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兰愣了愣,环顾了四周空旷的露天环境,又扫了眼凌雪手上的探测仪,实在不能理解她口中的危险从何而来。这时,凌雪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因为那种不安的感觉越发强烈了,她一把抓过厄兰的手,拉着他就往回跑。
“凌雪,凌雪,你到底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厄兰一脸懵懵的跟着她往回跑,直到他们转过一个路口回到刚进厂区的主干道上时,他终于意识到凌雪不是在开玩笑。因为虽然道路两旁废弃的建筑依然如故,只是刚巧不巧,一侧较高建筑投下阴影刚好落在了另一侧的废弃厂房上,两侧建筑中间的一块区域完全被阴影覆盖,密密麻麻的丧尸此时在这片阴影中拖着蹒跚的脚步来回踱着步。
他们回去的路被丧尸截断了!
忽然,这群丧尸似乎感觉到了两个大活人的存在,猛地齐刷刷转头看向他们,吼叫着张牙舞爪地想过来,好在它们的手臂刚刚接触到阳光又立马本能地缩了回去,不能再前进半分,只是在阳光和阴影的分界线附近互相推搡着。
厄兰看了凌雪一眼,心里暗暗称奇,这难道就是传说中女人的第六感吗?反观凌雪,却脸色更加凝重了,因为她发现先前感觉中的危险并不是来自这群丧尸,真正的危险信号仍然萦绕在他们四周,可她却怎么也捕捉不到。
厄兰见她没动静,以为被丧尸吓着了,便拉着她向后退去,低声对她说:“没事的,不用担心,他们过不来,只是原路返回是不可能了,我们得看看有没有其它路。”
“嗯。”凌雪回过神来,既然确定周围有危险,还是走为上策,“小娜,帮我查一下另一条回巡逻车的路线。”凌雪把生命探测仪塞回包里,拿出了手机,激活了人工智能助手。
“好的,路线正在规划……路线已规划,预计步行需要一小时十五分钟。”一段甜美的声音响起。
“怎么要这么久?!”一听要这么长时间,一向沉稳的厄兰也开始不淡定了。
两人低头凑在一起看着屏幕上显示的线路图,原来好多附近看似是通路的地方都被标注为不通或危险,所以规划的路线绕了一个大圈子。
“那我们快走吧,再耽误下去等太阳下山了可就真的危险了!这个给我来背吧。”厄兰伸出手去够她身上的挎包。
“不用不用,这包不重的。”凌雪退后一步,推辞着。
“给我吧,这地方这么奇怪,一会指不定碰到什么事情呢,保存体力最重要。”
“我——”她刚想告诉厄兰自己没问题的,却已经被他不由分说抓过挎包背在了自己身上。
“谢谢你。”凌雪小声说到,在心里对他的好感又多了一分。
两人沿着规划出的线路快步走着,可是没走几步,凌雪忽然觉得后背一凉,那种被人盯上的感觉有来了,而且这回特别清晰,似乎就在附近,似乎就在头顶——
她抬头看去,这一看可把她吓了个哆嗦,因为她直接对上了另一双眼睛,深深凹陷的眼眶,灰白的虹膜,空洞的眼神,干瘪的脸上青筋血管虬起,似有黑色血液在流动,如蛛网一般密布。她感到自己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因为那是一双丧尸的眼睛,一双在废弃厂房顶上暴晒在烈日下的丧尸的眼睛。
异种丧尸!丧尸中少有的变异体,变异的方向多种多样,而这一只,至少变异出了不怕阳光。
那丧尸见凌雪朝它看过去,忽然张开血盆大口露出两排已经磨得尖尖的牙齿,大吼一声从房顶跳下,直扑他们而来——
“当心!”凌雪用力推开身边的厄兰,然后自己也向后一个翻滚避开了它。
谁知那丧尸从五米多高的地方跳下后丝毫没有迟疑,立马又向厄兰扑去,果然是多重变异丧尸,跳跃能力也比普通丧尸强得多。凌雪想开枪射击却发现自己的爆裂枪在刚刚的翻滚中被甩出去了,现在正躺在好几米外的地方。
“厄兰!快开枪!”她一边踉跄着朝自己爆裂枪的方向冲过去,一边向厄兰喊到。
砰!
枪声响起,凌雪捡起枪朝厄兰方向望去,子弹应该击中了丧尸,但是没有命中要害,那只丧尸在短暂的停顿后发出一声更恐怖的低吼着朝厄兰冲去。
他们携带的爆裂枪是一种专门用来对付丧尸的便携式小型武器,手枪大小,有效射程比较近,但特制的子弹可在命中后发生二次爆炸,基本上只要命中丧尸胸部以上的位置,爆炸的威力就能直接破坏丧尸的大脑,对其造成致命打击,唯一的缺点就是为了配合这种特殊的子弹,每次射击后需要手动退弹,无法做到连续射击,所以爆裂枪也只是在警卫局比较流行,而在联邦军队里那些枪法高超的军人还是更倾向于传统武器。
厄兰匆忙的一枪打在了丧尸的下腹,虽然炸开了一个口子,但对于丧尸来说是毫无影响的。
凌雪心中着急,也朝丧尸开了枪,无奈距离太远并没有命中。厄兰颤抖着双手完成了退弹,刚举起枪准备再次射击,那丧尸已经跑到了他面前,一把拍掉了他手中的爆裂枪。
见自己一击未中,凌雪迅速朝厄兰的方向跑去,边跑边完成着退弹工作,她在心里不停地催促着自己,快点,再快一点,一定要救下他,厄兰,坚持住!
然而一声痛苦的嚎叫彻底打破了她的幻想,也让她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终于跑到了爆裂枪的有效射程内,凌雪果断开枪直接命中了丧尸的脑袋,随着一声沉闷的爆炸声,被炸掉大半个脑袋的异种丧尸倒下了。
她跑到厄兰身边,蹲下来推开压在他身上的丧尸,眼前的一幕让她倒吸了口凉气,厄兰的左手小臂上被丧尸撕下了一块肉,血流如注,隐隐泛着黑色,更可怕的是快速腐烂的伤口和厄兰那双渐渐灰白的眼睛……
他强忍着剧痛用右手支撑着爬了起来,忽然一阵咳嗽又吐出了一地的黑血,他晃了晃头似乎想让自己清醒些。“把你的手雷给我,赶快走!离我越远越好!”他一把推开凌雪想要扶他的手,扯下自己脖子上的挂坠,递给凌雪,“可以的话,把这个……咳咳……把这个带给我老婆,告诉她和孩子我爱他们!”
凌雪接过挂坠,用力点了点头,泪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涌出了眼眶。她大概知道厄兰想做什么,默默从武器带上取下了手雷,递给了他。
厄兰把剩下的子弹交给了凌雪,接过手雷跌跌撞撞地朝着那片阴影走去。凌雪用手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她慢慢往后退,看着厄兰一点一点靠近那群丧尸。快接近阴影了,他也取下了自己武器带上的手雷,同时拉开了两个手雷的引信,一手抓着一个,不自然地拖着沉重的步伐往前走着。
凌雪哽咽着注视着这位警员生命中最后的几秒,她不知道现在厄兰正在经受着什么,但从他艰难的动作中可以看出他正在和病毒争夺着大脑的控制权,难以想象多强大的意志力和决心在支撑着他往前走,终于,他一脚跨入了阴影中,预期中的爆炸也如约而至。
轰!
凌雪用胳膊肘挡在自己眼前,感受着这充满力量的热浪朝她袭来。灰尘散去,爆炸中心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可是,已经再也分不清哪些属于那个英勇的警员,哪些属于这些可怕的生物了。换句话说,厄兰走了,而且什么都没剩下……
但这一切并没有对丧尸们造成太大的影响,爆炸造成的空间很快被其它丧尸占据,它们拖着同样的脚步在阴影里来回游荡着,就仿佛刚刚的爆炸从未发生过。但凌雪知道,这一切确确实实发生了,一位正直勇敢的警员牺牲了,一位年轻的母亲失去了她的丈夫,一位襁褓中的孩子永远都见不到他的父亲了。
任由眼泪哗哗地往下流,凌雪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挂坠,这应该是一个可打开的相片挂坠,换了平时,她一定会好奇地看看厄兰的妻子孩子长什么样,但是此刻她却不想打开,或者说不忍去打开。
深深吸一口气,短短几分钟,她的世界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如果自己能早一些提醒厄兰……如果昨天没有找厄兰帮忙……如果自己不去执意逮捕欧阳桀……她拼命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但这些念头就是不停地冒出来。
她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脑门,现在还不到伤感的时候,她要活着回去,她要把这整件事调查清楚,她要给厄兰一个满意的交代。
调出地图,她跟着导航在废墟中穿梭,孤身一人,她可以毫无顾忌地施展她的能力,一个多小时的步行时间她全力奔跑不到十分钟就回到了车上。
驱车行驶了一个多小时,凌雪终于又见到了西京都的光幕,只是这一来一回,却是物是人非。回到警卫局,大部分人已经下班了,她向值班的副局长陈松汇报了整个过程,陈松一脸震惊表示对这任务毫不知情,并嘱咐凌雪让她先回去好好休息,他会和朱局长汇报此事。
她谢过陈松,归还了申领的武器,换了便装后走出警卫局大门,低头看着躺在手心里刚刚从挎包中取出的挂坠,这小小的挂坠此刻却似有千斤重。“唉……”她叹了口气,招呼了一辆去厄兰家的出租车。
凌雪无精打采的走在路上,心情无比沉重,刚刚在厄兰家发生的一切仿佛成了压垮她精神世界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妻子歇斯底里的哭喊,他嗷嗷待哺儿子不懂人事的嗯嗯唧唧,还有他年迈母亲无法接受时的绝望神情,这些画面在她脑中不断来来回回的切换着,她停下脚步,抓着自己头发用力摇着头,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
这时,路边一家霓灯闪烁的建筑短暂吸引了她的注意,酒吧!这个凌雪长这么大从未考虑过的地方,如今却像是沙漠中海市蜃楼,让她难以抗拒。她太需要什么方式来发泄一下了,如果可以,凌雪甚至想潜入欧阳茁木的家里把他们父子暴打一顿出出气,但她不能。既然如此,那就一醉方休吧,至少今晚不会这么煎熬。
她坐在吧台上,一杯一杯喝着某种叫不出名字的烈酒,就连旁边的酒保都被她吓着了,“又是一个失恋后寻死觅活的傻姑娘吧!”他低声嘟囔了句,“长得倒是挺漂亮得,就是灰头土脸没有好好捯饬下。”
凌雪觉得头很晕,身体已经开始发飘了,这就是传说中的喝醉吗?她不知道,不过趁着还有一丝清醒,她赶紧给徐艳发了个信息说晚上晚点回去。
感觉到一丝内急,她摇摇晃晃离开了吧台,往洗手间走去。吵杂的重金属音乐和刺耳的喧叫声不停地冲击着她的耳膜,但这些对她来说只是不太舒服的背景噪声罢了,直到她从这噪声中剥离出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凌雪打了一个激灵,醉意立马消去大半。“我告诉你们,不是我吹牛,在西京都,我老大就是皇太子!你们别不信,昨天有个不开眼的小警员妨碍了我们的好事,嗯……不过那个她长得挺正的!啧啧……女的!是个女警员!老子的性取向没问题好吧!”声音应该来自昨天那个叫栓子的人,凌雪顺着声音走过去,继续专心听着,“她想逮捕我们,怎么可能!晚上我们就被放出来了,而且我告诉你们,她以后也不可能有机会了。我们知道一个地方,那里有不惧强光行动迅速的异种丧尸,而且建筑凌乱,只有一个出入口,一旦过了下午三点左右,这个出入口就会被阴影阻挡,哈哈!对!今天下午我们就让她去那里执行任务了,估计现在已经变成了丑陋的丧尸了!啧啧,真是挺可惜的,本来还是个美人胚子的,但这就是和我们做对的下场,来来来,走一个——”
栓子站起来刚举起杯子招呼旁边人喝酒,其他人也一哄而起叮叮当当碰着酒杯,正当他收回酒杯准备往嘴里送的时候忽然被人迎面泼了一杯酒,他像被人被扎了一样,猛地跳起来,破口大骂:“我*你妈——”
可是话刚出口,当栓子看到站在眼前一脸愠怒,手里拿着空酒杯且毫发无损的凌雪时立马像见到了鬼一样尖叫着手脚并用往后退,一屁股跌进了沙发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