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七月,进入了秋季,可秋老虎比夏天还厉害,朝堂上大臣们汗流浃背争得面红耳赤,比外面的太阳还热烈,这已是朝廷第三次廷议撤藩之事了,已进入了白日化交锋阶段。
康熙着明黄金龙纹饰朝服高高坐在金銮殿上恼恨地望着下面一众臣工,如果殿堂上大臣们都不能统一思想又何从谈其它?
“启禀皇上!三藩的设立是为应对南明小朝廷而生,现今南明小王朝已不复存在,那么三藩已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所以也应该撤销了!”大学士郭廷祚道。
大学士图海不以为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南明小王朝死灰亦复燃,天下远未太平,东还有郑贼扰我海疆,南还有前明余孽时不时起事叛乱,朝廷还需仰仗众王爷们为国出汗效力呢!”
图海乃中和殿大学士,兼礼部尚书,马佳氏,正黄旗人。
郭廷祚驳道:“今天下之定,小虾小鱼焉能翻起大浪?一些跳蚤之乱朝廷自可对付。”他对着金銮殿上一拜,铿锵有力道:“启禀皇上!臣以为现在不是削不削藩的问题,而是撤藩的问题了,而且是越早撤藩越好。”
图海睇一道:“撤藩之事滋体太大,牵一发而动全身,如若贸然撤藩定让人以为朝廷过河拆河,卸磨杀驴,这会寒了天下将士们的心,甚至造成误会逼反了藩王们,郭大人愿意见到天下大乱,生灵涂炭否?”
康熙冷眼看着两人的唇枪舌战,心里直翻白眼,没一点新意又是重复前两次廷议的现话,却也不阻拦,道:“说说吧!说说吧!大家有什么想法都说出来,今天务必拿出一个结果来!”
副都御史姚文然站出道:“启禀万岁!臣赞成撤藩,现在撤比以后撤好,早撤比晚撤好!否则,尾大不掉,最后反酿成更大祸害!”
翰林院掌院学士熊赐履反对:“国家方太平,以无事为福,道在休养绥定而已。今无故徙数十万功高劳苦的将士至穷荒不毛之地,仓促逼迫,势逐刑驱,这会引起怼怨,激起民怒,以至乱世!”
御史孟雄飞道:“当下真是太平了吗?无事就真的是福吗?这太平之下波涛汹涌,无事之后藏着更大灾难!臣赞成撤藩!”
大学士索额图站出来,向康熙鞠一礼,雄视众人:“为什么一定要撤藩呢?大家建议撤藩的理由是建立在假定三藩王爷会谋反的基础上,大家想一想三藩王爷为我大清所立下的汗马功劳吧!靖南王家族:耿仲明崇祯六年降我大清,崇德八年封怀顺王,隶汉军正黄旗,顺治元年入关,随豫王多铎将军入陕西,压李闯,又下江南,入湖南,后移镇福建,至今耿精忠第三代靖南王;平南王家族:尚可喜崇祯七年降我大清,授总兵官,崇德元年封智顺王,隶汉军镶蓝旗,入关后,攻李闯军,后攻湖广,顺治六年封平南王,征广东,后专镇广东;平西王家族:吴三桂崇祯十七年降我大清,与英王阿济格、豫王多铎一道大败李闯军于山海关,被封平西王,入关追驱李闯军,又与英王阿济格大败李闯于庆都,后又自长城外进绥德、延安,攻西安,下武昌,进至九江可谓战功赫赫,战果累累。顺治五年平西王移镇汉中,八年,督李国翰征四川,九年,分兵攻下成都、嘉定、叙州、重庆,又击败大西军首领孙可望于保宁,十四年平西王进征贵州,十五年下遵义,十六年,会攻云南省城,逼南明永历帝奔永昌,逃缅甸。后又率兵入缅,逼缅献永历帝,杀永历帝于昆明!像他们这样立下赫赫战功的王爷会反我大清吗?”
索额图是反撤藩的主力干将,他述说三藩丰功伟绩如数家珍,康熙铁青着脸直想把他的嘴给封上。
“索大人此言差矣!我们现在讨论的是要撤掉平西王吴三桂、靖南王耿精忠、平南王尚可喜三人的王位吗?不是!我们讨论的是撤掉吴、耿、尚三个家族的封地。我们有谁担心平西王、靖南王、平南王三位王爷会反我大清吗?没有!我们只是担心三大家族的后世子孙,谁能保证三大家族永世忠于我大清?”刑部尚书莫洛道。
索额图反问:“前明沐王府历经264年,计12世16王,他们不是一直忠于明王朝吗?沐王府能做得到,为何平西王府做不到?”
左都御史艾元徵提醒道:“索大人可别忘了汉景帝时期的七国之难,唐玄宗时期的安史之乱,前明的靖难之役可都是藩王之乱啊!”
索额图反讥:“左都御史大人!你又可知道为何会有七国之难和靖难之役?不都是不当的削藩、撤藩引起的吗?艾大人还想历史重演吗?”
艾元徵被说得哑口无言,康熙冷冷扫视一眼下面,心情已大坏,又奇怪几个主削藩的干将——明珠等人为何还不上场?
朝堂上一时陷入沉静,风向愈发不对,康熙只能点将道:“明珠你来说说三藩的情况!”
兵部尚书明珠站出来向康熙行一礼,道:“三藩势已成割据,其各拥重兵,久据数省,平南、靖南二藩各有兵力十五佐领,绿营兵各六七千,丁口各两万;平西王所属兵力五十三佐领,绿营兵一万二千,丁口数万。又特别平西王吴三桂功高兵强,四方精兵猛将多归其部下,清廷曾擢升其部将***为陕西提督,李本深为贵州提督,吴之茂为四川总兵,马宝、王屏藩、王绪等十人为云南总兵,他的实力尤在二藩之上,三藩势力相加几及全国之半。”
众大臣惊诧不已,“还有谁要说?”康熙阴沉着脸。
户部尚书米思翰行出道:“启奏陛下,臣另有补充!”
“准!”
米思翰道:“云南省俸饷年耗九百余万,加以粤闽二藩运饷,年需两千余万,邻近诸省挽输不足,则补给于江南,致使朝廷财赋半数耗费于三藩。且朝廷曾准予平西王便宜行事,云、贵督抚全受他节制,所授文武官员遍及各地,竟号称‘西选’官员!”
简直狂妄尊大,部分大臣显出怒色,部分大臣则更加忧心忡忡。
“臣也有本奏!”御史董文骥出列。
“准!”
董文骥道:“启禀圣上,平西王吴三桂自恃势重,益骄纵,踞前明桂王五华山旧宫为藩府,增崇侈丽,又尽占前明黔国公沐氏旧庄七百顷为藩庄,圈占民田;靖南王耿精忠袭封王爵后,苛派夫役,勒索银米,暴税敛于闽;平南王尚可喜则在广东私盐商、私市、私税,其子酗酒嗜杀,所为所行俱为不法。”
后面还有大臣陆续出来罗列三藩的罪证,有告平西王开矿,设马市,炼铁,煮盐,铸钱的;有告靖南王广集宵小,妖言惑众的;有告平南王招纳奸宄,广布党羽的。
林林总总,一切都证明三藩已成割据势力,随时准备逆谋造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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