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侦探张美丽和张明明,再次陷入云山雾罩之中。
他们朦胧地感觉,这是狡猾的米丽,玩的“金蝉脱壳”之计。说不定米丽发现了他们的跟踪,情急之下就会逃跑。
张美丽在飞快地思索,自己和张明明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为什么打了草,又惊了蛇?
神态严肃的张副局长,气得想大骂张明明这个混小子一顿。他猜测就是这个混账小子,年轻气盛,急功近利,惊扰了他守了大半宿的“猎物”。
“迷情魔王”也怒不可遏,用苍凉悲壮的声音,指责自己的“孩子”:“混蛋,混到你姥姥家的特大混蛋……‘迷情天使’和‘迷情无限’,你们给老子听着,找不到佛祖舍利,你们就从高高的中州塔……不,从高高的济窦涧壁上跳下去,跳下去……”
正当张副局长调集警力,下令围捕“专家”米丽的时候,出租车却像个甲壳虫,向着中州古城的方向爬行。
张副局长立即下令:停止行动,不要打草惊蛇。各路人马在原地待命,随时准备应付突发事件。
发完了这个命令,张副局长猛擂了自己一拳。自己也差点犯了急功近利的错误,不,是功亏一篑的严重错误。
而此时,米丽却悠闲得很,她好像坐在温情脉脉的白马王子的车子里,去风景秀丽的“苏杭”,去做新婚的旅游。
甜梦的心情更加沉寂,想着干爹的惨死,想着苏真的凋谢,刚才对米丽仅有的一丝敬意,瞬间烟消云散。
甜梦又憎恨起“米丽姐”来,她感到自己被米丽今天的行动耍了,她真想让出租车开进深不见底的济窦涧,她与她的“米丽姐”同归于尽。
可是,唐浩的音容笑貌又浮现在甜梦的眼前。
她掩住自己汹涌澎湃的心,淡淡地问米丽:“米丽姐,吕端女儿刻丝图的雕刻版,究竟在哪儿呢?”
望着车窗外的几棵古松,米丽却深沉地一笑,若有所思地说:“甜梦,知道大文学家苏轼,在中州酿造松醪酒的事吗?”
***
公元1093年,苏轼上书出知“重难边陲”,同年9月出知中州。
在由京城开封到中州赴任的路上,苏轼一行夜晚来到了漳河边,护送的兵士们脱下鞋子,赤足过河,个个冻得浑身打颤。苏轼让人们点燃松明火炬,以便看清河水的深浅,漳河上空顿时飘起一股浓烈醉人的松香。
苏轼看着小心翼翼赤足涉水的兵士,闻着瑟瑟秋风中飘荡的缕缕松香,不禁想起了自己的遭遇。
近十年来,自己屡受党派纷争之害,被贬谪外地,做过八个州的知州。特别是这次出知中州,作为朝廷要员,御前侍读,按照大宋惯例,理应入朝陛辞,君臣共商军政大计。岂料哲宗竟以“本任阙官、迎君人众”为由,连老师见学生的机会都不给。自己作为御前侍读,与哲宗朝夕相伴五年,而今……
苏轼又想:松树是千岁之妙质,都逃不过斧砍火烧的厄运,何况人呢?我和这松枝、松叶、松果一样啊。
这样想着,不知不觉来到了曲州的济窦涧。济窦涧层峦叠嶂,云雾缭绕,山泉溪流,曲径通幽,犹如仙境。望着这瑰丽的景色,苏轼心中的烦恼和郁闷,渐渐消融在山涧溪流里。
看着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苏轼一改往日的沉闷,重新恢复了潇洒浪漫的秉性。他徜徉在青山绿水中,并不顾连日路途的劳累,毅然攀上了美人峰的漱玉亭。
苏轼伸手抚摸着蓝天白云,吟起了李白的名句:“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他双脚踏着萋萋芳草,极目远眺,方圆百里的美景尽收眼底。
远处是狼牙兀立,近处是涧水叮咚;耳边是松涛阵阵,脚下是紫气缥缈。苏轼仿佛身临莱蓬仙境,幽谷龙潭。脚下潭水波光粼粼,苇蒿摇曳,小鸟啾啾,鱼儿跳跃,使他有一种心旷神怡、飘飘欲仙的冲动。
苏轼把目光最后停留在一叶浮萍上。望着那飘摇不定的浮萍,他轻吟出一首诗:轻夜无尘,月色如银/酒斟时需满十分/浮名浮利/休苦劳神似隙中驹/石中火,梦中身/虽文章,开口谁亲/且陶陶乐取天真/几时旧去,做个休闲人/背一张琴,一壶酒,一溪云。
苏轼斟酌一番,让书童拿出文房四宝,挥毫泼墨,一气呵成,这就是清新豪放的《形香子》。写完《形香子》,苏轼仍是意犹未尽,于是又饱蘸浓墨,面对一块巨石,挥笔写下了“浮休”两个遒劲峭拔、丰腴跌宕的大字。
一路上想着松树的命运,苏轼认真查阅了《列仙传》。在《列仙传》里,记述了有关毛女的故事。毛女,字玉姜,住在华阴山中。她身长黑毛,体无衣着,逾坑越谷,行走如飞。到山里打猎的人听她说,她是古代的美女,后来,为了躲避战乱,才逃入深山。毛女以松叶、松果为食,因而不饥不饿,冬天不冷,夏天不热。苏轼想,毛女到现在已经1299年了,她是食用了松叶松果,才长生不老啊。如此说来,松树真是千岁的妙质,真是神仙的食品。如果人们服用松柏的枝叶、果实,长生不老,永生不灭,那真是千古奇迹啊。
于是,苏轼请画师绘制了一幅《毛女图》,然后赋诗一首《题毛女真》:雾鬓风鬟木叶衣/山川良是昔人非/只因闲过商颜老/独自吹萧月下归。
苏轼看着《毛女图》,灵机一动:要想让人们吸食松树的精华,只有酿制中山松醪酒。
夜色霎时变得浓重。在苍茫的夜色中,苏轼却想起劳累一天的太阳。它总是不知疲倦周而复始,照耀着地球,给人们以光泽和温暖;它总是希望地球上的人类,永远生生不息,代代相传。
在这个文明古国里,人们都有一个无限美好的愿望,那就是长生不老,像路边的松柏一样健康长寿。虽然这只是个美好的愿望,但上自秦皇汉武,下至唐宗宋祖,无不在寻找长生不老的灵丹妙药。就是深锁皇宫的宫女们,为了更年轻、更靓丽,不是也在打听永葆青春的秘诀吗?
苏轼不禁又会想起了自己的少年时代。那时,他“多病怯杯觞”,是一个不沾酒边的人。可是,从政以后,为了官场的应酬,也为了激扬自己的才思,更为了消除贬谪的烦恼,自己竟与酒结下了不解之缘。并把酒看作了“钓诗钩”、“扫愁帚”。
元佑八年十月,苏轼一来到中州,趁着看到松明火炬和《列仙传》中毛女长生不老的灵感,就尝试酿制中山松醪酒。
当时,方圆百里的中州城,长着数不胜数的松柏。漫漫长夜,人们总爱点燃松枝,用以照亮前进的道路,用以温暖干活的房屋,这燃烧着火焰的松枝就叫“松明”。可是,苏轼发现,用来做松明的都是一些小树枝。况且松明发出的亮光,与蒿草发出的亮光没有区别。松枝就这样白白地变成灰烬,太可惜了,不如用它们酿制美酒。把松枝松果变成人们桌上的玉液琼浆,那该是个不错的创意啊。
苏轼立即取来松针、松果,在雪浪斋里耐心地熬成水,按照先前酿制蜜酒、葡萄酒的秘方,精心地配制成酿酒原料。然后,把酒坛封好,置放在雪浪斋前。
九九八十一天后,苏轼小心翼翼地拆封开坛,甘甜的芳香从坛子里飘出来。苏轼喜不自胜,赶紧召集好友前来品尝。人们品味着这坛美酒,顿感酒甘悠长,稍带苦味,确实是一种仙酒的韵味,简直比京城酿制的羊羔酒还要醇美。
好友们畅饮了苏轼的松醪酒,个个红光满面,飘飘欲仙;人人谈笑风生,诗兴浓厚。苏轼朗声大笑,然后神秘地说:“知道这是用的什么水吗?这是‘黑龙泉’的水。千古妙质的松针松果,配上这‘黑龙’送来的水,才使这酒有了这般神奇的魅力啊。”
黑龙泉古称唐池,这里有100多亩的喷泉群。远看云蒸霞蔚,近看波光粼粼。特别是在泉眼西南,有一棵高大的柳树,把身子探进泉眼的中心。苏轼来中州的路上,就曾好奇地爬上树干,探身观看这奇异的泉水,只见泉壁长满黑苔,泉心银光鲜亮。苏轼伸手掬一捧泉水,送进口里,细细品味一番,顿感水质清爽,余味淳甜。
听说黑龙泉底有条黑龙,它从不危害百姓,而是不分昼夜地把水从东海送来,为这一方老百姓造福。它把取来的水分给芦苇、稻田和果林,这里就变成了江南水乡;它把取来的水分给大大小小的池塘,这里就变成了鱼虾的乐园。正是由于黑龙的恩泽,这里才成了龙泉喷涌、绿树摇曳、荷香袅袅、蜂飞蝶舞的江南美景。
苏轼还听说,用黑龙泉的水泡松节不仅味美,而且能怯除百病。于是,才亲自取来黑龙泉水,酿制成了这坛美酒。
苏轼饮完了中山松醪酒,创作的灵感像黑龙泉似的喷涌而出。他借助那甘甜淳厚的酒力,挥笔写下了意境奔放的诗句:望西山之咫尺/欲褰裳以游遨/跨超峰之奔鹿/接挂壁之飞猱/遂从此而入海/渺翻天之云涛……
苏轼仿佛看到,竹林七贤中的稽康、阮藉,盛唐诗人李白等饮中八仙,个个把酒操瓢,开怀畅饮。不一会儿,人人喝得头巾颠倒、锦袍沾湿。苏轼一个鲲鹏展翅,奔向了“琼楼玉宇”。八仙都想追上苏轼,但怎么追也追不上啊。
苏公从天宫回来,笑着说:“其实,你们只要用这中州古国的松涛水,漱漱牙,润润桑,就能够吟出《远游》和《离骚》的诗篇啊。”
在这首千古传颂的《中山松醪赋》中,苏公还写道:烂文章之纠墨/惊节解而流膏/嗟构厦其已远/尚药石之可曹。苏轼是在慨叹:这流出的松节油,虽然不能做大厦的栋梁,但是,还可以同治病的药石一比高下。
***
米丽抬头望一眼车窗外的月儿,月亮周围银光闪闪。
月色下的大地,却变成了波光粼粼的黑龙泉。
甜梦若有所思地问:“米丽姐,我们何不顺路,到黑龙泉走一遭呢?”
米丽浅浅一笑,忙向圆脸司机招招手,高兴地说:“小弟弟,下一个目标,黑龙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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