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先前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实在是担心下头的人,那个愣头青没她的命令绝对不会起来,要是跪上一晚,膝盖还不废掉吗?但是燕昊这次来,摆明了是想对付九月,最好是找到理由将她赶走,所以在那危险的情况下,七月只能弃兵保帅,她当时心里只有一个想法,绝对不能让燕昊得逞,赶走九月。
虽然那时候能硬下心来惩罚九月,现在却是心疼不已,又害怕燕昊找人看着九月,她如果下去便是正中下怀,九月就是不是能留在家中的问题,所以无论现在有多么焦急,也只能按捺着。
这种焦急的心态延续到了半夜,正在床上各种打滚的七月突然产生熟悉的感觉,这感觉...就好像是九月躺在她身边。
“九月?”七月试探性的下床查看,慢慢摸索到门边时,熟悉感渐渐的淡弱,带着丝不可思议,她重新退回到床边,感觉又重新浮现,七月先是呆愣片刻,转而是想到什么,欢喜的笑出声,“傻瓜,是不是你担心我睡不着,特意来陪我的?”
明明房间里没有半点变化,七月却像是得到了回答,脸上带着柔柔的笑容,“那我就去休息咯,不然会被那个男人看出端倪的”
重新回到被窝之中,虽然其中还是空荡荡的,却好像九月躺在上头,张着双臂迎接这个怕冷的家伙,七月就在这熟悉感中,渐入睡眠。
九月缓缓的睁开眼睛,她自幼便蒙住眼睛靠听力躲避攻击,这种训练方式,父亲称是家族数百年来的战争中所总结出来的,即是弃一强一,以失去视觉的代价,强化听觉,因为战场的形式瞬息万变,敌人不会专门在晴天与你决斗。
以九月目前的水平,能够将听力扩散至主楼的每一个角落,甚至连偏楼第二层楼最左边房间,两人粗重的喘气声都如数接收。
通过对脚步轻重、缓急,从脚步响起到停止的时间来计算该者目前的位置,和想做的事情。
就这样探查完燕昊和祁宸,不放心之前就显得不对劲的七月,壮着胆子探入其中,听得了她翻转身子,被子摩擦发出的嗖嗖声,从而靠得太近被意外察觉。
听力自然是不可能发声,但七月竟然能明白她的意思,也让七月大为惊讶,父亲曾说过一般是不会有人能察觉的,除非是感知极为敏锐的精灵族,才有可能会发现,只可惜父亲已在几年前病死,再大的疑惑也不会有人解答。
听着七月的呼吸声逐渐平稳,九月才敢撤出房间,睁开眼第一件事便是拭擦额间的汗水,只有将注意力高度集中,方可增强耳力,这次为了能让七月安心睡着,九月在感觉疲惫之时还是咬牙坚持,导致精神透支,最大的后果便是异常的疲惫,双眼不住得合上,显得昏昏欲睡。
七月睡得很安稳,甚至连醒来时都感到神清气爽,就连墙壁上的裂痕都看得舒服许多...等等,不对劲,什么时候她的卧室墙壁有了缝隙,还是这种掉漆的土黄色?
想到这点她惊愕的直起身,原本卧室中的电视机,空调,衣柜都没了,就连挂在天花板上的灯也不见,长相奇特的葫芦造型的物品取代了床头灯,“这...”,七月下意思的往身上一拍,果然,原本的睡衣都变成了一种很粗糙的布料,完全可以和牛仔裤所媲美,不过却有着熟悉感,好像是在哪里触摸过。
勉为其难的套上地上的鞋子,推开吱吱作响的木门,映入眼帘的居然都是平房,狭隘的街道,充斥着奇怪的气息,每一个行走的路人都衣着怪异。
七月站在门口,不知下一步该去哪里,然后就看着一路人牵着几匹马走过,不远处的妇人怀抱着一盆衣服,蹒跚得走向远处。
“卡洛琳,我看你往哪里跑”还在大脑短路时,猛地听见一个男声,杂乱的脚步过后,一个才一米多点的小人,从某条小道中蹿出,对着后头调皮的做了个鬼脸,“我才不去呢,你们抓到我再说”
结果得意还不到三秒,直直的撞上了一个大汉的腿上,被撞得大汉一把揪起她的衣领,毫不费力的提到空中,“又想逃过训练吗?”
“父亲,那个训练好难啊,我不想做”小孩见反抗不得,就扬起笑脸,小手环抱着大汉粗壮的手臂撒娇。
“那可不行,阿奇柏德家怎么会轻易被困难击倒”大汉虽柔了脸色,但嘴上依然没绕过小孩,就这样揪着往远处走去,“我要去告诉母亲,父亲欺负我”小孩见撒娇无用,只能在言语上做最后挣扎了,而两旁的村民似乎已经习以为常,无事的调侃几句,有事的还各做各的。
“卡洛琳..阿奇柏德”七月将名字串起,猛地一惊,卡洛琳.阿奇柏德那不就是九月?想到这里,急忙提起裙摆快步追上。
等到七月再看到几人时,已经跑得香汗淋漓,按着膝盖直喘气。
只见小九月眼睛被罩上黑布,丢在马场之中,马场之中许多身着链甲的士兵,他们手中拿着顶端缠着布块的剑或矛。
“我最讨厌父亲了”小九月手上也握着把与身材相符的长剑,撅着嘴喊道,只是声小言轻,声音没能传到山坡之上,大汉也只是憨笑几声,喊了开始。
就见马场之中的士兵驾马冲向小九月,手上的武器以各方向攻向她,吓得七月脸色煞白,却见小九月灵巧的穿梭在剑影之中,堪堪得躲过或挡下攻击,只是越到后面,手速和移动便缓慢了许多,身上也挨了几下,疼得小脸煞白。
“你疯了吗?万一伤到九月怎么办?”七月实在看不下去,冲到大汉面前,而后者却是什么也没听到的模样,继续盯着马场。
小九月一个不慎背后挨了一击,整个人不自觉的向前仰去,七月见着前方一马马蹄所踏的位子便是小九月的脑袋,心里寒成一片,忍不住惊呼,“不!”
“不!”七月从床上蹦起,急促的喘气,却见眼前的被子异常的熟悉,这才发现之前所做的全是梦。
“怎么回事?”七月带着疑惑洗漱后,换好衣服,陈颖已经在门口等待,“小姐,老爷和祁管家已经离开了”
七月的身体快过思维,快步下楼来到了客厅,就见九月躺在沙发上闭眼小憩,长裤拉至膝盖以上,露出骇人的青黑印。
“似乎是有急事,两人五点多便离开了”陈颖从未见七月如此关心某人,“确定老爷和祁管家真走后,我便让九月起来了,只是她已经显得很虚弱”。
“真是个榆木脑袋,让你跪一个晚上就真跪啊”七月用指尖在淤青边缘轻触,九月表情虽没多大变化,却见小腿肌肉跳动的厉害,七月更是心疼。
“去叫医..”七月原本想让医生过来,猛地想到医生也算是外人,这里除了从小一起长大的陈颖可以相信,其他人...“还是把红花油拿来,自己揉”。
趁着陈颖去找红花油,七月低头想着梦境,既然是梦见九月,还不如问问本人好了,念此便开了口,“九月,你..小时候有没有在马场被蒙住眼睛,然后..”
“有啊,主人”九月的肯定更是让七月心里咯噔,“我记得有一次,不小心被长矛扫中后背,摔倒的时候,头上传来了马蹄声,不过还好反应快,立马往边上滚了几圈,耳廓便马蹄划伤,并无大碍”
七月听到回答,心里又惊又怕,惊的是自己真的梦见九月小时候,怕的是九月反应要慢上几分,现在还能坐着和她聊天吗?同时也坐实了九月是穿越者的事实。
“小姐,红花油”陈颖端着红花油回来,七月拧开红花油后,在手心滴上几滴,搓热后便要覆盖上淤青处。
“主人,我自己来就好”九月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想要起身自己揉,“躺好,现在别惹我”七月闷声开口,但手上还是轻柔得过分,“可以给我讲讲小时候吗?”
“我的?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我父亲是守备军统领,虽然是这么说,但是村子不大,统领也统着不到一百个吧,不过是在边界,民风彪悍,哪家的男人女人都可拿上大刀,锄具直接上,但真正算是帝国编制的还不到百个”九月挠了挠头,被主人所触摸得皮肤滚烫的厉害,脑袋也有些恍惚,集中不了精力。
“不过也有近百年没有开战了,大家都松懈了好多,所以当巴德进攻时,防守很快就溃散”惨叫声,怒骂声,尖叫声,马蹄声,长矛刺入肉体的摩擦声在九月脑中回荡,“我记得在巴德围上来的那一刻,我只觉得不甘心,就这样死了,这些无辜的村民,这些战士死得都不值啊”。
少有看见九月沮丧无助的模样,七月反应过来时,九月的脑袋已经被按在了她的脖颈处,因为手掌上还沾着不少的红花油,七月也不敢随意的触摸九月,只得动用胳膊肘轻拍,“都过去了,你只需要记得我是谁就好”
陈颖已经识相的离开,甚至还贴心的将屋内所有佣人都赶了出去,给两人独处的空间。
“你是主人,我的主人”九月闭眼呢喃着,双手搂着七月的腰,她一直沉浸在愧疚之中,如果当时强硬地制止士兵喝酒的行为,是不是就不会被屠城了,是不是他们都不会死了,而如今这压得让人喘不过气的枷锁脱落,取而代之的是这个带着霸道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