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凉听着楚家老夫人把傅瑾瑜身边伺候的人敲打了一下,罚了三个月月钱,心里冷哼,要真是喜爱这个外孙女,就不会在她生病期间处罚下人了。
这个时候她病得迷迷糊糊,就靠着身边的这些人照顾,况且跑出去还是她自己的事情,这还是在楚家,不是在傅家,万一那些小人不好好照顾她怎么办?奴大欺主又不是没有。
一圈人呼啦啦来关爱了她几句,场面话说的一个比一个动听,然而实际上实质性的关怀还不如一个老大夫跟奶娘。
“大夫,我家小姐怎么样了?”
“邪风入体,情绪起伏,忧思过重,不妙啊不妙!”
微凉简直恨不得朝天翻个白眼,虽然在古代这种医疗技术不发达的情况下,把感冒发烧这种病情说的重一点没关系,但“不妙”算什么鬼,没看奶娘吓的都带上了哭腔。
“这可怎么办?大夫,你一定要救救我家小姐,我家小姐……”
老大夫摸着自己的山羊胡:“哎,精心照顾着,这最主要的还是得病人心里面想开,不然这旁的人也没办法,心病还需心药医。”
微凉听着这个老头子叨叨的说了半天,就觉得只有这句话说的准确。
等到室内没什么人了,奶娘忽然低低的说了一句:“要是老爷还活着就好了,没有人敢这么欺负小姐。”
微凉也是一顿,确实是这样,在古代,如果家里面没有一个可以顶立门户的男人,走到哪都有人看不起,走到哪都有人欺负。
就如同傅瑾瑜一样,她哪怕有一个亲兄弟,年纪小一些都好,也不至于明明跟楚家说好了,等到她出了孝就嫁过来变成了做妾,如果有一个男人顶立门户,这些人何至于这敢如此的折辱她?
等把老大夫开的药煎好喂了傅瑾瑜喝下,奶娘也不要丫鬟们照看,自己亲自受在脚踏边看着傅瑾瑜,只不过她年龄到底不比十来岁的小丫头,因为傅瑾瑜生病她又折腾了半天,此时已经快半夜了,她也挨不住,坐在脚踏边,头一点一点的。
微凉从知道傅瑾瑜生病开始心里面就隐隐约约有一个计划,此时夜深人静,更是行动的好时候。
她开始不动声色地在脑海里喊着傅瑾瑜:“傅瑾瑜。”
“傅瑾瑜。”
那一声声的沉稳又有力,傅瑾瑜朦朦胧胧中听到有人叫她,迷迷糊糊的点头:“谁在叫我?”
“我。”
“你是谁?”
“我也不知道我是谁,迷迷糊糊地看了一个女人悲欢离合的一生,醒来的时候就在这里了。”
“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不知道,可能是那个叫傅瑾瑜的女人让人有些心疼。”
傅瑾瑜心想,她说的这个名字竟然跟自己的名字一样。
“她又为什么叫人心疼了?”
微凉缓缓说:“原本她可以有一个平和安乐的人生的,可是因为所遇非人,一生坎坷艰难。”
傅瑾瑜蓦然想到自己今天的遭遇,竟然不知道应该去同情那个傅瑾瑜,还是应该同情她自己。
微凉则不等她开口自己慢慢的说了:“那个叫傅瑾瑜的姑娘,有一对很恩爱的父母,他们仅仅只有她一个孩子,虽然傅瑾瑜没有兄弟还是一个女儿家,但是她的父母却把她捧在了手心里,原本如果一直这个样子的话,他大概等到及笄之后,父母给她找一户和善的人家,寻一个心地纯良的好男儿把她过去,然后结婚生子,喜乐一生。”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她14岁的时候,她母亲因病过世了,傅瑾瑜纯孝,整整为母亲守了三年孝,眼看着孝期满了,他父亲开始为她张罗着亲事,而这个时候他的肺痨怎么都瞒不住了,于是女儿的婚事让他开始担心起来,担心他自己走后女儿没人守护。”
“于是又想到妻子的娘家,当年也是有结亲的意思,他们夫妻两人当年却想把女儿多留两年就没有答应。”
“然而病情不等人,他把这一切还没有安排好,就已经撒手人寰,傅瑾瑜身上的素衣还没有脱下来,再一次又穿上了素衣。”
傅瑾瑜听着微凉说话,越听越觉得她说的这个“傅瑾瑜”跟自己好像,可是她又好奇这个傅瑾瑜接下来的人生是怎么样的?
“傅瑾瑜的父母仅仅她一个女儿,如果她父亲没死,她倒也算得上一个官家女儿,然而人死如灯灭,她父亲死了她什么都不是,加上她祖父祖母也去的早,还没有兄弟庇护,在那些贪财的亲戚眼中,她就如同一块儿肥肉一样。”
“恰好这个时候她外祖家过来接她,并且替她打点了家里的资产,带着她一起回到了外祖家,傅瑾瑜对救自己出水深火热的外祖一家心存感激,事事都听自己外祖母和舅母的话,在外祖母拿她和表哥打趣的时候也很少反对,因为他父亲在世的时候,也隐约跟她说起过这桩婚事。”
傅瑾瑜听到这里紧紧的抓住胸口的衣服,屏住呼吸。
“可是天不遂人愿,这个姑娘注定一路坎坷,她的舅父在喝醉酒的情况下答应了他上司为自己的儿子保媒,一个是无父无母,寄人篱下的孤女,一个是上司推荐的背景强大的官员嫡女,两厢比较,曾经对她心存爱慕的表哥,曾经对她慈善可亲的舅母,曾经对她爱惜不已的外祖母,在这个时候,完全变了一个人。”
“有一天,这个姑娘听到了几句风言风语,一时情绪激动之下,就要去自己表哥院子里问个清楚,谁知道她甩开下人,匆匆忙忙跑过去的时候,却听到她的表哥,不以为然又漫不经心地说,以后要纳她为妾,傅瑾瑜晴天霹雳。”
“这些打击还不够,他无意中又听到了舅母和外祖母说的话,更是如同兜头一盆凉水泼下来,整个人就开始生病了,然后这个时候就我们借着要给家里修葺院子的借口。将她送到了寺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