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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晴朗的天空下(1 / 1)

第八章晴朗的天空下

老水伯失望地回到四百亩,赵心朴的烦恼愈发加重了。

回过头,富贵与仪静在渡口吃过早餐,继续沿隆鑫河顺水而下。富贵鼓足力气,小船劈波斩浪。渐见前方祥云朵朵,想是离瞿家湾不远了。又划数十浆,河心的船儿渐渐密了,码头呈现在眼前。瞿家湾一片新鲜,空气自由、流畅,富贵与仪静两颗紧绷的神经随即松弛。他们放胆地舒了一口气,泊了小船牵手登岸。

河畔如旧,草青花香、野蜂飞舞。街上与家乡却不一样,不见阴沉,一派繁荣。熙熙攘攘的行人脸上,全都挂着没有被欺负的笑。仪静不解,为何家乡的人们,总是耷拉着脸,难得的一次笑也藏着苦涩?这也难怪,身处战地前沿,无时无刻生活在担惊受怕里,苦笑也是一种奢侈。

人是极易受感染的个体,身处瞿家湾的气氛,仪静与富贵也丢开烦恼,开心地笑了。笑靥中,感觉天更蓝,太阳照眼地亮。行走在次序井然的街头,面对人们好奇的眼光,双双都有些怯生、不解。如若身临其境,我们也会好奇地令他们局促。你看,仪静外套蓑衣,翠绿的旗袍打底,淡妆淡抹,装束与仪态有一半不合老苏区时宜;富贵灰头灰脸,一根竹笛别在腰间,平常蹑手蹑脚惯了,此时如初进洋场的乡巴佬,给人鬼鬼祟祟的感觉。这般光景,老苏区何曾有过?

他们漫无目的地东瞧瞧、西望望,行至岔路口,漠然间由远至近传来一阵稚气、高亢的歌声:

“吹起小喇叭,嗒的嗒的嗒!

打起小铜鼓,得隆得隆冬!

拿起小刀枪,冲锋到战场。

一刀斩汉奸,一枪打东洋!

不怕年纪小,只怕不抵抗!

??????

这歌儿苏区正流行。富贵陌生,仪静熟悉。所以,一个情不自禁地哼唱着,一个抽出笛儿无处着手。随着由远及近的歌声响在眼前,一班十多岁的娃娃兵“呼啦啦”地将他们圈住。即刻,那些木刀木枪指向他们。富贵好奇:

“你们干什么?”

孩子们答:

“我们是儿童团。”

儿童团于富贵与仪静是新鲜事。看他们一个个耀武扬威、英气勃勃,拿自己贼一样对待,愈发不解。

富贵接着问道:

“儿童团是做什么的?”

儿童团的职责是站岗、巡逻、盘查,维护治安。富贵与仪静两个陌生人,他们看来是不速之客,当然要提高警惕了。面对富贵不解地提问,一个十一、二岁的娃娃头走出队伍:

“闲话少说,请你们出示路条。”

仪静与富贵蹊跷。虽说木枪木刀、一群参差不齐的娃娃不足构成威胁,但瞿家湾之地,惯常都是来去自由。离时匆匆忙忙,行李也不及带,哪来路条?再说,路条是什么他们还不知道呢。两人木纳地摇摇头。

“没有路条,从哪里来的呢?”质问者依然是娃娃头。这个娃娃头,以后得称他儿童团长。

富贵气呼呼地不知所以,仪静却笑了。她一边笑一边蹲下身子回答道:

“四百亩知道吗,我们从那儿来。”

“绑了。”儿童团长两手插腰,一声令下。他可不吃仪静这一套。

“为什么?”仪静依然笑着,“你看我们像坏人吗?”

“我看你们来者不善。一没路条,二又来自白区,押到区公所再理论。”

儿童团长头头是道极其可爱,仪静差点笑出声来。她正愁找不到区公所,也好,任由他们捆绑就行了。富贵不肯“就范”,受了仪静暗示,不情愿地伸出双手。在儿童团的押解与众目睽睽之下,他们来到街心一所木质结构的房子。

这是区公所。虽是百年老宅,担当了新的使命焕然一新。没有岗哨,两只石狮把着。门楣上写着“拥护国共合作”,左右竖副似对联又似标语:

鼓舞士气,提高抗日军民斗志。

铲除倭寇,凝聚中华民族力量。

此不正是四万万同胞的心声吗?仪静读罢惊喜。进得屋,儿童团长将他们交给一个中年妇女,叫一声韩主席,掂起脚咬了一阵耳朵。韩主席女一笑,赞许地拍拍他的头,一声“交给我了”陪他出了区公所。一忽儿歌声响起,渐远,儿童团继续巡逻去了。

仪静回过神,见韩主席一头短发,齐眉的刘海,花格子罩衫虽然干干净净,两只肩上打着补丁。走路一阵风,大大咧咧的嘴唇含着笑。韩主席转身好奇地打量着仪静与富贵,仪静正待开口解释,她却指着墙边的长凳:

“你们坐会儿,我去叫尹区长。”

韩主席说罢,风风火火出了区公所。仪静看见富贵靠墙坐了,兀自思忖道:韩区长警戒不设,可是没有拿自己当坏人。她一边等尹区长,一边观察室内陈设。作为区公所,这间房子看起来有些简陋、零乱,中堂两幅画像,一个是朱德、一个是***,他们在延安建立的根据地,正是她与富贵前行的目的地。厅堂中央摆放一张古老的方桌,凳子上、墙边、地下堆码着散乱的布鞋,进门时韩主席正在给它们打包。踱步桌旁,记事簿上密密麻麻写着笔法稚嫩的文字:

邹喜兰,军鞋六双。瞿小丫,军鞋九双。大幺姑,军鞋十双。小幺姑,军鞋十双??????

哦,这些都是送往前线的军鞋,老苏区妇女的觉悟也高着呢。挪开记事簿,是一张用笔粗糙的地图,洞庭湖、洪湖、南襄河、隆鑫河曲曲折折,北口、新沟嘴、峰口、新堤交叉错落。四百亩也在上面呢。

搁下仪静与富贵区公所焦虑的等待。此时的尹区长,正为独立团的衣食住行奔波。也是,独立团近千官兵散布在洪湖腹地,靠着鱼虾莲藕野禽野鸭维持,再好的营养也腻人。老百姓看不过,自发筹集大米百石,存在商会。余会长自感责任重大,找到尹区长,洽谈组织护粮队送往湖心岛事宜。两人才商量出步骤,正待分头准备,妇救会韩主席寻来,报告说儿童团抓了两个可疑之人。

尹区长警觉:

“咱们正准备给队伍上送粮,怎么这么巧?可是奸细?”

韩主席答:

“不像。”

余会长一旁警觉道:

“这几天老百姓热火朝天地捐粮捐鞋,怕是走露风声?”

尹区长安慰道:

“风声之在湖区打转,国民党与老东还远着呢。不必惊慌,一切按部就班。”

丢下余会长,尹区长问韩会长:

“人呢?”

“区公所候着。”

尹区长转头对余会长一声“就这样定下了”,领着韩主席风风火火回区公所。他一路寻思,正值地头半青半黄,部队难以为继,是得提高警惕,谨防不法分子蛊惑群众哄抬粮价破坏抗日。非常时期,凡是可疑之人都不能掉以轻心。

尹区长与韩会长踏进区公所,仪静厅中坐着。小女子不伦不类,含一丝小资情调,怕是有些来头。再一轮,所有的疑虑烟消云散,霎时脸颊湿漉,角落里坐着的,是儿子富贵。

想是儿童团误会了,他撤下审判官的架势,与韩主席说明情况。韩主席一边惊诧一边为他们父子相聚高兴。不用尹区长吩咐,自觉出了后院,卷袖、刷锅、剖鱼、捣火,不一会儿一桌好菜好饭摆上。尹区长父子大厅里尬着,仪静一声“尹叔叔”打破僵局。尹区长猜想,她可能是老东家的令爱。随即又不解,富贵想爹只身前来就是,怎么携了东家的女子?这可不是一条绳索上的蚂蚱啊。

打听得富贵娘在老东家那里,精精神神地掌着家务,兢兢业业地奉着菩萨,提防心有所松懈。吃过饭,尹区长安排韩主席陪仪静,父子俩来到后院。一番谈话,知道儿子不是想爹,是要去延安。有远大抱负当然好,他喜出望外,正巧路上还有三个进步青年等待多日,天门、汉川县委派来的交通员也在着急,此事还得尽快。

先安排好好休息。他高兴着转身去找韩主席,才抬腿又停下,延安需要文化青年,富贵没读书,哪成?他一面愧着一面思忖:哪里都是革命,区公所正差人手,让他留下来送送信、叫叫口岂不更好。如有可能,寻了时机将他娘接来,一家人就团圆了。

这是尹区长的打算,可惜未能遂愿。他把想法向儿子一抖,富贵不高兴也不同意。他要陪仪静一起飞,飞向好远好远的延安,置身那一片灿烂的彩虹之下??????使命还未及半,怎能半途而废,伤仪静的心呢?这不是他的行事风格:

“仪静是我带出来的。她一个弱女子,我立誓一心要保护、跟随她去延安!”

“你知道延安在哪里吗?”

“彩虹照耀的地方。”

“去延安干什么?”

“参加革命,打老东。”

“延安是革命的摇篮,需要有文化的人。”

“文化不是识字么?有仪静教我呢。”

尹区长一头雾水。儿子不仅长了个头,也长了见识,该刮目相待了。一口一声仪静,想必受了小女子的蛊惑。他压低嗓门提醒道:

“她可是地主老财家的小姐啊。”

富贵更正道:

“她叫仪静,不是小姐。”

“咱们闹革命,革的就是地主老财的命。如赵老爷这样的人,要一一打倒。”

富贵睁大眼睛:

“娘说,不是所有的地主老财都是坏人。娘还说,你以前在老爷家里,垫的盖的新棉新絮,一日三餐四季衣裳,东家何曾怠慢?这样的人难道也要打倒?我只听说,要打倒的是老东!”

尹区长愕然。这小子识字后有了思想,道理一大篇,说不过他了。想想也是,去延安好。他止住与儿子的争辩,来到区公所厅中,对韩会长道:

“赵仪静交给你安置,今晚好好给她思想思想,她虽有文化,出身不干净。富贵随我休息,明早送他们去延安。”

第二天大早,富贵区公所觅着仪静。两人闻知尹区长的安排,藏了欣喜。不一会,韩会长带来两男一女三个青年,集合了准备出发。尹区长作为老苏区中转站的特使,尽了职责亲送青年们至沙口。然后与交通员握手,与青年们一一握手,轮到仪静,他心存成见地绕过。面对儿子,他挥挥手,洒泪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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