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半小时,结果两人一猫足足等了一整晚,直到第二天清晨,才见着了月黑风尘仆仆推门而入的身影。此刻的男人面色奇差,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体表密布着猩红的血线,看起来颇为恐怖,原本漆黑如墨的长发更是变成了苍白干枯的“杂草”,狼狈不堪,一番萎靡枯败之下,却隐藏着蓬勃的生机。
“抱歉,月灰……发生了一点意外。”月黑抹了把脸,进门第一件事就是满脸歉意地看向窝在沙发上昏昏欲睡的自家闺女,很是诚挚地道歉道:“我找到了那个骷髅架子……它自己就钻进我身体里了。”
说着,他微眯着眼睛,杀气腾腾地盯着满脸心虚准备开溜的肥猫特图,没好气地道:“怎么回事?跟你说的完全不一样啊!我差点就死在那里了知道吗?”
肥猫伸出一只爪子摸了摸脸,尴尬地道:“意外!意外!生活中总是充斥着各种各样的意外……”
“意外你大爷!”月黑一把抓住炸毛肥猫的尾巴,刚准备塞进垃圾桶里来着,一扭头就对上了涂青玉神色怪异的目光,微微一愣,旋即面露微笑,十分自然地招呼道:“哟,稀客稀客,涂院长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打住打住!”涂青玉摆了摆手,阻止了月黑继续满口胡诌,无奈道:“我来找你,只是为了传达白泽的一句口信,说完我就走了,不耽误你们时间。”
月黑闻言,迅速将肥猫塞进垃圾桶里,而后正襟危坐,神色肃穆,沉声道:“涂院长请说。”
“月黑同学,苍寒遗骨融合已经完成了是吧?那就准备动身上路吧——前往妖界与人界夹缝之间的那片星域里,在一颗名为‘绫罗星’的星球上,有一位故人正等着你的拯救。”涂青玉说着,顿了顿,目光柔和,轻声道:“我知道,如果是你的话,一定会照顾好那个小家伙的,对吧?”
“以上,就是白泽嘱咐我传达的原话,一字不差。”涂青玉说完,拍了拍手掌,嫣然一笑,唇红齿白,烟视媚行,颇具风味。
月黑皱了皱眉头,有些不解其意,正准备开口询问,却发现涂青玉已经起身准备离开了,于是便也不再多说,只是跟着站起身,一直将这位圣尊化身送到门口,这才缓缓出声道:“白泽先生,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圣尊。”
“你知道就好。”中年美妇笑着点了点头,目光清澈,说道:“我之前还一直怀疑为什么白泽会把赌注全压在你的身上,现在我算是明白了,你身上有一种苍云和苍冥都无法比拟的东西,如果是你的话,没准真的能做到那对造物主都不曾达成的伟业。”
月黑摇了摇头,苦笑道:“院长廖赞了,在下愧不敢当。”
“哟,什么时候这么谦虚了?”涂青玉扯了扯嘴角,戏谑道:“你的事迹我也算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你可不是这么虚心恭谨的人啊。”
月黑面不改色,一本正经地道:“谣言而已。”
“呵呵呵……”涂青玉笑着挥了挥手,告辞离开,凹凸有致的丰腴身躯轻轻一晃,整个人拔地而起,化作一道流光直入云海,消失不见。
目送十尾妖圣的离去,月黑悠然转身,看了看自己一身破破烂烂的着装,迅速进门冲了个澡,而后便开始着手给月灰准备答应好的牛排和布丁了。
地下世界的陵墓里,确实出了不小的意外,他找到了那个漆黑的骷髅架子后,那个骷髅架子也找到了他。
他们相对而立,没有任何交流,却宛如彼此早就相识已久般,知根知底,毫无隔阂。
那种感觉微妙而怪异,他看着那副漆黑的骨架,就好像在看着腐朽死去的自己。
然后,那具骷髅动了,在月黑猝不及防之下,以一种迅猛无比的速度宛如战车般朝他撞了过来,而后一头栽进了月黑的躯体里。
这一撞,差点没让月黑粉身碎骨,整个身体仿佛被一辆全速行驶火车迎头痛击,倒飞而出,一连撞穿了好几座地下浮岛才堪堪止住身形,浑身血流如注,当场昏迷了过去。
当他再次苏醒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的事了,浑身衣物破败不堪,身上没有一块好肉,一身骨骼嘎吱作响,疼痛无比。
月黑挣扎着站起起身,猛然发现自己脚边的土地上有一堆崭新的带血骨块,当场吓了一跳,仔细感受了一下骨块上传来的气息后,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没错,那就是他自己的原本的骨骼,被那漆黑骷髅生“撞”了出来,整个过程就宛如恐怖片里的灵异场景般,甚至月黑在回想这一过程时竟然还有十分清晰的感觉,那种骨骼被异物生生挤出体外,而后整个身体被坚硬的金属填充的痛感——有那么一瞬间,月黑甚至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做成了硅胶娃娃。
所以他回过味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自己来了一刀,直接切开皮肤和肌肉,深及骨骼,而且没有半点留手的意思。
果不其然,斩人刀的刀刃在触及自己臂骨的一瞬间,宛如遇上了世间最坚硬的金属一般,发出金铁交击的清脆声响,再难寸进,于是月黑顺势剥开皮肉,果然看到了那黑漆漆地泛着金属光泽的光滑臂骨。
有些匪夷所思,而且让人觉得细思恐极。
但月黑有个好习惯,就是绝对不会自己吓唬自己。
况且融合苍寒遗骨,本就是他计划中的一环,现在就当是提前完成了,而且完成的无比顺利,至少比灯泡君口中所说的要轻松了不少。
他看了看自己狼狈不堪的身体,又看了看地上的碎骨,微微思忖,还是把那些骨块一一捡起,擦拭干净,而后装进了物品栏的角落里。
不管怎么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更何况还是骨骼这种支撑人体形状的重要器官,不能就这么随随便便地扔了,不然简直是愧对了自己这一世的亲生父母。
自己那位素未谋面的,已逝的母亲啊……
月黑有些伤感,收拢心神,看了看时间,猛然想起了和月灰的约定,当场就有些站不住了,于是便迅速动身,御刀飞行,火急火燎地赶回了山上的临时住所。
于是,便有了我们开头所见的那一幕。
一场意外,让月黑的起始之星计划暂且告一段落了,在离开故乡之前,他还想去这颗星球的里世界看看,那个名为“云澧”的地方,自己和月白的亲生父母的生养之地,覆灭的东方世家所在的那片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