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蟾宫拖着疲惫的身躯来到牢狱前。他停下脚步,喘了口气,感到四肢好似脱节了一般,酸痛难忍。他脑袋虚虚晃晃,看那牢狱就如同一个受尽风雨凌虐的土坡,东歪西倒地趴在地面。经历过大风大浪,慕蟾宫已经脱胎换骨。他心道:“上次来的时候,我看这牢狱是多么的威武雄壮,怎么这么快就变了呢?对,其实牢狱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我心中的害怕。只要我不害怕,走进去就能救出秋练!”想到这里,他不顾身体上的疲劳,忘记害怕的滋味,整理好衣装,镇定地走向牢门,拿出令牌对那几个看守们道:“大王要见白秋练,让我来带她走。”看守们虽有些疑惑,但认得他是公主来时身边带的侍卫,在把令牌审查一番后,放他进去了。
来到白秋练的牢门前,他命令狱监打开牢门,拿来所有能拿来的灯,把牢里装点得通明透亮,然后不动声色地打发狱监走开,握住白秋练的手道:“秋练,我们可以离开这里了!公主让我来带你走!”
白秋练对刚刚发生的事简直难以相信。她那忠厚平凡的慕蟾宫,仅隔几个时辰,竟变了一个人似的,能如此气定神闲地独自来见她。她几乎疑是别人变成慕蟾宫的模样来试探她,再听得慕蟾宫说出的话,更是吃惊不已,问道:“啊!公主愿意救我?”慕蟾宫道:“是的。”白秋练道:“不久前她冷冷地离开,还说什么要么你走,要么你留下陪我。怎么忽然……”她猛然发现慕蟾宫颈上刚愈合的伤痕,惊道:“蟾宫,这是怎么回事?”慕蟾宫道:“说来话长。别管这个了。还是先走罢。”白秋练惊吸了口气,道:“是公主打的罢。她恐怕是起了杀心!”慕蟾宫一心想走,什么也不在乎了,苦笑道:“那也没什么。”他已两次几乎踏入地狱之门,还有什么可怕的?
白秋练叹道:“不错。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横也是死,竖也是死。不如拼一拼!”她凄然一笑,眼中涌出万缕柔情。慕蟾宫道:“对,我们要拼一拼。你快出来,我们这就走!”白秋练点头道:“嗯。可是……你是怎么来的?”慕蟾宫说了公主失意反常、忽然将令牌给他之事,没提起烟霜之死。白秋练大为惊叹,道:“真想不到有这般曲折离奇之事!那浚泉的魂魄都不存于世了,真是可怜!”立即起身要走。慕蟾宫看到白秋练手上缠一圈圈铁链,道:“这链条怎么办?”白秋练道:“我们先走,再让真君帮忙断开。”慕蟾宫道:“好。”他们含情对望,想到很快就能获得自由,又是兴奋,又是温柔。白秋练道:“你松开我的手,别让那些看守起疑了。”慕蟾宫道:“哦。”有些不舍地放开了白秋练的手。白秋练道:“对了,你让我看看龙宫的地图。”慕蟾宫把地图拿给她。白秋练看了之后收好。他们便一前一后走出监牢。
看守和狱监们毫不阻拦,任由他们理直气壮地从面前走过,径直向后宫门方向走去。
到了看守们瞧不见的地方,白秋练把慕蟾宫的手紧紧握着,向前飞一般地迅速游去。慕蟾宫耳边呼呼作响,望着白秋练熟悉的苗条背影,飘舞着的略有些凌乱的秀逸长发,虽然心中又是焦急又是害怕,却感到说不出的温馨。他心道:“就算逃不出去,能与她再度相见,执手相望,受再多的磨难也值了。”
牢狱和后宫门相距很远,中间隔着一段荒凉的野地。穿过野地的过程,是漫长而又难熬的。虽然无人追捕,但他们总感到一种令人窒息的紧迫和压抑,正逼着他们寸步不停地匆匆逃逸。
游了不知多久,仿若已过了几个世纪,总算游过了荒野。他们带着焦急的渴望,内心升腾起难言的兴奋。
他们来到湘霄园门前,后宫门在湘霄园之后。湘霄园门的门大开着,无人看守。白秋练停下道:“湘霄园的门竟是开的,真是奇怪!”慕蟾宫道:“有什么奇怪?”白秋练道:“湘霄园是个荒园,废弃已久。咱们先到边上看看去。”
他们手挽手走进湘霄园,缓步而行。两只手相互握得紧紧的,好像担心一松手对方就会消失不见。
园内破落不堪,到处是枯枝败叶。凄风阵阵,令人遍体生寒。野蛮的水草霸占在鲜花应处的地方,不知廉耻地缠绕在美丽的玉雕上。一些依旧顽强生长的花朵也都枯萎谢落,残红满地飘零。不时有毒虫怪物出没其间,东捣西窜,把这里当成它们的乐园。早已失去光泽的珊瑚如同巨大动物的骨骼沉沉而立。寂寞而广阔的黄沙无边无际向远方漫延。
慕蟾宫问道:“这里为何如此凄凉模样?是墓地么?”白秋练叹了口气,随手拾起一朵凋零的落花,深深凝视,轻抚花瓣,道:“皇家的墓地气派非凡,岂非这里所能比拟的?这里是失宠的花儿的墓地。它们被抛在这里,无人怜惜,只能黯然零落坠地。”她松开手让落花随浪涛飘荡,游向远方。
他们静静立着,回味落花的风韵,一时竟忘了逃亡。
忽听脚步声响,只见两个全副武装的侍卫大步走过来。白秋练连忙拉住慕蟾宫躲到珊瑚丛后。
二人走近,笑嘻嘻的毫无正经模样。只听一人笑道:“没想到东海二太子会挑这个时候提亲,实在不是个良辰吉日。”另一个道:“我听说他对公主早就有意。这次特地赴王妃的寿宴,带来那么多礼物,也不好收回去。谁又料得到今天的情况。先是公主在寿宴上胡闹了一番。再是他找公主的路上又碰到一大片的死鱼烂虾,凄凄惨惨的。好像是公主放跑了大批毒虫之故。”先一人道:“二太子真是着迷得紧。他只当公主是个娇柔妩媚的可人儿。明明看到在寿宴上的闹剧,仍不后悔。若真娶了公主,嘿嘿!那可真有得瞧了。也不知公主是否答应这门亲事?”另一人道:“如何不答应?谁不愿意嫁给东海二太子?你看到公主刚才的模样了?打扮得多么美!大王早已刻意安排此事。与东海龙王联姻,获益难以估量呀!”说罢呵呵一笑。先一人道:“那倒是。公主的那身新衣的确很美,她身上的饰物更是稀世罕见的珍宝。”另一人道:“她倒是逍遥快活。却不知为何打发我们到这个荒凉之处?这湘霄园自从佘美人死后就被封锁了,再没人进来过。”他们只顾谈笑,没察觉到有两个人躲在附近,渐渐走远了。
慕蟾宫听得心中纳闷:“公主如此悲痛,竟还有心思梳妆打扮?难道她真要答应嫁给东海二太子?”他苦苦思索,一时竟忘了自己身处险境。白秋练轻拍他的肩,急切地叫道:“还不快走!”
慕蟾宫刚站起身,白秋练就焦急万分地拉起他的手迅速游向前。只听得耳边呼呼作响,很快就游过几十丈远。
湘霄园的后门连着后宫门。他们眼看已逃到后宫门。只要走出这道门,海阔天空在眼前。有真君庇护,他们从此就可以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了。
却猛地瞧见一位华服女子横卧在地上。白秋练“啊呀”一声停了下来,慕蟾宫也是大惊失色,几乎摔倒在地。
凝目看时,竟是已然气绝的王妃!他们不禁相顾愕然。
王妃仰面而卧,柔和的秀发向扇面一般散开,双目紧闭,神色安详,纤长白皙的手搭着紧紧勒在她脖子上的白绫。她已不再是雍容华贵的美妇人了,而是一具僵住了的麻木不仁的尸首,硬挺挺地躺在地上。她显然是被勒死的,可脸上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在这样阴冷凄惨的气氛中,血液都好似要凝结的气氛中,那微笑更是令人毛骨悚然。
白秋练娇躯猛颤,惊恐地叫道:“啊!这不是我的逸雪绫么?”慕蟾宫也是惊惧万分,问道:“什么逸雪绫?”白秋练道:“逸雪绫是我的独门武器,也就是缠在她脖子上的那条白绫,是用母亲的鳍制成的。我离开你时,把它留给你了。现在怎么会在这里?”慕蟾宫道:“就是那条白绫么?我不小心给它掉到湖里了。”白秋练微微冷笑,道:“明白了。我们还是中了计。”慕蟾宫不解,问道:“什么?”白秋练道:“佘美人是公主的生母,被王妃在这园内下令处死。而如今王妃也死在这里了。”慕蟾宫大吃一惊,道:“啊,竟有这样的事!”他的心中乱成一团,只明白了公主痛恨王妃的原因,转念一想,又问道:“……可这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白秋练正要回答,忽然听到阴沉沉的声音响起:“慕蟾宫白秋练,你们逃不了了。”
霎那间,侍卫总管封廷晋已领一群虾兵蟹将和奇虫怪兽蜂拥而至,层层叠叠把他们两人围个水泄不通。怪兽们露出白森森的长牙,神态凶狠,似乎要扑上来把他们咬得粉碎。
慕蟾宫见此变故,惊得面无血色。白秋练干净利索地把逸雪绫从王妃脖子上抽出,紧握在手中,护在慕蟾宫身前,低声道:“来得正好,分毫不差,她算得可真准!”
封廷晋朗声道:“白秋练,你不要自不量力。还是乖乖束手就擒罢!”
白秋练冷冷一笑,把手轻轻一抖,逸雪绫无声无息的向封廷晋打去。封廷晋用剑一挡,却被软绵绵的逸雪绫缠住使不上劲。他用力抽出剑,想要刺白秋练的手腕。白秋练抖手一扬,逸雪绫平空飞起,柔若无物,夭矫灵动,蛇一样的斜窜过去。逸雪绫虽是柔软之物,被缠住却如铁箍一般。封廷晋左躲右闪,眼花缭乱。白秋练挥动着纤纤素手,十指忽拢忽舒,虽然手上套着沉重的链条,却仍然灵活自如。
逸雪绫散发出莹洁的光芒,映得白秋练的面容更加苍白憔悴。
慕蟾宫看着她轻快的身手,一时想到了公主清灵超脱的舞蹈,一时又想着烟霜化成冰雪时的圣洁神情,还想到了碧清及时出现奋力将他从封廷晋手中救出的情景,心中焦急万分,暗暗责备自己毫无用处,虽恨不得冲上去替白秋练搏斗,却又深知自己只能徒增累赘。
白秋练心中激荡难平,招招使出拼命的杀手锏,向封廷晋的要害攻去。逸雪绫卷动飞扬,如同一团白花。封廷晋被白秋练的气势所震慑,竟似乎有些招架不住。兵将们要上前帮忙,封廷晋道:“你们退下。我自己对付得了。”说着猛然剑光一指,击向慕蟾宫。白秋练看他竟攻击慕蟾宫,不禁心中一惊,乱了阵脚,扑过去救慕蟾宫。封廷晋的剑尖发出一道闪亮的霹雳,却是向白秋练手上的链条击去。电光吸住链条,白秋练周身麻痹,猛摔到珊瑚礁上。
被松开的逸雪绫怅然若失地在水流中缓缓飘荡,有如一缕轻烟。
白秋练挣扎着坐起来,想抓住绫条,却眼睁睁地看着绫条被封廷晋冷笑一声踩在脚下。白秋练叫道:“拿开你那肮脏的脚!”封廷晋道:“哼,你只有半条命了,还想反抗?”
慕蟾宫跑过去扶住白秋练,低声道:“别理他。你怎么了?伤到没有?”白秋练松开绫条,脸色苍白如纸,嘴角滴下了血,染红了雪白的纱衣。她软绵绵地靠在慕蟾宫身上,甜甜一笑,用微弱的气息道:“我没事。”她的纤手无力地搭上慕蟾宫的肩,那细嫩的手腕已被铁链刮出了道道血痕。
慕蟾宫曾经历过数次死亡的威胁,由生到死、又由死到生的轮回,此时怕死的感觉已经淡得多了。但见到白秋练竟要死在他面前,一刹那间,竟觉胸口空荡荡的宛似无物,一颗心竟如不知到了何处。他此刻的感受,已远非伤痛所能形容,只得深吸了口气,紧紧抱住白秋练,轻轻啜泣。
封廷晋见他们就在自己的脚边相依相偎,情意绵绵,心里竟酸酸涩涩的很不是滋味,便下令将他们拿下。
忽听到一声清冷娇脆的叫唤:“慢着!”这是公主的声音。上前捉拿的士兵只得停下。封廷晋退到一边,心中叹道:“一到紧要关头,就有女人出言阻止,救下他的小命。这小子的狗屎运只怕还没完。”
公主正伴着龙太子敖乙在一大群侍从的簇拥下缓缓走来。她果然精心打扮了一番。完美无瑕的装束,精雅绝伦的饰物,使她显得美艳娇媚而又清逸华贵,有别于平日的随意飘然之姿,但殷红胭脂掩饰下的面色却有些凄恻。她淡淡说道:“父王马上就过来,不必把他们带走了。”
碧清也站在公主身边,怅惘的眼眸深深地凝视着慕蟾宫。
三个侍卫见慕蟾宫还活着,不免意外,心里和封廷晋一样胡思乱想了一番。不管怎么想,都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烟霜舍弃一切救了慕蟾宫。他们除了恨得牙痒,别无他法。
敖乙大步走向前,想到求婚不顺,忍不住抱怨道:“原以为那条布满死鱼死虾的路是最不吉利的地方,没想到还有更不吉利的。”公主冷冷道:“我后母死了,你非但不难过,还风言风语。”敖乙连忙道:“公主息怒,我去教训一下他们。”他大步走到白秋练跟前,厉声喝道:“小贱人,你知不知罪?好大胆子!竟敢向娘娘下手!”
白秋练微微冷笑,只看了敖乙一眼,便移开目光傲然不理。慕蟾宫看了看敖乙,又看了看公主,纳闷他们怎能仅评武器就断定是白秋练杀了王妃呢,叫道:“不是秋练杀的。公主殿下,你也知道秋练不可能杀王妃的呀!”
公主哼了一声,面色阴沉,不等慕蟾宫说完,上前挥手打了他一记耳光。这记耳光重重地打在了慕蟾宫的心上。他感到胸口**辣撕心裂肺的剧痛,失落地望着公主。他们之间曾有过一种独特的亲密。那种心灵相通的奇妙感觉并非语言能表达得清的。而如今竟演变成了这样的情形,实在叫他心痛不已。公主移开视线避开他的目光。
敖乙没看到两人怪异的眼神,仍声色俱厉地向慕蟾宫喝道:“你还想狡辩?分明是你俩私逃被王妃发现,就杀人灭口。”
慕蟾宫还想说些什么,白秋练轻叹道:“蟾宫,承认也是死,不承认也是死的。死了也好,一了百了。死有什么可怕?不过是一死罢了。我要笑着去死,笑得比任何时候都灿烂。让他们知道我死的时候是多么的快活。活在痛苦中的人永远得不到这种快活。”慕蟾宫默然,眼角一阵酸痛,不由得轻轻地抽泣着。他用尽所有力气,紧紧地抱住白秋练,搂得她身体咯咯作响,仿佛要与她融化为一体。
公主听了白秋练的话,似乎心有所动,但看到慕蟾宫紧紧搂住白秋练,脸上不禁流露出嫉恨的神情。白秋练不禁有些得意,显出欣喜之色。
公主唇边泻出一丝寒似冰雪的笑意,道:“你们就多抱一会儿罢,以后就没有机会了。”慕蟾宫脑际灵光一闪,猛地恍然大悟。公主假意放走他和白秋练,其实是要嫁祸于他们,因此早已派来士兵,不惜叫来她所憎恶的封廷晋。封廷晋本就想除掉慕蟾宫,公主的命令正合他意。于是守在逃到后宫门必经的湘霄园,只等他和白秋练出现,便一哄而上。那么王妃是公主杀的么?白秋练已告诉他,公主的母亲正是死在王妃的手中。公主也许是乘机报仇。但公主为何要害他和白秋练呢?
慕蟾宫想不明白,索性问道:“你为什么要害我们?”公主哼了一声,全然不理。敖乙听了慕蟾宫的话却是一怔,怒骂道:“混小子!还敢胡说!”公主忽然声调出奇的温柔、漫不经心地说道:“你们别怨我,怨只怨你们自己。”白秋练道:“蟾宫,不必理她。她只是容不得别人比她幸福。”公主扭过头并不理会。慕蟾宫不禁目瞪口呆。敖乙也是吃了一惊。
白秋练幽幽叹道:“蟾宫,这是天意。沧海桑田,人事更替,生离死别,悲欢离合,人生便是如此。我们能够死在一起,来生仍有重逢之日,是何等地快活。而这位高贵的公主殿下,却永生永世见不到她的情郎了。”最后一句话拖长了语调,暗含幸灾乐祸之意。白秋练早已猜到公主因失去情人,对他们的幸福美满起了无端的妒意,因此有意要刺痛公主。说完这番话,白秋练气力微弱,忍不住咳嗽起来。慕蟾宫拍了拍她的背,让她缓过来,轻声道:“不错,既然如此,还和她争什么?”
公主转过身,恶狠狠地逼视着白秋练,目光如寒冰利刃,冷酷的容颜露出一丝充满恼恨和残忍的笑意,她一字字厉声说道:“白秋练!你休想!我要让你永远作一条水里的鱼,把他变成天上的鸟儿,让你们永生永世不得在一起!”她语声缓慢,但却蕴含着尖刀般锐利的怨毒。
白秋练却微微一笑,把头轻靠在慕蟾宫的怀中,淡然道:“若是如此,请让他做一只鹈鹕,在飞翔的同时,把我随身带在装满净水的喉囊中。我们将永不分离!”
公主双目射出异常恼恨的神色,咬紧牙关,似乎要把他们咬成千万块。慕蟾宫一生之中,从未见过如此令人骇怕的神情。但他毫不示弱,反而把白秋练搂得更紧了,用倨傲的眼神迎接公主的目光。
而白秋练此时却暗自悲伤:“我死了倒是无妨,但我肚里的孩子也要随我去了么?我还未来得及告诉蟾宫呢……也罢,这孩子无福。”心中愁情万缕,无可排遣,只得勉强打起精神,像谈笑般轻松地说道:“蟾宫,我再为你歌一曲罢。”慕蟾宫道:“好,你唱罢。我最爱听你唱小曲了。”白秋练轻轻道:“那你听好了。”
她轻柔婉转地唱道:“生者百岁,相去几何,欢乐苦短,忧愁实多!何如雪酒,日往烟梦;花覆茅檐,疏雨相过。倒酒既尽,杖黎行过,孰不有古,南山峨峨。”
她的歌声缥缈悠扬,洒向四方,充满了苍凉和凄苦,又透出看破红尘的超脱,触动了在场的大多数人。碧清眼中泪光点点,几欲涕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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