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溯到当天清晨,旭日东升,风轻云淡。
月黑一如既往地准备好早餐,给母女二人热上了两杯新鲜的牛奶,草草地吃过面包,月黑掏出一张画满标记的地图仔细端详了片刻,用记号笔在某处空白处画了个圈,于是便率先起身,准备出门了。
月白自然清楚自家老哥每天起早贪黑在干些什么,虽然略微有些不爽,但总归是没有过于置怀。没有人比她更了解月黑的心意了,所以她自然也知晓驱使月黑掘地三尺也要找到那对姐弟二人的原因,不是爱恋,而是愧疚。
哥哥是一个很容易愧疚的人,对于自己也好,对于那些曾经给予过他们善意的人也罢,他总是怀着一丝歉疚,月白不明白这丝歉疚来自哪里,明明在很多事情上,他已经做得不能再好了。
也许,原因就跟自己无法下地行走一样不可捉摸吧?
“我出门了。”
“路上小心。”
每天平平无奇的对话,平淡中带着一丝丝的温馨。
月白经常会想,如果日子能够一直这样持续下去就好了。
但是,好像不可能呢。
她坐在书桌前,两只手掌托着腮帮子发呆。
书桌的两边,各摆着一张床铺。
一个很严肃的问题,他们分床睡了。
自从一个月前,月黑主动提出了分床,这本来不是什么大问题,问题是发生在那件事情之后,就让她有些尴尬了。
说白了就是,以前的老哥只是把她当成了小孩,现在已经把她当成了女人来看待——这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
月白没有反对,因为反对好像也没有什么用,只是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失落的。
她原本以为他们可以更进一步,可以不顾一切,可终归还是有了一丝隔阂,虽然微不起眼,但隔阂就是隔阂,只要诞生了,它就是横陈在你心头的无形障碍。
至于世俗的眼光,谁在乎呢?
月灰和黑兔玩偶在一边玩纸牌,别看小黑似乎是个没有什么智慧的召唤物,但一人一兔竟然在牌场上杀得有来有回,而粗看之下惊奇地发觉月灰还是输多赢少的那一个——因为此时此刻小丫头的脸上早已贴满了密密麻麻的纸条,每一张纸条上都写上了类似于“RBQ”、“笨蛋”、“小骚货”之类的带有侮辱性的词语,而且还都是月灰的字迹,看得月白有些哭笑不得,心说小小年纪至于这么跟自己过不去吗?
只是很快她便笑不出来了,想起自己小时候似乎更加容易跟自己过不去来着,如果不是哥哥,自己天知道已经死了多少次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自己对哥哥的这份感情,逐渐从亲近,变成了爱慕。
不知道呢,好像是如同沙砾般一点一点累积起来的。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总是无形之中能够让她感到心安。
他曾是她于世间黑暗中看见的唯一的光芒。
“月白,无论如何我都会守护你,就算与全世界为敌,我也会站在你这边。”
“不能自杀,自杀的人是上不了天堂的,是不被神明所原谅的……你可以不相信天堂,也不相信神明,但我希望你能够相信我,如果觉得无法活下去了,就把我当做活下去的动力。”
“我不觉得你是累赘,你就是我。”
“我会治好你的双腿的,一定会的。”
“双生子是什么?这个问题有点难以回答啊……大概就是上天估摸着你一个人活不下去,所以就把我派过来陪着你了,当然这种关系是相互的,所谓双子,就是这么一种超乎常理的个体,只有相互扶持,才能走得更远。”
……
“老妈!小黑欺负我!”月灰的呼喊唤醒了回忆中的月白,她摇了摇头,遣散了心头诸多杂思,转头看向满脸纸条已经贴不下了的自家闺女,微微一愣,而后便忍不住笑出声来。
“啊啊啊……就连你也嘲笑我,这日子过不下去了!”月灰抓狂,一把扯下了小脸上的数十张纸条,满脸委屈,有些闷闷不乐。
月白无奈地朝小黑招了招手,轻声道:“放点水吧小黑,她还是个孩子……”
小黑挥了挥毛绒绒的爪子,表示完全没有问题。
一人一兔再次开始了第二回合的对决。
月白收回目光,看了看窗外的天光,突然萌生了出去晒晒太阳的想法,于是从物品栏里搬出了一条电动轮椅,整个人轻飘飘地坐了上去。
毕竟是在有普通人的地方,低调低调总是没错的。
她一个人操纵着轮椅出了门,只是还没没来得及驶出多远,就看见了一道熟悉的银白身影。
“好久不见,月白妹妹。”银发银眸的银月精灵熟稔地走到月白身后,两只纤细的手掌轻轻握住轮椅的推把,笑道:“不介意的话,跟我一起出去走走?”
“确实久违了。”月白点了点头,没有拒绝,对于对方的大致来意,已经有了初步的猜测。
两人一起离开了医务室,沐浴在暖阳之下,月白安静地坐着,微眯着眼睛,等待着银月精灵的开口,而明显有些心事重重的银月精灵微微思忖,轻声询问道:“那天的春药只是一个恶作剧而已,不应该有那么明显的效果才对……我也吃了饭团,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月白点了点头,平静地解释道:“哦,那是我故意假装的……也不能说完全是假装的,总之是真的发情没错了,只是跟你的饭团没什么关系。”
银月精灵满脸错愕,旋即苦笑道:“那被我推倒在床上哭也是演戏咯?”
“嗯,一开始是配合着你演戏演给我那个木头人哥哥看的,没想到后来真的哭出来了,失策失策。”月白眨了眨眼睛,纯净的眸子倒映着漫天云海。
“抱歉。”索拉·艾兰达沉默片刻,轻声道:“你经历过类似的事情吧?”
“是的,不止一次,虽然没有发生什么,但还是有点后怕。”月白如实回答,这些小事没什么好隐瞒的,而且如今的她也今非昔比。
“那个……”索拉·艾兰达支吾着,莫名其妙地一阵脸红,小声道:“我走之后,你们两个……那啥了没有?”
“没有。”月白翻了个白眼,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于是便没好气地道:“你敢信?面对我的重重诱惑与挑逗,那个木头不动心也就算了,他竟然……竟然给我打了一针镇定剂!”
银月精灵愕然,旋即噗嗤一声,笑靥如花。
果不其然,这对奇葩兄妹俩也是没谁了。