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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第一次跳舞(1 / 1)

()米丽又犹豫了一下儿,才轻捋一把额前的秀发,登上了王强和那个助手的警车。

坐在庄严肃穆的警车里,看着庄严肃穆的老同学王强,米丽却想到了她与唐浩在文化广场相遇,并初次跳舞的的情景:

那是她从植物人醒来,高兴地出院后的第一个傍晚。

米丽早早地吃了晚饭,虽然她对早晨的一幕还是记忆犹新,但是,体内的骚动仍然促使她退去洁白的连衣裙,又退去了粉色的胸罩和小巧的内裤,静静地躺在了丈夫的身边。

看到大伟从早晨回来后,在床上一直没有挪动地方,米丽便娇嗔地扯去他腰部的毛巾被,抚摸他那曾经傲视苍穹的家什,盼望它像巍峨的开元寺塔一样拔地而起。因为米丽这个少妇体内的骚动刚刚醒来,犹如婉约派李清照的一首词儿,到了下阕才切入了正题。

米丽想到新婚时,大伟作了“美女歌谣”后,在中州大学女教师圈儿里引起了“地震”,刮风一样兴起了“骨感美女”。环肥燕瘦或是丰乳肥臀的女子们,纷纷以人面桃花的米丽为标杆,整天不是跑楼梯,就是甩脂、吃美女胶囊、喝瘦身饮料。而效果却是差强人意,个个减成了小鸡,最好的也只是“形似而神不似”。一个身为办公室主任的老处女,还险些绝望地从五层办公楼上跳下来。

当时,米丽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但她暗地里却买来最时尚的化妆品,她可不想让芸芸众生的同事们超过她。人们看到新婚燕尔的米丽,不仅没有被大伟“摧残”的鲜花凋谢,反而变得像个春天的“花蕊”。于是,姐妹们都背地里叫她“米小妖”。

但是那天,酣睡的大伟却像她在医院里那样,变成了一个没有知觉,也没有感情的“植物人”。他面无表情地仰躺着,整个一具从埃及出土的木乃伊。

***

米丽眼里挤出一汪晶莹的东西,她又想起了早晨在浴室的门前,那个小女子的抿嘴一笑。“米丽姐”一气之下,穿上刚才退下的内衣内裤,套上那件米黄色的连衣裙,轻捋一下散乱的头发,独自一人向东坡文化广场走去。

东坡文化广场是块儿百余亩的开阔地,位于中州古城东南角。地面刚刚修葺一新,铺上了淡雅的地板砖,正中心是用花卉“书写”的六个醒目大字——东坡文化广场。六个大字呈弧形排列,玫瑰做字、百合做边。鲜红的玫瑰、洁白的百合争奇斗艳,与傲视苍穹的中州塔交相辉映。

广场中心就是闻名遐迩的开元寺塔,俗称中州塔。它通体洁白,八面玲珑,亭亭玉立,高耸入云。从正面看,犹如一位面容娇媚的少女,从侧面看,又似一位体态丰腴的少妇;东南角是刚刚竣工的开元寺庙,庙内钟楼上高悬一口铜色古钟,显得古朴庄重;西南角是打扮一新的南城门,三层门楼与开元寺钟楼遥相呼应;东北角是宋代大学士苏轼的雪浪斋,西北角是苏轼亲手所植的一双古槐,双槐与古斋翘首相望,若即若离。

米丽知道,一年前,此广场在命名上还费了一番周折。有人提议叫“苏东坡文化广场”,有人提议叫“宝塔文化广场”,有人提议叫“钟楼文化广场”。三方各执一词,一时唇枪舌剑,像魏蜀吴三国盟主曹刘孙一样打得不可开交。最后,市长才不得不亲自出面,搬来已去邻县当文化局长的“老古董”唐浩定夺。

唐浩引经据典,力排众议,认定命名为“苏东坡文化广场”最为贴切。他说:“东坡双槐为宋代豪放词派伟大诗人苏东坡大学士亲手所植,虽历经千年,却干枯而枝绿。当时,苏公屡遭贬谪,但他生命不息、战斗不止。在人生最失意的时期,他自请出知重难边陲,来到中州后惩恶布新、增修边防、抚危济贫、开拓生产;还主持酿造了中山松醪酒,创编了中州稻秧歌,发现了雪浪石,撰写了雪浪石铭文;并多次登临开元寺塔,在绝顶上写下了‘神州第一塔’的题字。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我们脚下的每寸土地,都有苏公的足迹;我们眼前的每处古迹,都有苏公的灵气。特别是东坡亲手栽下的这两棵古槐,清乾隆年间就被列为中州八景之一。大家看:东者葱郁如舞风,西者虬枝如神龙。这龙飞凤舞之地,再加上古榭亭台、奇石白盆,难道命名为‘东坡文化广场’,不是最佳的选择吗?”

唐浩话语一出,台下顿时鸦雀无声。

稍顷,站在主席台最边上的米丽莞尔一笑,站起来反驳说:“中州古塔是我国最高的一座砖塔,它雄伟大方、巍然屹立,并且结构严谨、建造精细。塔内又藏有壁画和塑像,砖壁上还嵌有碑刻和名人题咏。此塔在宋辽常年鏖战中起过巨大作用,故称‘嘹敌塔’。它虽经数十次地震,至今依然坚强挺拔。更何况它是佛僧圣地,塔内珍藏着宋代高僧会能从天竺取回的经文和佛祖舍利。难道命名为‘宝塔文化广场’,不是更合适吗?”

唐浩微微一笑,像个农民起义领袖似的站起来,高声问大家:“大文豪苏轼与大德高僧会能相比,谁更有名气呢?”

众人愣了一下,然后异口同声地说:“苏轼……苏轼。”

唐浩这一招简直使米丽措不及防,因为中州城里上至八十岁的老翁,下至刚刚爬行的儿童,都知道苏轼是世界顶尖级的大名人。于是,此广场毫无悬念地被命名为“苏东坡大学士文化广场”,简称“东坡文化广场”。

老唐的这个命名真是太空前绝后了,因为,即使人们不知道苏轼,即使人们不知道东坡双槐,单单凭它的位置在中州古城的“东坡”上,也会想起“东坡文化广场”名字,这个既富有神秘古雅的气息,又通俗易懂的名字的。

想到这里,米丽莞尔一笑。她看到唐浩一年前的美好愿望,真的实现了。今天广场上人头攒动,犹如南城门下的服装市场。老唐提议设计的舞池刚刚投入使用,中州城里浪漫多情的靓男秀女们,正在演绎《缘分的天空》。

在舞池外围,却孤零零地站着一个老者。

唐浩?米丽险些叫出声来。他不是去邻县当文化局长了吗?怎么会在这里?更令米丽惊奇的是,老唐的目光中透出了失意,和去年定夺文化广场命名时的意气风发,简直判若两人。

米丽本想走过去,约那个去年在文化广场命名争论中,给自己“下马威”的唐浩跳个舞。但是,又怕丈夫大伟醒后不放心地追来,思虑良久,还是独自一人去了舞池。

米丽想:随缘吧,今天,如果有哪个男人约自己做舞伴,我就和他天天来这里跳舞。即使把自己美丽的**,归他支配,都可以,非常非常地可以。

但是,两场舞下来,人们只是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自己带来的舞伴。就像开碰头会时,谁都带了一瓶矿泉水,渴了就各饮各的,根本没有人看一眼别人的矿泉水。

米丽不免有些生气,心里诅咒着诺大的中州城,竟没有一个潇洒浪漫的男人。

米丽踌躇了好大一会儿,还是不由自主走到唐浩身边,轻轻地叫了声:“唐局长……”

唐浩猛然转过身来,微微一愣。他老了,头顶上出现了一块儿“东坡荒地”。但是,他的记忆还是那么年轻。他一眼就认出了她:“米丽,怎么,你一个人在这儿?”

她从他口中知道了一个月前,他从文化局长位子上退下来,但还是发挥了余热,成立了中州市梦真书画院,自任书画院院长。她为全国屈指可数的县级大市,有个独挡一面的书画院而感到欢欣鼓舞。所以,先前的不快渐渐消散。

米丽约唐浩第一次跳了舞。在唐浩手下帮忙时,她总想与身材魁梧的唐大局长跳个舞的。但那时,他身边有一大群“向阳花”,她们有的想让局长调个工作,有的想让局长提个官儿,有的想让局长办个城市户口。所以,便争先恐后地开发自身资源,千方百计地约唐局长跳舞。米丽这个“临时帮办”,根本没有机会插上一曲,即使是一小曲。

此时,米丽心中不免闪过一丝快意。因为那些妩媚的“向阳花”们,又旋风般地去约新任局长跳舞了。原先身边花红柳绿花团锦簇的唐浩,瞬间变得鹤立鸡群似的孤独,她才有了这个和他跳舞的机会。

他和她跳了《希望》、《遇见》。

在《遇见》的轻缓舞曲中,米丽知道了梦真书画院的详细方位,它就在文化广场南面不远的地方,与静静流淌的护城河比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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