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中,吕布还未来,吕岱心情有些复杂。
倒并没有太多忐忑之心,论年岁,他跟吕布差不多,这半生来,大风大浪也见过了,只是被吕布接见,心中难免有些复杂。
他原本已经打算渡江去往江东避乱,毕竟虽然吕布此番侥幸逃脱一难,但在吕岱看来,吕布并不是一位值得效忠的明主。
不过随后发生的事情,让以一个旁观者身份观看徐州的吕岱也十分震惊。
原本,在吕岱的想法中,吕布是头恶虎,但陈家在徐州根深蒂固,双方必有一场龙争虎斗才对,但事实却朝着与吕岱预料截然相反的方向发展,吕布以三百轻骑便夺下了郯县,并直接屠尽陈家满门。
陈登将兵马化整为零,想要奇袭吕布的谋划,如今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在吕岱看来,陈登的谋划并没有什么问题,但却失败了,在尚未反应过来之前,陈登自己便被吕布给抓走了,之后那五千广陵军虽然还是发兵了,但失败却是在吕岱的意料之中。
徐州对吕布来说,最大的威胁随着陈氏父子的死就这么没了,而其他的士族很难在短时间内再度形成统一,而吕布也没有放过这个机会,虽然屠戮士族有些残忍,但效果还是不错的,徐州就在吕布的屠刀下,迅速稳定下来。
收服人心的手段,简单而粗暴,最重要的是时机拿捏得很稳,若是吕布没有及时收手的话,徐州恐怕要经历一场类似太平道的荼毒。
这也是吕岱没有走的原因,甚至还在旧日同僚的推荐下,做了射阳县丞,去江东前途未卜,而吕布这里,现在却是正值用人之际,吕岱想看看自己有没有机会,或者说,吕布是否否有明主的潜力。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吕岱是徐州人。
故土之情在这个时代可是很重的,若非不得已,没人愿意背井离乡,既然吕布在曹操退兵之后,渐渐展现出一些明主的手段,吕岱作为徐州人,这心中的天平自然开始向吕布倾斜。
“定公。”两道身影出现在正堂之上,有人出声招呼,也将吕岱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秦先生。”吕岱看清楚来人之后,也报以微笑,同时,目光却看向同时出现的另外一人,那高大的身材先天上便有着一股难言的压迫感,哪怕跪坐下来,都比常人高,一双虎目颇为凌厉,虽然样貌俊朗,却给人一种不好相处的感觉,五官加上那对飞扬跋扈的眉毛,让面对他的人有种很强的冲击力。
“这位便是我主吕布。”秦栗微笑着介绍道。
“射阳县丞吕岱,参见温侯!”吕岱连忙躬身道。
他现在并非未出仕状态,不过县丞只能算吏,不能算官员,并非吕布直属,严格来算的话,他的主公应该是射阳县令。
“不必拘礼,布是个粗人,没那么多规矩。”吕布跪坐下来,看着吕岱微笑道:“秦先生向我极力推荐你,言你有大才,今日招你前来,便是看看秦先生所言是否属实,此外便是你是否愿意为我效力?”
的确是粗人,这话够直接!
吕岱心中有些小吐槽,一般的规矩不是先谈谈人生理想什么的?
略微调整了一下心态之后,吕岱看向吕布,拱手道:“却不知,温侯准备如何治理徐州?”
“以法为准。”吕布皱眉想了想道:“当今乱世,礼乐崩坏,然法不可乱。”
“哦?温侯欲变法?”吕岱看向吕布道。
“汉律已然足够完善,我看,不需要变,而且徐州如今,乃四战之地,也无变法之条件,更没这个必要。”吕布摇了摇头道。
自先秦变法之后,其实律法已经很完善,汉朝更多的是将一些比较严苛的法令摘出,但整体上,却是按照先秦的法令来治理天下的。
“那不知温侯欲如何以法为准?”吕岱笑问道。
这个,是吕布和陈宫、秦栗以及陈登经过几次商讨的,此时吕布再说出来,却已经成竹在胸,徐州未来的道路,基本上都已经定下来了。
吕岱也渐渐放心下来,吕布若论才能,至少在这政治上,不算太高明,但从这段时间来看,吕布比较重视施行,一旦决定的事情,就去做好,不会朝令夕改,这其实很多时候,再好的政令若不能施行都是假的,这也是吕岱这次愿意来见吕布的原因。
吕布并不是那种能言善辩之辈,双方的交流并不算太长,但吕岱对于吕布有了个更清晰的认知,属于那种多做少说型的人物,算不上明主,但也绝对不是庸主,至少在他手下只要愿意干实事,不会被埋没。
最重要的是,吕布如今麾下除了陈宫、秦栗这两个文士之外,并没有适合的官员,四郡太守,如今都是兼任的,州府之中也十分空虚,这也就代表着吕岱现在加入,在吕布手下会得到很大的发挥空间,这是其他诸侯都无法给的。
“吕岱,参见主公!”在吕布询问是否愿意来州府之后,吕岱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效忠。
没有想象中那么差,甚至有些惊喜,按照吕布的思路,徐州虽然破败,却也因此士族之力薄弱,剩下的,也被吕布杀怕了,这才是吕布真正的优势,只要按照吕布的思路一直发展下去,不出五年,徐州便能恢复甚至超越最鼎盛的时期。
最大的问题,恐怕还是吕布的名声了,不过如今天下局势风云变幻,若吕布能成事,他自然助之,若不能,借助吕布的跳板,也可以证明自己的能力,他日哪怕吕布败亡,自己要投身他处,也更容易获得重视一些。
“你便暂代下邳令之职。”吕布起身,对着吕岱笑道。
虽然缺人,但也不可能一下子直接将一个县丞提拔到郡太守乃至州府官员的地位,这点门道,跟军队中差别不大,吕布还是可以把握的。
“多谢主公!”吕岱对着吕布躬身一礼道。
“上任之事,秦先生来安排。”吕布看向秦栗笑道。
“主公放心。”秦栗微笑着点了点头,目送吕布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