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水朦胧,碧波荡漾。
一朵朵淡雅的紫花悬浮在水中,悠然地飘着。在淡淡光辉的映射下,更是清丽难言。
屋宇都是水晶石所造,通体透明,闪闪生辉,周围的奇花异草如同蒙上一层薄雾冰绡,添了许多神秘美妙的色彩。各式各样纹理悦目的石卵嵌在水底,比珠宝还要耀眼。四处闪烁着五彩霓虹般回旋着的光环,辉映着缥缈的彩光。
慕蟾宫沉浸在对这片美妙景致的震撼之中,一时看呆了,没踏好宫门前的台阶,滑倒在地,跌得个七荤八素。
“公子,您没摔疼罢?”公主惺惺作态腻声问道。
娇笑声从慕蟾宫背后传来。公主与十来个侍女都笑得花枝乱颤。慕蟾宫此时真是如背针芒,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可他忽然注意到一位粉衫侍女站得远远的,神色冷傲丝毫没有笑容,看也不看他一眼,如同避开什么污秽,不觉一怔。
站得离公主最近的碧衫侍女笑道:“公主殿下当前,焉能不倾倒?公主殿下,我们还是快走罢。”这位侍女气质超脱、容貌秀美,一双明眸恍若寒星,灵动地忽眨着,充满了清新纯稚的青春气息。公主格格直笑,道:“碧清,你倒挺关心他的。他可是你姐夫呀!”碧清娇羞地低下头,抿嘴微笑。
慕蟾宫大惑不解。他怎么成了这位仙子的姐夫呢?难道她是白秋练的妹妹?眉目倒还真有几分相似。不!不可能。若是白秋练的妹妹,怎么还能安然侍奉在公主身边?这么说便是公主在拿他说笑了。
一行人依旧缓缓而行。碧清悄悄望了慕蟾宫一眼,态度温和自然,仿佛早已认识他似的。慕蟾宫心道:“这位仙子娴雅可亲,倒是很像秋练的妹妹。她开口为我解围,竟与我初逢秋练时一般。”
通过光芒闪闪的宫门,湖水变得透明,有如无物,完全看不出是在湖底。众仙姬身上的衣裙飘带好像干了似的,自然地飘动起来。只见仙子们个个云髻柔滑,袅娜娉婷,显得清爽明朗,更有另一番仙姿妙态。
公主的宫殿令人望之眩目。迎星厅内四根盘龙玉柱,一十六盏琉璃宫灯,异彩涟涟。由廊顶垂下了十多盏坠着串串光华夺目的珍珠的精美吊灯,映照出廊壁的暗雕花纹,画栋雕梁,美轮美奂。白玉打的地面,光亮能照见人。水晶做的窗棂,红色晶亮的琉璃瓦,到处装点着翠羽明珠、瑶簪宝珥,还有祖母绿、猫儿眼,令人眼花缭乱。
走过侧面的一个月牙洞门,到了略小但更为雅致的游吟厅。几扇阔大的琉璃窗上垂着质地柔和的轻纱,一直落到地上,朦胧中可以瞥见鱼虾在窗后面游动。天花板上的雕花紫水晶花卉灯中放置着色泽明艳、典雅华贵的夜明珠,与在波浪中荡漾的轻纱交相辉映,暗淡柔和的异芒蔚成七彩,奇丽无比。壁上绘有宏大的山水画,还挂着几幅诗词歌赋。山水画颇为怪异,鱼儿飞在山上,鸟儿在水中游,树上结出珍珠,河蚌含着荔枝。颠三倒四,却妙趣横生。画卷雅致逼真,能看出水波隐隐流动,鸟鱼悄悄沉浮。比起真实景物,平添了几分不动声色的奇妙感觉。诗词歌赋的文字慕蟾宫虽然看不懂,但其苍劲有力,挥洒自如,却也颇显气派。
公主穿过游吟厅,一直走到自己的寝宫。在寝宫最前面的房间里,放置着数面白银铸的明镜,镜框是花纹别致的细贝壳和蜗牛壳砌成,错落有致,还镶嵌着闪亮的钻石和翡翠。银镜的正对面摆放着一面光润无瑕的玉石屏风。一位栩栩如生的美女图像跃然于玉石屏风上,面上蒙着轻纱,衣饰轻佻,纤腰如蛇,袅娜多姿。
公主环佩叮当,长裙拽地,来到玉石屏风前,在翡翠镶金椅上轻轻坐下,抬手拨弄着手指上的一排光彩四溢的戒指,对侍女们道:“除了碧清,你们都退下去罢。”侍女们纷纷行礼退下。
公主兴致盎然的打量着慕蟾宫,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她的声音赛过半空中和音悦耳的风铃,轻挥玉手让碧清给慕蟾宫端上一杯琼浆玉露。
碧清踩着细碎的莲步向慕蟾宫走来,甜甜一笑,细嫩的纤纤玉手向慕蟾宫递上一个白玉杯。
慕蟾宫见那白玉杯内的液体闪闪生辉,不敢接过来,跪下道:“公主殿下,我叫慕蟾宫。一年前曾经见过您,不知您还记不记得。”
公主示意碧清拿开杯子并吩咐她退出去,道:“我记性不好,早就不记得有人不要我的玉扇扔到湖里的事了。你来这里干什么?”慕蟾宫道:“公主殿下,我今日到此,是想求您救救我的妻子。”公主娇笑道:“尊驾的娇妻想必是位名扬天下的大美人罢!可惜在下孤陋寡闻,不知是哪一位,惭愧惭愧。”她分明才提过白秋练的名字,却还明知故问,口里虽说惭愧,心里非但没有半点惭愧的意思,倒似有意叫听的人惭愧万分。
慕蟾宫只得说道:“内子正是白秋练。”公主不屑的瞥他一眼,道:“白秋练!哼,我为什么要救那个女人?她不识好歹,弃明珠而拾瓦砾,顶撞了我父王。你倒跑来求情了,不怕我降罪于你么?”慕蟾宫顿时心中一震。他是个养优处尊的公子,来到这里只凭痴心一片,从未真正考虑过死的危险,天真地企盼神仙都是心地善良的。他认为当日公主扬言要杀他也不过是戏弄他,否则也不会那么容易放过他,且公主与白秋练神态亲密,似乎有些交情,也好开口相求,因此说道:“公主您心肠好……”
公主打断他的话道:“好什么好?我的心肠可是坏得很呢!”慕蟾宫怔了怔,对公主的话极为惊讶,道:“您不是称秋练为姐姐么?您是认识她的。你们曾……”公主笑着再次打断他的话道:“我的确认识她,只可惜没见识过她那如花似玉的美貌,也不知你的艳福有多么不浅!不过称她为姐姐就要救她的命,那我要是叫了你一声哥哥,就得整天跟着你保护你么?”
这番话说得振振有辞,慕蟾宫一时语塞。他听出话中颇有挑逗之意,不禁羞红了脸。沉默片刻,他诚恳地说道:“公主殿下,往日多有得罪,请公主饶恕!”公主道:“得罪?天下人只有被我得罪的份,哪有得罪我的份?”慕蟾宫完全掌握不到她真正的心意,只得磕头恳求道:“公主殿下,求求您救救我的妻子罢!我愿意作牛作马伺候您。”公主笑道:“我要牛和马作什么?”慕蟾宫一愣,道:“无论您吩咐什么,我都会遵从。”公主哧哧娇笑道:“那好。我命令你休了白秋练,娶天下最丑的女人。你肯遵从么?”慕蟾宫怔住了,脑子里一片混乱,不知如何作答。
公主露出个诡异的笑容,那对乌溜溜的美目似喜似嗔,紧盯着慕蟾宫,道:“既然你这样恳求我,照顾一下白秋练也是可以的。我一定把白秋练的牢房装点上金银珠宝,给她吃珍馐佳肴,给她穿霓裳羽衣,让她在牢里过得舒舒服服的。怎么样?”她说话时眼眸浮光流转,脸上明媚的笑容就像绽开了一千朵娇艳欲滴的玫瑰。可慕蟾宫却似看见了一千只龙向他张牙舞爪。
慕蟾宫愣愣的一言不发。公主眉花眼笑道:“你若不愿意娶天下最丑的女人,就不会说,公主你如此美丽,世上的任何女人跟你比都是一样的丑,所以我只好娶白秋练了。”说罢发出一阵银铃般的娇笑声。慕蟾宫更觉难堪,不知所措。
公主轻叹道:“这么笨,我都没有兴致帮你了。”慕蟾宫听她这么说,当真觉得自己已愚蠢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于是他重重磕了几个响头,哀求道:“公主,我不知该怎么说才好。我只求公主成全我。我不能没有秋练!公主求求您!为了她我不惜冒生命危险来这里,只因为我相信公主殿下一定会帮我的!”他的话语诚挚无比,说着说着不知不觉向公主那无比华贵的水晶鞋挪近了一点。
公主稍稍缩回脚,忽然似乎想到什么,竟露出少女独有的羞涩神色,眸子宛若荡漾在一泓秋水里的两颗明星,露出缅怀回忆的动人神色,两边晶莹如玉的粉颊各飞起一朵娇艳欲滴的红云。她若有所思地沉吟良久,那双眉轻颦的神态深深牵动着慕蟾宫的心。此时的公主看起来只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女,有一份纯洁的少女情怀,有着柔情似水的梦幻。
慕蟾宫不知她又要说出什么话来,屏息敛气,静静等候。最后,公主把明亮的秀眸转向慕蟾宫,温然说道:“好罢,我答应助你去救她。只是父王怒气未消,等过一段日子我再想办法劝他。你先留在我身边如何?真君那边,我会派人去跟他说的。”然后叫来碧清,吩咐道:“碧清,安排慕公子就寝。”碧清行礼道:“是。”
慕蟾宫怔住了,几乎不敢相信公主已经答应了他。他见公主初时态度轻慢,料想此事艰难万分,却不意轻松解决,心中狂喜,久久难定,几欲涕零,伏身道:“多谢公主殿下!公主的大恩大德,在下永世难忘!”公主微微一笑,道:“起来罢。”又低声向碧清吩咐了几句。慕蟾宫再叩谢一番,才起了身。
碧清柔声道:“公子,请随我来!”提起一盏以夜明珠照明的纱灯,向宫殿侧门走去。慕蟾宫心中仍在砰砰乱跳,紧随碧清之后快步而行。
※※※
出了宫门,慕蟾宫长长舒了口气,兴奋难平,一边走一边暗自打量周围连绵不绝的宫楼殿宇。起先看到的殿宇雅致华丽,有一种超然洒脱之气,但看着看着,猛然想起真君的话,原本满腹喜悦畅快被一扫而空。真君曾说过公主将会颐指气使一番,最后仍不答应。眼下看来,真君所说的很有可能成为事实。公主的心思难以捉摸,即便亲口答应了他,也不能就此放心。慕蟾宫越想越是担忧,一颗心顿时变得沉甸甸的。
他走到龙宫中从人们居住的地方,看到的楼阁更显得凝重压抑,在黑夜中阴沉沉的,就如同熟睡的巨兽的庞大的躯体。不时听到的闷钝响声有如巨兽发出的缓慢而又沉重的叹息。那隐隐可见的精雕龙纹,竟使他联想到自己也许是在龙腹中行走,走向必死的境地,很快就要被埋葬。
碧清丝毫不理会他心中的波澜起伏,以恒定的速度、毫厘不变的挺拔姿态向前走着。在沉寂的夜里,只有她嫩绿的衣裳和轻快的脚步给周围添加了鲜亮之色。
没完没了地走过一道道曲折错落、漫无边际的回廊,来到一栋简朴而幽静的小阁楼前,楼门上书写了“危楼”二字,似乎与厚重结实的楼阁殊为不符。
慕蟾宫忍不住问道:“这里为什么写着危楼的字样?有什么危险么?”碧清道:“没有什么危险。这是公主的侍卫忘剑住的地方。公主有一次对他说,要是你真的忘了剑,我就岌岌可危了,所以把这里叫做危楼。”说着领慕蟾宫进入底楼的一个房间。这房间里空无一人,静得骇人。碧清把门关上,也是无声无息的。在这纤尘不染的壁阁间,他们只能听到自己轻微的脚步声迟钝地回响。
碧清道:“这是忘剑的仆人住的地方,你将就些暂时住在这里罢。”她的声音听起来也颇不真实,像是从远处传来的。慕蟾宫想到自己身处仙境,孤立无援,不由得忧心忡忡,竟担心碧清忽然弃他而去,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看了碧清一眼,见她还站在原来的位置,才松了口气,但立刻又自怨自嘲起来:“你是个须眉男儿,难道还要这位娇怯怯的小姑娘一直陪着么?”他佯装镇定,转目向屋内望去。
四壁萧然,只有一床、一几、双椅,与龙宫中的奢华大不相同,但是恬静清雅,倒也赏心悦目。慕蟾宫脱口道:“这里好极了。”话一出口,他又感到一种迷离失所之感。这地方虽好,却隐约弥漫着一种阴冷诡异的气息。他不敢说出来,只问道:“神仙也需要休息么?”碧清道:“一般来说不用。但当精气虚弱时,仍需就寝休息。好了,慕公子如有什么需要,就找我好了。我叫碧清,就住在右边的禅楼,你别忘了。”言罢莞尔一笑,悄然离去。
慕蟾宫已疲惫不堪,便衣不解带地躺到睡塌上。睡塌颇为柔软舒适,但他仍觉得硬生生有种格格不入之感。脑袋晕沉沉渴求睡眠,而意识却强迫他睁开双眼。四肢酸软无力,偏偏又悄悄绷紧,不听他的使唤,只顾防备着什么。好像有谁在看着他,仿佛是青面獠牙、张牙舞爪的怪物,狞笑着对他擦拭冰冷的刀刃。其实什么也没有,即便有什么,他也得在此处睡过去,这是无法抗拒的旨意。一动不动毫无缘由的害怕了许久,他还是合上双目,在不知不觉之中沉沉睡去。
恍惚间,他似乎到了苍茫暮色的荒野。晚风拂过,送来一阵清香,熏得他心旷神怡。他不由得深深吸了口气。有一个醉人的声音说道:“这里好不好呀?好不好……”这声音时强时弱,仿佛顽皮地在他左右徘徊游转。他欣然答道:“嗯,好极了。”那个声音又说道:“那你就住在这里,永远也别走了罢!”接着发出一阵银铃般的娇笑声。他正想答应下来,又察觉有些不对,心道:“这里只是荒野,有什么好的?”却听得身后“哼”的一声,他感到声音颇为熟悉,便回过头。只见一条俏丽的身影愤然奔开,白裙飘飘,罗带隐隐,仿佛就是白秋练的身影,在迷蒙的雾中似乎要凌风而去。他大声叫道:“秋练!秋练!你别走!别丢下我一个人!”
没有人回答,他的声音在空旷中回响。一阵孤寂感包围了他的全身。冷落的清风继续吹拂着他的衣袂。那身影越来越远,被若明若暗的夕晖染上淡淡的昏黄,在幽暗中隐约地浮现……
慕蟾宫听到有一个甜美脆嫩的声音在呼唤他,便叫道:“秋练!是你么?”那声音道:“我不是白秋练,我是碧清。慕公子,你醒一醒!”他一惊,猛然从梦中转醒,却见碧清微笑着俏立在他跟前,乌亮秀发缓缓飘荡,羽衣霓裳熠熠生辉。阳光投过碧绿的湖水,照得玉石砌成的地面荡漾着闪闪的光圈,使眼前的景象更是如梦如幻。慕蟾宫使劲揉了揉眼睛,不知自己是梦醒了,还是刚刚进入梦中。
碧清笑道:“慕公子,你这一觉只怕睡得太长了。”慕蟾宫道:“碧清姑娘,真过意不去。我实在是困得很。”他近日来总是怀疑身在梦中,便狠狠掐了自己的大腿一下,痛得几乎要跳起来,才感到灵魂的确附在身上,从床上坐起来。碧清见他这样,忍不住噗哧一笑,道:“也难为你了。不过即使你是在这里充充样子,也该懂得这里的规矩。你快起来,听我讲一讲你要遵守的礼仪。”慕蟾宫赶紧跳下床,恭恭敬敬地听碧清把龙宫中的法规制度叙述了一遍。
碧清一连讲了半个时辰,其繁琐晦涩,直听得慕蟾宫头昏脑胀。他心道:“这些神君仙子们面对如此繁文缛节,竟还能逍遥快活?”
碧清见慕蟾宫似乎听得不耐烦了,便道:“一次说得太多,怕你也记不住。先讲些与你关联较大的罢。公主的侍女分三等,侍卫也分三等,各有三十六人。侍女中第三等有二十四人,是干杂活的;第二等有八人,是负责迎宾送客、端茶倒水的。地位最高的侍女也就是贴身侍女,伺候公主的饮食起居,共有四个,分别是冰柔、凌袖、烟霜和我。侍卫中第三等守卫宫殿各处,第二等守卫宫门。四个贴身侍卫保卫公主,分别叫殷平、奉仁、天华和忘剑。忘剑不久前得了急病正在医治,公主吩咐你顶替他的位置。你只消与其他侍卫站在一起就行了。”
慕蟾宫吃了一惊,大惑不解地问道:“我只是一介书生,如何担当公主的贴身侍卫?”碧清笑道:“在这龙宫中,又有谁敢欺辱公主殿下?不是叫你真的当侍卫,你只要装装样子就行了。再说真人不露相,只怕你文弱书生的样子倒更叫人生畏。”慕蟾宫听了更感羞惭,羞红了脸,道:“姑娘不要说笑了。”碧清抿了抿嘴,温然道:“你还有什么要问的?”慕蟾宫想了想道:“你说忘剑得了急病。神仙怎么还会生病?”碧清微笑道:“世人未曾见过神仙,却竞相传说,想来其中以讹传讹的不在少数。神仙虽超脱于尘世,但因法力不同,并非都是长生不老、百病不侵的。若是法力较低,精气内脏魂魄受到损害,依然会受伤甚至死亡。只有法力极高的神仙,才能使其魂魄游离于**之外,不受肉身损坏的影响。不过神仙的精气可随意志而存,难以全部灭绝。若精气不灭,仍可寄物托生。但若精气微弱消散,便不能复生了。”
慕蟾宫听得不甚明白,只勉强领悟到神仙也会死伤,又道:“在下只是好奇,别无他意。只是不知公主安排我担当贴身侍卫有何用意?不管怎样,我都难以应付。让我作个普通侍从不就可以了么?若是让我在真君处等候,不是更省事?”碧清笑道:“我也不大清楚,大约是方便与你商量事情罢。你不用顾虑,公主不是那个意思。她还夸耀你是难得一见的傻瓜呢。”慕蟾宫一怔:“夸耀?”心下极是纳闷:“不用顾虑和说我是难得一见的傻瓜究竟有何联系?竟然还用了‘夸耀’二字!这是何道理?”
碧清微笑道:“是啊,因为公主说这话时,脸上满是夸耀的表情。”慕蟾宫更是不解,难道公主把他看作傻瓜竟是天大的好事?但见碧清笑得甚是诡异,又不好意思再问。碧清看他果真茫然不解,也不再笑了,说道:“公子就当我说的是个笑话罢,不必认真。”慕蟾宫道:“公主告诉你们我的来历了么?”碧清道:“她不是说你是白秋练看上的那个风流佳公子么?你刚才还一直叫着秋练的名字呢。你认识白秋练么?”慕蟾宫听她提起白秋练,深深叹了口气,道:“她是我的妻子。”碧清一怔,惊道:“原来你就是那个娶了白姐姐的凡人?我还以为你是真君新收的门徒,认得白姐姐,前来求情。却没想到你就是白姐夫!难怪这么多事都不知晓。你怎么能到这里来的?”她陡然间变得甚为亲热,还把慕蟾宫唤做姐夫,使慕蟾宫大吃一惊。慕蟾宫心忖她与白秋练必定是情同姐妹,便把真君帮助他来龙宫的事向她简略言明。
碧清听罢叹道:“你竟敢冒如此巨大的风险!”慕蟾宫道:“不错,为了秋练,我多大的险都可以冒!”碧清秀眸闪亮,笑道:“好佩服。你打算求公主帮助么?”慕蟾宫道:“不错。”碧清道:“这事非同小可。你为何告诉我?”慕蟾宫叹了口气,道:“我看你面善,便忍不住要告诉你。”碧清笑道:“承蒙公子看得起。在下实在是感激涕零。”说着竟盈盈拜倒,向慕蟾宫行了个大礼,道:“慕公子请受碧清一拜。碧清曾得白姐姐搭救,未曾有机会言谢。在此谢过慕公子,请慕公子日后向白姐姐转告。碧清诚心诚意祈愿白姐姐早日脱离牢笼。”慕蟾宫大为讶异,连忙叫她起身,问道:“难道你就是内子所救的那位小宫女?”碧清道:“是的。我入宫前和白姐姐曾相识一场,一见如故。白姐姐的气度才识,实在令我钦佩不已。”慕蟾宫这才明白碧清为何对他甚为温和亲切,就像认识他似的。他对碧清本就怀有好感,又知碧清与白秋练有此渊源,更是欢喜异常,便要与碧清认亲。碧清莞尔一笑,欣然同意。一想到在龙宫有了亲人,不再是孤零零的天涯过客,慕蟾宫就激动不已,比得了益得了宝还要高兴,忍不住嘿嘿直笑。
慕蟾宫与碧清寒暄了一番,想起一件事,顿感疑惑,问道:“公主原本对你极为恼怒,饶恕你也罢了,怎么还把你留在身边?”碧清道:“公主向来喜怒无常……”她顿觉自己失言,竟编排起公主的不是来,“啊”了一声,满面飞红。慕蟾宫并不以为异,又问道:“既然如此,你留在她身边,不害怕么?”碧清轻叹道:“我的命是捡回来的,还有什么可怕?与凡间一样,做下人的就要小心谨慎,摸透主子的脾气,便好办了。”她轻轻叹了口气,多少辛酸往事,尽在不言中。
慕蟾宫心下嘀咕:“这碧清姑娘无论容貌气度,均是出类拔萃。若在人间,只怕皇妃贵女也及不上,而在神界却要低声下气服侍性情怪诡的主子!真不知成了神仙究竟有什么好处?”不由得感叹了一番,问道:“公主后来对你怎么样?”碧清道:“她对我好极了,四个贴身侍女中对我竟是最好的。我原本是三等侍女。她先是把我提到二等,后来赶走了雪珂,让我顶替雪珂的位置。雪珂文秀聪慧、落落大方,是有口皆碑的,却被她远远打发到下殿去了。我有一次小心翼翼地问她原因,她说她只是不中意雪珂头发的长度。”慕蟾宫纳闷道:“你们头发的长短她也在意?”碧清摇摇头道:“雪珂的秀发不长不短。我还真悄悄与她比了比头发的长度,谁知竟恰好一样长!”慕蟾宫听罢更是大惑不解,想了想道:“是打发雪珂的借口罢?”碧清微微一笑,接着道:“公主就是这个脾气。她身边的侍女侍卫向来都是换来换去的,要打发走是用不着什么道理的。唯有沉默寡言的烟霜一直留着。有一次我们笑着问公主为何偏宠烟霜,她只说因为烟霜与她很像。但我们怎么也看不出来。她们性子一冷一热,相貌也丝毫不像,连头发的长短都明显不一样。”她忽然发觉自己说得太多了,连忙道:“时候不早了,请慕公子更衣罢!”把侍卫服拿给慕蟾宫。
那身侍卫服无缝无扣,慕蟾宫不知如何穿上,不得不腆着脸请碧清帮忙。碧清笑着给他穿上后,把他拉到大镜子前照了照。这一照,竟把他吓了一大跳。镜子里威风凛凛又不失儒雅之气的侍卫就是他么?
碧清看他怔怔地盯着镜中影子的模样,打趣道:“慕大人穿上这身衣服,就更不怕别人轻视了。现在请慕大人随我到紫晶园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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