,我有上品,有道是宝剑配英雄,就怕卖了不识货的人。”回头道:“阿纤,去把上个月那把剑拿来。”
后面一个丫环进去后堂,侯宅似乎很大,盏茶之后,她捧着长匣回来,弈仁仔细验过,是好东西,“多少钱?”侯远峰笑了:“十两。”“不要!”“嫌贵?”“受不起,这礼物太贵,你还是开个价,正正经经卖给我。”
“侯某想借这口剑交你这个朋友,另外,还想求你一件事。”侯远峰严肃起来,弈仁看看吕兰,“把剑拿来。”吕兰把佩剑递过去,换了那口精钢制的宝剑,轻抚着剑柄,手感不错。“朋友我交了,你把事情说清楚,不义的事我不做。”侯远峰很满意他的回答,“我是做古董生意的,明天启程去广州,再过五天,那边有一个古董展销会,其中不乏兵器,我带着一个鉴定师,可兵器类不是他的专长,如果你能陪我同去,替我看两眼,那就是帮了我的大忙了!”弈仁回头问吕兰,“你拿主意吧,我没关系。”弈仁便答应了,侯远峰喜上眉梢,大肚子一颠一颠的:“太好了!一切花销我全包了!晚上住这儿吧,明天一起走。”弈仁推辞掉,仍住客栈。
吕兰问他与侯远峰素昧平生,侯又是个商人,为何要答应他,“商人有最值得信赖的一面,就是对金钱的态度,每一钱银子,都是他们智慧、毅力、洞查力、口才和个人魅力的结晶,有他们在,百姓家里的谷物才不会发霉,我们才能吃到新鲜的水产,还有。。。”“行了,我知道了,每次你都有一筐理由。”吕兰渐渐摸清他的脾气,就是他从不发脾气,所以也不再拘束。
弈仁笑笑,左边的嘴唇却不翘起来,吕兰凑近来看,左颊斜挂的一条刀疤很深,切断了那条肌肉,“这个,是怎么来的?”“哪个?”吕兰把手指放在那条疤上,“我师父的杰作,他想知道我能不能躲开。”“这些全都是吗?”“唔,不只这些,”弈仁解开上衣,露出扎实的肌肉,胸腹处有半尺方圆的伤痕,猫抓的一般,弈仁指着最密集的一处,正在心口上:“他只攻击我的面部和心脏,但并没有真的要杀死我。”吕兰瞪大眼睛:“你确定他不想杀你?”弈仁认真想想:“如果我躲不过去,也就没资格做他的弟子,对他来说也不算损失,这样看来,还是很难说的。”弈仁自去休息,留下吕兰独个儿发呆,修善好慈祥啊。
在广州,侯远峰大把花钱,买下几十件珍宝,包括弈仁选的两件古物,说是要到杭州卖掉,其间,弈仁认识了一个名叫蔡桓的人,他也酷爱刀剑,与侯远峰做过两笔买卖,他的价钱高出两倍,侯远峰也不讲价,直接买过,“他的下盘真稳啊,腿法一定厉害。”吕兰对弈仁说,“是啊,他们的关系非比寻常,可能是老主顾。”对于他身怀武功,弈仁并不在意。
侯远峰的东西都买齐了,但并不急于离开,他有一位常客,就是蔡桓,每次来都从后门进,还要先回头看看,弈仁判断他们有些特别的关系。一晚,弈仁带着吕兰来到侯远峰的住处,悄悄上了房顶,屋内油灯还燃着,却没有声音,事有蹊跷,院中忽然多了几支火把,侯远峰和蔡桓站在当中:“弈兄弟,侯某自问待你不薄,什么大不了的事让你夜半来访?”见对方早存戒心,弈仁有点后悔带着吕兰,二人跳下来,不知从哪又钻出数十人来,二十几丈的院落挤得满满,“侯兄,就算我来得唐突,也不至于如此兴师动众吧?”
侯远峰见合围之势已成,掀开大氅,一个硬壳掉在地上,原来肚子是假的,他从腰间拉出一对儿子母剑:“姓弈的,我已访查清楚,烟城里几十条人命是你做的好事,这位蔡桓就是唯一在你手上活下来的人,我们布这个局,就是为了取你狗命!”吕兰也听说了烟城的事,本以为是一伙人经过周密计划作的,万想不到会是弈仁所为,可既然身在贼船,只有跟着贼跑了,提着侯远峰送的宝剑,随时准备动手。
弈仁拿出匕首,向侯远峰拱拱手:“在下看走眼了,敢问尊驾倒底什么身份?无论谁死谁活,我也能弄个明白。”蔡桓右侧的黑衣老者大笑起来:“凭你们两个猴崽子,也想逞英雄?赵贤侄,我看不用费这么多周张,就让老朽把他们擒来吧。”说话的正是八卦掌雷泰,蔡桓道:“雷老爷子,这小子厉害得紧,他。。。”侯远峰横了他一眼,蔡桓闭嘴不语,“本人是天山派第十二代弟子赵遥,”一指雷泰,“这位是八卦门的雷泰前辈。”
众人让出场地,雷泰缓步走上前来,吕兰一听赵遥的名号,不由头皮发麻,又不知道她的准夫君有多大本事,只有先挡一马了,也不招呼,青蛇吐信直取雷泰哽嗓,雷泰本身成名已久,但从他对于德施以偷袭来看,并不是光明磊落之辈,见对手出招果断,便侧步旋身,顺手一支飞镖,这在江湖上可说绝无仅有,就算惯用暗器的蝶门也没有第一招就出老千的,吕兰应变神速,躲过飞镖,第二剑也一并递出,这一老一少斗在一处,雷泰一生钻研掌法,招数老道,出手又不拘一格,吕兰的剑初时软绵无力,招架多于攻击,后面摸熟了路数,一剑快过一剑,把老头儿罩在当中,使他进退不得。
突然间两根银针悄无声息打向吕兰,吕兰勉强躲过,背部却对着雷泰,机不可失,雷泰握紧双拳,打算就此结果了这小丫头,吕兰的剑蛇一般从肋下穿出,钉住雷泰的右腿,雷泰就此败下阵来,吕兰收了剑,立在弈仁身边,寻找暗施银针的人。弈仁见她无碍,“你歇一歇,待我杀了那蝶门的刺客。”屋顶跳下来个年轻人,手中耍弄着一把纸扇,“今天我们要的就是弈仁,至于这位姑娘,只要听话,自不用受连累。”二人细瞧,此人二十七、八的年纪,面色略显白皙,生得俊美,一双大眼更透着精神,“在水月庵的人就是你吧,蝶门只来了你一个吗?”弈仁认出他的身形。
“不错,小生白任先,吕姑娘,这边刀光剑影的,不如离得远些,免得伤了面皮儿,弄得像这位仁兄一样,那就划不来了。”“多谢白公子关心,弈大哥的脸是受了伤,那是因为不如尊驾的脸皮厚,藏在树上偷窥还敢这么大声说话,佩服佩服。”白任先却不脸红,反而视为夸赞,更加兴奋,还要再说,那边赵遥截住话头:“再这么下去天都亮了,我们先办正事,白公子不必担心,我们自会把那娘儿们留给你处置。”白任先大叫:“多谢!”飘身又上了房顶,房顶上已站了三十多人,个个虎视眈眈,只等赵遥一声令下,便将弈仁剁成肉泥。
“弈仁,我二师兄郑新死在烟城,连同三十七名弟子,对我们天山派,你该有个交待。”“有,你们的势力过于庞大,并且吞食了许多小门派,据我所知,五年之内,已经有四百余名无辜的人死在你们手上,死亡是你们唯一的出路。”蔡桓又跑出来:“哟,你是想除暴安良吗?你也不打听打听,哪个江湖人不背人命的?各位,你们说是不是?”众皆哄然,蔡桓愈发得意:“再说了,你有什么凭据,红口白牙就定我们的死罪?你又不是皇上!”百余名汉子雄浑的笑声回荡在夜空中。
赵遥一抬手,止住笑声:“你说对了,而且死的人不只这个数字,世上没用的人太多,他们纸醉金迷,只是群寄生虫,而天山派将会创造一个新的时代,如天下万物一般,弱肉强食,那将是一个只有强者才能存在的时代!”众人高呼着董计宏和箫志海的名字,吕兰看看弈仁,师父说得对,他和这群人比起来,真的是如意郎君。
弈仁却冷笑了:“强者?你们的父母妻儿都是强者吗?要不要让他们也一起去天堂呢?”有强横惯了的耐不住性子,冲了过来,弈仁把匕首举起,向下划过,折断了空间,生锈的匕首没有带来任何痛苦,在一秒钟能把感觉传到一百米远的神经组织把痛楚传到大脑之前,生命就已经完结了。地上的尸体抽动着,弈仁站在了赵遥的面前,人群里静悄悄的,半晌,有人的大刀掉在地上,这一声响就像信号,赵遥挺起双剑连续刺出,十七剑出完,人也退离了五丈,赵遥的打算很简单,只是一个“逃”字,在这个疤面男的面前,其他的想法都不切实际,可是腿为什么不听使唤?低头看去,左腿那边空荡荡的,又为什么看得到鞋上的灰尘呢?哦,脖子也断了。
“他是怪物!”“杀了他!别让他跑了!”“先闪吧,保命要紧!”怎么喊的都有,吕兰预感到要发生什么,迅速退到墙根处,紧闭双眼,为了确保不受攻击,只好不堵住双耳,任凭凄厉的叫声冲撞着鼓膜。
两分钟后,最后的声音也消失了,一只手臂搂住她的腰,“不要睁眼,跟着我走。”还是那把平静的声音,吕兰放下心,随着他慢慢离开热气蒸腾的院落。
“你不要紧吧?”“我没事。”“你进去很久了,真的没事吗?”弈仁靠在门外,吕兰在里面洗澡,“我一向如此,你不用管我。”忙了整夜,安定下来,吕兰才注意到满身的血污,甚至右臂还贴着半截儿手指,于是急忙找地方冲洗,忽然想起什么:“雷泰死了吗?”“恩,死了。”“白任先呢?”“我放他走了。”“。。。为什么?”“我需要有人报信,以便找到天山派的所有人。”吕兰开始思量要不要一辈子泡在浴缸里。
陈丹云在洛阳待了三天,随着修善的远去,一众江湖人物四散,无奈,只得回归杭州,去了顺天镖局,正赶上于化龙的六十大寿,一时寻不到礼物,只得将弈仁送的鳄鱼牙又转送出去,于化龙的名头和顺天镖局的声威,招来高朋满座,有识货的道出它的来历,众人赞叹不已,老寿星面上增色不少。席间,问及弈仁如何与于德相识,于德详细道来,忽然于化龙把他们一并领入后院,“陈姑娘是女中豪杰,追求者不在少数,犬子于德自幼受老夫教诲,也算学文贯武,只是阅历尚浅,正需要有人辅助,如果陈姑娘有意,老夫希望有生之年能喝到你们的喜酒。”因为接触过于频繁,这次不只是媒人,连他老爹都误会了,陈丹云转头看于德,他竟涨红了脸,嗫嗫不敢作声,死定了,连他都当真了。
丢下一句“终身大事需要父母审批”,陈丹云逃回衙门,老爹一向拿自己当男孩子养,他才不理会嫁的是阿猫还是阿狗,师父只爱浇花,更不会管,那为什么不同意?陈丹云从理智方面找不到答案,手下的差人又来报知,广州发生命案,死了百余人,只好继续疲于奔命了。
与烟城见到的一样,遍地人尸,还有两滩呕吐物,广州的差官道歉:“一时没忍住,就。。。”广州的驿馆雕琢得细致,并不比杭州的差,整整三天,除了七王爷也要到这儿来的消息,一无所获,第四天,王平又来了,“这次我可没空瞎跑,天山派又被灭了一批,还有。。。”“还有赵遥,也死在这儿。”看他的样子似乎知道得更多,陈丹云泡了壶铁观音,“行了,别来这套,再有两天消息也就到这边了,从青海传来的,说是一男一女,两人所为,男的是满脸刀伤,女的是绝代佳人,”没注意陈丹云的脸色晴转多云,压低了声音:“我估计是蝶门的人放出的风声,青海那儿只有他们和天山派有瓜葛。”“那,知道他们的名字吗?”“男的叫弈仁,女的。。。”陈丹云提剑冲出门,王平紧追出来,她已经上了马,“你去告诉师父,就说安源的弟子在找天山派的麻烦!”“你要去哪?”“峨眉山~~~”遥遥地传来答覆。
“什么?!”秦慕的水壶跌在地上,“安源有了传人?”“是,听师妹的意思,是一个叫弈仁的青年。”秦慕坐上摇椅,抓起蒲扇摇啊摇,随后道一声“困了”,干脆进到房里去睡,王平追问他,“叫上丹云,杀了他。”“是。”王平离开草屋,赶往峨眉。
“阿弥陀佛,依陈姑娘所言,那弈仁手段凶狠,该是个魔头了?”陈丹云不愿被更多人知道,便背着掌门陆蝶,私下见了修善,“因为死者俱是天山派的人物,晚辈一时间无所适从,所以来请教师太,另外,也为吕师妹担心。”“杀戮是无止境的循环,只要有人,就有不同的观点,就会有争斗,今天是天山派,明天又是谁?这绝不是制止祸端的好办法,但是,”修善放下久悬在胸前的单掌,“他不做,我们就得做,这是目前唯一的选择,愿佛祖慈悲,能让他们早一日放弃执念。”
短连环_短连环全文免费阅读_更新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